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姜柯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脏乱,没有表达出任何情绪:“蓝名,你去杀点人呗,分数分我一半。”
蓝名接过他递过来的计分器,没有说拒绝的话,只是问道:“不去看金字塔啦?”
“嗯,没意思。”
——
蓝名离开了,姜柯伸了个懒腰,尖顶的建筑在苍白的阳光下很刺眼,是很多人都不愿意看第二眼的尖锐。
就像这座城市的毒瘤,尖锐到成了理所当然。
就像姜柯,尖锐到让人不想细看。
姜柯乱七八糟的想着,各种各样的想法都在脑海中闪烁,一会儿是这样的,一会儿又是那样的,活像个精神病患者。
所以谁都不敢肯定,姜柯到底是谁,到底代表了什么。——但是无论他多差劲,他都不乱扔垃圾,甚至会捡起来。
去哪儿呢?
姜柯想了想,拉住一个臃肿的妇人,问道:“你知道,嗯……离这里最近的学校在哪儿吗?”
妇人用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了看姜柯,她的脸色很苦,但不是针对姜柯,她很礼貌的回答了姜柯的问题:“直走,然后左转,再直走,有一所希望中学。”
姜柯点点头,道了声谢后走了。他觉得挺好笑的,一座这样子的城市,竟然有一座被命名为希望的学校。
也只是觉得好笑。
他没有把目光投到这种地方上,也懒得理解为什么,懒得去触摸那些悲剧,因为他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知晓这一整座城的故事。
有些悲剧是从头到尾的,堕落和死亡阻止不了它的延伸。
几分钟前,在这座城的一角里,一个小女孩死了,她被她的父亲杀死;一个罪人被代表光明的人杀死了;而就在刚刚,有个流浪汉饿死在垃圾桶旁……
姜柯冰冷冷地回答自己的问题,抹去了那点可怜的同情。
步子坚定又绝决,硬要说那种感觉的话,就像知道自己死期将至的人一样,迈出的每一步都在磨灭生命,而姜柯就向着他的深渊走去,不回头了。
描述的是有点夸张了,事实上他只是按照那个妇人的指示,去一趟希望中学而已。
令逍手里拿着一支笔,在翻看一本极其厚的书,翻阅速度极快,突然,她停下了,打了一个寒颤。
她那一瞬间的怔愣,吓到了在一旁记录的末军:“……令逍姐?你怎么了?”
“不……没事。”令逍反应过来,摇摇头说道。嘴里是那么说的,然而她的目光依然有些空荡荡。
末军还没有说话,就看到令逍突然冲回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她一脸懵圈的看着令逍的房间,恍惚中,似乎听到了一点啜泣声,于是,末军试探着问:“令逍姐……?咋啦?和我说说吧。”
令逍没有回答,也许她没听到,也许是听到了不想回答。
走在街上的姜柯没有任何预兆的流下了一滴眼泪,他有点不解的揉了揉眼睛,小声嘀咕着:“我没熬夜,眼睛也不疼啊……”
希望中学是一所快被废弃的学校,教学楼只有两层,是个又扁又长的长方形,就像棺材。
学生只有数百人,年轻的生命里浇灌着腐臭的气味,姜柯站在支离破碎的校门口,伸长了脖子去看校内的景象。
其实没什么可看的,只有学生三五成群的走在狭小的操场上。
姜柯只看了两眼,就觉得没意思,继续向街道的尽头走去,而尽头,是一所公安局。
视线一晃,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姜柯的手里脱手而出,坠落在希望中学的操场上,姜柯没有回头确认,这种事情不需要确认。
他丢出去的是「HJ魔方」,他想要炸毁这个学校,这也没什么可设置悬念的。
他似乎感到了异常,抬头向街道的尽头看去,而原本还算正常的街道尽头,竟然被一片浓厚的黑暗包裹着,让人看不清那黑暗里究竟藏着什么。
突然,姜柯歪了歪头,好像在躲避什么,但事实上,肉眼看不到他到底躲开了什么,而下一个瞬间,他的手指从耳旁划过,又定格在太阳穴的位置,两根手指闭合着,像夹住了什么极细的东西。
“你是来杀我的?你认识我?谁让你来的?”
姜柯非常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之前昔拉让蓝名和他一起来的时候,他就能猜个七七八八了,无非是陪审团要拿他做点文章了,而他们的行动无非就是刺杀。
当着蓝名的面去刺杀姜柯是个极其不理智的行为。
蓝名是权力争端里的中立派,掌管“仙境”。有些事情让仙境知道的太清楚不好,虽然蓝名是个不管事的,但是难保蓝名的姘头冥无鞘能干出什么来,要是他也想来分一杯羹,那就耽误到某些存在的胜算了。
所以昔拉让蓝名跟过来了。
有些情感真的不是很纯粹的,昔拉此番行为一方面是对姜柯的愧疚,另一方面则因为姜柯出了事情,对他各方面的影响都不好。
蓝名傻吗?他不傻,如果他傻,他能掌管仙境?能折服冥无鞘的心,让他给他做事?
他来的目的也很简单,——仙境想来分一杯羹了。但不是分审判机构的羹汤,他想分点星痕的汤,他有预感,星痕最后一定会成为仙境之外的“仙境”。
而姜柯拒绝了所有示好。
理由很简单:他不需要,或者说,星痕不需要。
就在姜柯用了半秒的时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时,自那淹没一切的黑暗中,款款走出一个女人。
她穿着朴素的黑裙,款式简单大方,但却有一条格格不入的华丽裙摆。
黑色的裙摆自黑暗中拖曳而出,是漫长的时光所缝补的动魄惊心。
姜柯缓缓咧开了嘴角,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是谁:检察院最出色的执行长官,执行一组的组长,神职序列为真神的低影。
她和其他真神不同,她得到不是某种规则力量,而是继承了一种意志,承载了苦痛,被命名为「地狱」的意志。
「地狱女王·低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