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公爹简单地洗了把手脸,婉秋在牵着往路口走的时候,想起来应当给毛玉成打个电话。
于是,毛玉成在第一时间知道父亲找到了,真是悲欣交集:“找到了?在哪里找到的?他怎么样?老爸他,他还好吗?”他一时间竟有些语无伦次了!
婉秋此时的心情很是复杂,即高兴又难过,高兴是自己这一路的艰辛总算没有白废,难过是她死心塌地地寻找回来的这个老人,他以后还能是她的公爹吗?
毛玉成见她不说话,也顾不上别的,只继续急切地说:“快,快把电话交给爸,我要听听爸的声音,他能说话吗?叫他对我说点什么好不好?”
婉秋答应着:“好吧。”便将手机塞给乖乖站在一旁公爹:“爸,你儿子,你记得你儿子吗?快跟他说句话!”
可是公爹并不配合,他一看婉秋朝他塞来的手机便害怕似的,刚一接过来就急忙扔掉了!
好在那一片地正是河边的草棵,手机没有摔坏,婉秋弯腰捡起来,听到毛玉成正在电话里呼唤:“爸,爸……”
婉秋再次将手机拿着送到公爹的嘴边,哀求似地:“爸,跟你儿子说句话吧,哪怕咳漱一声也好啊,叫他知道你找到了!”
公爹仍然拒绝地将脸扭向一边,脸上的表情很烦躁的样子,嘴里却唔唔唔的,并不知说的什么。
婉秋眼里含着泪,却微笑了,她对着话筒说:“玉成,你听到了吗?是老爸的声音吗?”
毛玉成在电话里却显得心情沉重:“……听到了,爸的确病得很重……婉秋……”
婉秋一手拉着公爹,一手拿着手机,有一点拉拉扯扯的样子,感觉尴尬,就说:“你知道人找到就行了,我挂了。”
却听那毛玉成在手机里焦急地说:“别急!你们怎么回来?要不我现在去接你?”
“我想不用了吧,也等不及了!我跟爸我俩坐火车回去,到时候你就去车站接我们吧。”
“也好,我现在还有一点工作没完……这样,你跟爸坐车回来,我争取在你们到家之前赶回去……你们路上一定要小心。”
婉秋说着又要挂电话了,毛玉成却在电话里又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毛玉成是哽咽着说的:“婉秋,我谢谢你!你是我们毛家的大恩人了!”
婉秋的心狠狠地沉了一下,半晌不语,听着毛玉成在电话里继续说:“婉秋,你在听吗?真的,我这心里对你真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
婉秋沉吟了一下,才一定一句地说:“毛玉成,我从一开始怕的就是你会这样想……你给我听着——林婉秋这么做,决不是为了你毛玉成,我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自己的心,你明白吗?”
听着毛玉成没有说话,婉秋又满腹幽怨地说:“就算我不是毛毛的妈妈,他不是我孩子的爷爷,难道我就忍心让他一个老人痴痴傻傻地四处流浪,找不到家,回不了家吗?”
毛玉成在电话里顿了一下,才说:“婉秋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婉秋冷笑了一声:好人怎么样?有时候下场更惨。
可是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她不想让自己以一个怨妇的样子出现在任何人面前。
毛玉成没再说出什么,只听得话筒里忽忽的喘息声,叫婉秋感到有一些惊心,不由自主,就在电话里安慰他说:“好了,不说了,你也别太难过了,人总算是找到了。”
“婉秋,我知道你受苦了!我毛玉成对不起你……”
“行了,现在也不是说这话的时候。”
“……你,钱还够不够?我再给你打点钱过去。”
“哦,差点忘了!钱的确也不多了,你再给我打到卡上一些钱吧,我想给爸买套衣服,他现在身上穿的还是夏天的衣服,冷,也脏得不能看了!”
“马上就办!如果顺利的话,你们明天就可以到家了吧?”
“嗯,差不多吧。”
毛玉成在电话里,怔了一会儿,末了说:“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别的事倒也没什么,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恨不得一步到家……可是刚才突然想起来,还得跟人家电视台的小张他们说一声,人家那么热心地帮我,无论如何得好好谢谢人家才是。”
“嗯……”毛玉成在电话里显得很犹豫。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婉秋敏感地问。
“婉秋,我看,就不跟电视台的人说了吧?“
“为什么?”
“我们都是不愿生事非的人……对吧?”
“你这什么意思?难道我是愿意惹事生非的?”
“婉秋你误会了……”
“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婉秋你糊涂,你怎么就不替我想想呢?”
婉秋这回真的糊涂了——她凭自己的良心做这件事,怎么就不替他想了?莫非他做为一个儿子,想让自己的父亲客死他乡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