池祤突然觉得事情好像远比她想的要复杂得多,顾渊这一问,让她推翻了之前所有的猜测。
二人沉默良久。
最后还是池祤的肚子打破了寂静。
顾渊轻笑:“枣泥糕都进你肚了,还饿?”
池祤在顾渊跟前,倒是从不在意形象这类东西,“我这不是饿的,我心里难受,所以我的肚子替我哀嚎呢。”她凑到顾渊旁边,挨着坐下,“三哥,每个人都会变吗?”
顾渊睨了她一眼,淡淡道:“会也不会。”
“什么?”
“如果他变了人没变心,那便是没变。”
池祤似懂非懂,“初心不改呗。
过了一会儿,顾渊突然开口问池祤对明淂是怎么想的。
池祤犹豫了会,“我也不知。我内心里是相信他的,也许他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也不好说。”顿了顿又补充道:“可这些年,明淂的心思外露太显了,做事情目的性也很强,倒也像是他能干出来的。可我不敢相信,他会利用我。”
顾渊延续了他一贯沉默的优良作风,可单单就他坐在旁边,不说话,池祤也觉得很安心,所有人都可能能会变,顾渊不会,人不会,心更不会。
午饭后,池祤和江书城碰了面。
“江大人,昨日我见了明……皇太子。”
江书城佯装吃惊,连道失职。
池祤静静地看了一会,等他演完了再告诉他钟老已经在路上了,今日稍晚些便会到达北区,让他赶紧回去准备迎接。
等池祤回到主院的时候,却意外地看到顾渊和祁缦瑟站在一起。
看到池祤,祁缦瑟有些惊喜道:“六小姐,真是没想到,我们三人竟又在这相遇了。”
池祤想起来祁缦瑟并不知她与顾渊相熟。便弯腰作揖:“元公子。”
顾渊点头致意,池祤心想,装的还挺像样。
“元公子,不知你此时过来,可也是行善?”祁缦瑟不愧是大家闺秀,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像是标准式样,不逾矩不夸张,恰到好处。
不料顾渊置若罔闻,就跟没听见似的。他本在此等池祤回来,谁知道祁缦瑟突然黏了上来,刚要走,池祤又过来了。
池祤见场面有些尴尬,刚要开口缓解一下,勒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池祤身后,“小姐,江大人请您去前厅一趟。”
“不是刚见过吗?”池祤转身前,似是想起什么似的,对着顾渊又行了一礼:“元公子,若你无事,不妨与我同行,有些事想跟您请教一二。”
顾渊抬手:“请。”
“祁小姐,我们先行一步了。”
“六小姐慢走,元公子慢走。”顾渊没理她着实让她有些尴尬,好在池祤把顾渊一并叫走了。
二人并肩而行又刻意拉远了些。
“三哥哥,这姑娘对你有意思。”
“你才知道。”
池祤到了前厅,见到的却是自家爹爹的亲卫徐天。
“六小姐,老爷派我前来护送您。”
“护送?送去哪?”
“沧州。”
池祤面带犹疑,似要拒绝,开口却是:“有劳了。”接着转向顾渊:“听闻元公子家在南山,我眼下要去往沧州,说起来也算同路,不如同行?”
池家的这位家将跟随池国公多年,还是他将六岁的小池祤送去的竹林深处,他是认得顾渊的,乍然听见池祤叫的“元公子”,虽有疑惑,却未曾开口。
顾渊抱拳:“不必了,元某还要在此地留些日子,不劳烦了。”
池祤有些遗憾:“那好吧。本想着路上能跟您请教些医术上的问题,看来是池祤没有这个福分。”
“日后自会有机会。祁小姐还候着,元某就先告辞了。”
池祤像刚看见祁缦瑟站在门口一样,诧异道,“祁小姐,你怎么跟过来了?找我有事吗?”
祁缦瑟丝毫没有偷听被抓包的窘迫,反而落落大方:“我前日得了个方子,想着过来看看,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
“哦,江大人去迎太医了,你怕是不好露面的,不如你把方子给我,我来转交。”
祁缦瑟露出为难的样子,“既然太医已经到了,我就不献丑了。六小姐,民女先告退了。”
待众人散尽,池祤跑到里间,果然,顾渊在这等她。
“哎哟,这一天天的,应付这个应付那个的,本来就是为了躲这些才跑出来了,结果出来了还要应付。”池祤大喇喇瘫在椅子上,长叹一声,“等晚些时候我见过钟伯伯咱们再走吧。”
“好。”顾渊提醒道,“提一下明淂的事。”
池祤答应着,她记着呢,这件事她一定会搞清楚。
傍晚时分,钟老到了北区匆匆吃了点东西就去了城外难民营,池祤连他的后背都没见着。
第二日,池祤起了个大早,还是晚了一步。
门房报备说钟太医天刚亮便走了。
于是池祤决定直接去城外,见过钟老后直接启程。
“江大人,钟太医呢?”
“回六小姐,太医在城外搭建的临时医棚里。”
“好,我去见他。”
池祤和钟老太医浅浅聊了聊关于这场疫病的前后,并将自己对于水质的发现仔细的说了一遍,钟老觉得水质污染可能只是个催化剂,最关键的还是要查查清楚祁城人的吃食,老话说‘祸从口出,病从口入’。
这话顾渊曾经说过,当时他们探查到水质有问题的时候,池祤说了污水河道里面有化酸石,很可能是瘟疫的根源。
顾渊认为瘟疫不可能是这种酸性石头引起的,只能是食物或者动物身上携带的病毒被转移到了人的身上,所以后来他们便也没再对化酸石有过多的关注。
如今池祤再次重提,并不是她不信顾渊,而是她想让祁缦瑟知道,她仍然记着还有化酸石这一回事。
池祤走之前悄悄给钟老留下了一个药方,“钟伯伯,这是青林神农阁研制出来的,用此药方熬成药水喝下,可提高抗病性,您身处病人之间,可千万要保重身体。”
钟老接过药方,满目慈祥:“放心吧,我如今年事已高,这些个小病于我没什么害的。你速速去吧,莫在此耽误了。”
“恩。其实,钟伯伯……”池祤思忖着怎么开口,“有件事我想问问您,明淂他,跟您求过方子吗?”
钟远道干脆地摇了摇头,说自己压根就没见皇太子,不过他这次来倒是听说与东宫那位有些关系。
“那您知道艾叶汁的方子吗?”
钟远道继续摇头,“未曾,不过艾叶倒是有祛湿平喘,镇静安神之功效,这瘟疫的一些轻微症状倒是可以一试。”
池祤点头称是,说明淂来的时候带了这个方子,还以为是问过先生来的。
“哈哈哈。”这次钟远道没有摇头,摆了摆手,一脸心知肚明:“太医院有个学徒,叫司洛,因着是皇后的煎药医官和太子甚是相熟,这方子许是他教的。”
不知怎么,池祤脑海中忽然就跳出一个紫袍男子。
拜别钟老太医,池祤没再耽搁,匆匆给江书城留了个口信,便和徐天、勒清一道策马离开了,疾驰半日后,三人很快到了南区驿站,池祤遣了徐天,“天叔,前面不远就是沧州了,沧州外就是竹林深处,左右我都有庇护了,身边还有勒清,您就别受累跟着了,回去与我爹爹报平安吧。”
“如此也好!那我便回去复命了。小姐千万保重,家里人都挂念着呢。”
“放心吧,这封信还劳您带与我爹爹母亲。”池祤把之前写的家书递给徐天,又嘱咐他路上小心,便与勒清目送他离开了。
徐天走后,池祤倒是没急着赶往沧州,她要在这里呆几日,等等顾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