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碧空如洗,来了两三个客户,在雕刻工作室里跟魏任查和张凌兆谈笑风生。
轻风吹拂,院子里繁茂的丝瓜叶清香沁入心脾,南柯愉快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工作,心情舒畅极了。
“魏兄,我来借洗衣机洗个床单。”忽然,一个南柯厌恶至极的高亢到类似男声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南柯抬头,看见高洁手里拎着一大袋东西,咋呼呼进来,径直穿过南柯办公室,穿过院子,穿过雕刻工作室,熟门熟路走进放有洗衣机的后院。
南柯听到她在路过雕刻工作室的时候咋呼呼地说:“魏兄,我借用一下洗衣机,床单手洗太累了。”
又听到魏任查简单回答:“嗯,用吧。”之后不再理会她,继续跟客户闲谈。
高洁也不见外,开动洗衣机后,便回到院子里,坐在餐桌前玩手机,跟在自己家一样。
从听到她的声音开始,南柯便觉得胸口发闷,堵得难受,她对高洁的厌恶已经到了看见她就觉得难受的地步了。
她跟高洁有过两次相当不愉快的冲突。
三四个月前,高洁接受她老板的邀约来瑞丽做翡翠直播。来瑞丽后,七拐八拐寻了各种关系找到不认识但是同一个城市出来的老乡吴德辉攀交情。吴德辉听说她是来做翡翠的,尽地主之谊,请她吃饭,介绍她认识了同做翡翠的魏任查。
一个星期后,高洁跟她老板因工作上的问题闹翻,她老板当即给她买了机票,勒令她第二天早上必须离开瑞丽,不然找人对付她。高洁思前想后一个晚上,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来了瑞丽了,不能这么走,第二日一早直接上门来找魏任查,说想在他这里住几天。魏任查刚好对直播非常感兴趣,便让她留了下来。
高洁住下来后,每日缠着魏任查,让他教授翡翠知识、帮她买石头,从早到晚都跟着魏任查同出同进。南柯本来从第一眼看见她便没来由地心生厌恶,这样一来觉得她抢了魏任查跟自己相处的时间,更讨厌她了。
要说南柯看人的直觉,从来都是很准的,要是没来由讨厌一个人,便是因为这个人不值得深交或将来会伤害到她。
只是,这个院子是魏任查租下来的,他让谁住她都没有办法,因为那时她跟魏任查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只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她没身份去抗议。
不过不能抗议还是可以不理会的,除了必要的时候,南柯拒绝跟高洁打交道。
有一天晚上,魏任查叫上一起来瑞丽且当时住一起的两个小伙伴罗建青和李世达、张凌兆、南柯一起去逛德龙夜市,高洁自然也跟着。到了德龙,魏任查跟大家声明:“我帮人买石头都是收钱的,我们大家是朋友,我可以免费每个人帮买一次。”
当晚,刚好谈到了一块不错的石头,魏任查便让高洁付了款,说这个石头是帮她买的。隔天,魏任查让南柯把那块石头寄到在家乡开翡翠店的客户胡琳烨那里,让她帮忙卖。过了四五天,胡琳烨说那块石头卖了,将货款打了过来,魏任查便将货款全部给了高洁。高洁乐坏了,不到一个星期,她八百块买的石头卖出了一千五,利润率接近100%。之后,高洁更来劲了,时不时便唠叨:“魏哥,我们什么时候去买石头?”
魏任查被念得有些烦,之后再出门的时候便偷偷出门,在家里被逮到了,听到她问什么时候出门的时候就笑,或者推脱说不确定什么时候才出门,有时甚至十分钟前才说了不确定什么时候出门,看着高洁出门了,自己又开门出去了。
南柯看着魏任查那个怂样很想笑,觉得他自作自受,又觉得他有那么一些可怜。
南柯第一次跟高洁发生冲突,是为了她的狗牛牛。
四月份的瑞丽,天气算不上热,早晚还是凉凉的,南柯的睡衣还是长衣长裤,高洁已经换上了短裤和吊带。高洁经常早早洗了澡,穿着吊带睡衣和短裤吃晚饭,裸露在外的肩膀和手臂白腻又丰满,晃得南柯一个女生都不好直眼看她,不知道另外三个男生是什么个感受。
高洁坐的位置是南柯之前坐的位置,也许是习惯,这时候牛牛经常在她脚下趴着。据高洁说她用的沐浴露是蜂蜜味的,牛牛喜欢甜味,可能是以为她浴后的身体很香,经常会舔一舔她裸露的脚或小腿。此时高洁经常笑着地说:“它又舔我了。”
因为她有时候还逗牛牛玩,南柯还以为她不反感牛牛,故没有理会这事。
有天傍晚,南柯还在电脑前忙着跟一个客户周旋,罗建青已经煮好了饭,在厨房叫道:“开饭了。”
高洁刚洗澡不久,闻言从房间出来帮忙从厨房把碗筷和菜拿到放在院子的餐桌上。
从厨房到院子,需要经过南柯的办公室,一直趴在南柯脚边的牛牛大概是闻到蜂蜜味了,从南柯身边跑开,跟着高洁跑进跑出。
某一趟路过南柯的办公室时,高洁忽然凶狠地对牛牛说:“你再跟着我,我就踢死你。”
牛牛是南柯的逆鳞,触及必爆。听到这话,南柯一瞬间被激怒,一直被压制的厌恶同时爆发,冷冷地说:“你敢弄死它,我就弄死你。”
高洁没想到看起来柔弱可欺、说话声音也温温柔柔的南柯会说出这么社会的话,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扯起嗓子叫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南柯一边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回着客户的问题,一边面无表情冷冷地说:“我说,你敢弄死它,我就弄死你。”
高洁像被点了火的炸药般,跳起来大叫:“你来弄啊!你来弄啊!”
南柯继续跟客户周旋,不再理会她。
等大家都坐到了饭桌前,南柯板着脸,起身拿起自己的碗盛了碗汤,叫上牛牛,回了自己房间,眼眶里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掉落下来。
南柯的房间正对着院子,能听到高洁在楼下边吃边说笑,好像还特意提高了声量。另外三个人的兴致不是很高,罗建清和李世达偶尔附和一句,魏任查则一声不吭。
那个气氛,连在楼上的南柯都感觉到了沉闷,高洁却恍如不查,一直欢声笑语不断,独角戏唱得兴趣盎然,直至餐毕都还意犹未尽。
直到他们吃完,都散了,南柯才下楼。
事后,有天吃饭时,高洁没回来吃,聊起这件事,罗建清摇头晃脑地说:“她一直装喜欢你的狗,终于装不下了。”
李世达笑着调侃南柯说:“你都躲上楼了,她还不动声色地继续吃饭,她的道行比你高啊。”
南柯不说话,她觉得心累,她从来没有跟人这么吵过架,弄死你这种话第一次说,好像面对高洁,她所有阴暗面都激发出来了,这段时间她脑子里想的不是自己搬出去住就是怎么将高洁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