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向箭矢般扑面而来的回忆和风,我来到了一切不堪的根源,我一人是散落于在深红如墨的天空下的珠帘,可能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独处的时候了——有时候多想知道我是不是那时打了个盹。这种空旷而支离破碎的感觉,仿若一棵老去的常青的杉树——如同我正在眼前的这棵正平静的生长着的,可它很快就将不再是这样般模样,它将像是这天一般开始一寸一寸的变得灼红,然后黒寂。
我自以为会有几分不忍心,也认为自己会像优秀的裁缝面对自己所做的嫁衣一般,可我的手是生长出微弱的火苗的时候竟也没有颤抖,只是让火星像蛛丝般被抛出。望着它,看着它在暮色四合的天际下黝黑的树皮涌起温暖。其实我一直讨厌火,其程度就如同远古人类向往着火的程度一样。究其根源,我还是不习惯被温暖,也在逃避去直视手中一朵幼小的花火——可是它也一点点的从我手里生长,直至将这腐朽的画卷烧去,这只是事实。现在我也不想去掩盖它,本身这样的事就像是用起泡的纸浆来糊住这个倾倒的世界般无力。
只是我没有想到这里的天气是如此的干燥,以至于只要人们一动起念就会万物生烟——就像小时候书上所描写的走街串巷更夫所畏惧的。它的香味混合着烟气使我沉溺而不愿远离——眼下有没有我要去做的事,也没有什么事需要我。我享有观赏它的权利,就算是最后一次,我要想有回忆他的权利,即便也只有一次。
哪怕曾经重逢稀少。
只是被着一闪一灭的泛红的树皮和在虹色天幕下摇晃的烟火所牵引的却并不只有我一个人。我转身只是那个失去理智的人,看着他手上流淌着猩红的刀柄,我说不出话来,换个角度想,我也不想和这个失去理智的动物对话,他显然也不想,只是在一秒一秒的向我逼近。而我才开始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开始感到畏惧——哪怕是那一夜间被告知了那样的事情,我都不会害怕。但当现在的我真正意义上的被人握住生命的咽喉,我才恐惧。
我身后的它依旧在燃烧,我脚有些打颤,在一步步的后退脸上又不露声色着——靠近了,才发现并不炙热,它用它的生命它的年轮在告慰我,这里的冷风吹拂,它却只是翻起一团团温和的气流,却并没有随着而起的一丝花火。而随着愈发清楚的噼啪声传来的,还有那个男人应声倒地的声响——果然林?还是找得到我,就像是抚摸华生的怀表一样。我不禁叹了声,他也听见了。
要回去了吗,他平静地问着我,仿佛并不在意我是否还在气头上,虽然我可能从始至终都没有愤恨过什么,我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在承认我们的关系只是形比于利益交换而已,这样没什么不好,我在处理事务中也不习惯拖泥带水的。
让我看完它吧,毕竟这是它的最后一天了。我语气依旧保持冷淡的回答到。本想混着些厌烦语气的回答到,让他提前离开,但是又担心是否还会又一次出现先前那样的人,有些话就并没有说出口。他也很是配合的,只是看着,并没有多少煽情和回忆的话说出来让人厌烦——他永远有一副适宜得体的模样,是蒸腾盘旋在寒冷冬日中温暖的水气。
或许连他都知晓这棵平凡无奇的树,对于我来说,有怎样的意味,与他又有怎样的思虑——毕竟它的另外一半也是他亲手种下的,实际上看着它的树身连同树枝开始一点一点变的焦黑,我的脑海中也并没有再重复当年我们告白定约时的场景,只是它在昏黄的火焰之中渐渐分叉开来,如同被破开而各自分离的蛋壳般露出其中空洞的内核——呵,过了十年,它们终于还是没有在一起。十年前我们将两棵树紧紧地种在一起,那时的我祈祷它们可以像我们两人一样成为心意相通的一体,成为相互扶持的支柱,但是那时的祈祷还是像我的生日愿望般没有实现。
凝望着这棵树我也知晓了,有时候让一个男人心中有愧远比使其心中有爱要实惠得多,只是我不甘心罢了。
烟尘歇,似鸟散。
此时林?用手扶去我额发上的灰烬,他的手带着些许不常见的湿润,我没有在意,只是自以为是的说着:“林?,其实我知道你的内心从此至终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为我付出过心思。有时我望着你,你看着我,眼中始终带着仿若幼兽的恐惧和陌生的疏离。你要做到多大的梦,才能善罢甘休呢?呵,或许你永远都不会。一切在你看来不过是容易推倒重来的变数,所以你选择冷漠的沉默的面向所有,这才是你的过错。”
“其实你有几次几乎要走进我的心了,有时我也无法分清你同我梦中的分别,你的心思像他那样如同一个文人般的柔软。你保持着端庄,有时也是可以执着一瓶白色花卉带着些许固执的。但是可能是那个时候我是太过怀念于一切,你们并不是同一个人,我们也并不是同一个人。我终于是在纠结是否去放下所谓无望的去承认,一段曾经庞大的健壮的记忆的死去,还是使它成为一种形式上的替身,成为世俗中的一种助力。”
“我可以说你是卑劣的,也可以说你是自私,但是你有多大的义务被他如此的纠缠于记忆之中。”
“有时我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我只是在向往他身上属于我的一部分,我却永远没有办法实现的一部分。”
我没有再去多争执什么,其实心里都如同萱堂明镜般。他之前也早说过,我太过敏感。但是可能是心中的骄傲,是这份长久以来的不甘,使我不敢放下对另外一个男人心所谓的征服。我最终也只能回答。“林?,你的自私和愚蠢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你应该知道的。”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所以我坦然接受之后的所有。”他忽然抱着我,让我的头可以安稳的靠在他的肩上,可以触摸到他坚实而有力的背脊,我也不禁靠在他的身上,去留下透明的眼泪。他说至少让这一切过完吧,至少等到下一个纪元吧!
我用手捏了捏他的身体,他明白就好,我已经累到没有能力再哭着或者笑着。只是我的心跳终于可以平静下来,可以安静得如同美丽的秋水。
我在不断地反复像没有根茎的藻,我在黑夜中醒来看见光明而又睡去,在阳光中清醒又在阴凉中睡去,当我迎来清晨时候,天色微明如同微微泛蓝的秋月雨水,可能无梦,可能辗转的时光也已经在之前的时光中不惹我在意的陪伴我了,其实到了最后,那泛白的背景幕布将要落下时,一切故事都显得安稳,一如那个名之为逝者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