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混在人群中进了开封,出乎意料的是,一路上都很顺利,除了进城那会被守城门的士兵多讹了两贯铜钱以外,他们一路都是毫无阻拦地进了城。
三人找了个看起来奢华一些的客栈,要了一间四人房,本来是想要两间双人房的,可是双人房被住满了,所以只能去住天字三号的四人房了,租金有点贵,不过贵有贵的好处,房间离街道比较远,算得上安静,东南边有窗户,采光不错,房间的环境也好,出了门就是楼梯,下去走几步路就到茅房了,还是很方便的。
“来,喝光,最后一点了,喝掉。”云杨拿着个小碗在刘香香床边坐下,左手轻轻托着她下巴,又手把小碗靠在她嘴边。
“诶,不喝了,这药太难喝了”刘香香羞红着脸把头扭向一边。
“香香姐,你忍忍啦,这是最后一口了,你想着你是在喝糖水不就好了。”赵雅雅也坐在床边,捏着鼻子离碗远远的,脸上的表情很明显地告诉刘香香,这“糖水”可一点也不好喝。
“啧,你不喝这内伤怎么能好,我可是把那只打伤你的老虎的虎骨熬了半天才熬出了那么一点点好东西,里面还有补血的,补气的,滋阴的,润肺的,养胃的,我保证这是全世界最好的疗伤汤药了,只此一家,别无他处”云杨摸了摸她的脑袋,又把碗凑了过去。
刘香香与云杨对视片刻,心一横,闭着眼睛捏起鼻子,云杨赶紧把药倒进她嘴里,药渣的苦涩和腥气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怪味混在一起,她不敢嚼,一口咽了下去。
松开捏着鼻子的小手,一股怪味充斥在鼻腔中,哇的一声把头偏到床边的垃圾桶干呕了起来。
云杨松了口气,把药碗拿了回来,没注意一不小心也吸了一鼻子怪味,哼的一声脸都绿了,也跟着干呕了起来。
赵雅雅看着有趣哈哈地大笑起来,云杨把碗凑到她嘴边也让她吸了口气,于是,三个人都对着床边的垃圾桶干呕起来,又流眼泪又流鼻涕,惨不忍睹。
好一会云杨才喘过气来,急忙把碗带出房间处理掉,又打开所有窗户和房门拿着扇子在房间里扇了好一会才把那个味道彻底根除,气喘吁吁地做的茶几旁的椅子上。
“这药还真是难为香香了,哇,真的太难闻了我的妈,又苦又腥。”云杨喝了口茶,摇了摇发酸的手臂。
“嗯嗯,这药我这辈子都不想再闻了。”刘香香认同地点了点头,然后接过赵雅雅递过来的热水喝了一口。
“良药苦口,这药药效猛着呢,今晚你就知道了,内伤喝这汤药,一次就能把大毛病都根除掉,最多三天,你的内伤就能好七成,然后再配合我这几天给你准备的其他药,很快就能养好身体了。”云杨语重心长地说着,看到香香的表情似是想到什么,又说道:“其他药没这么难喝,不过是有些苦罢了,就像。。。嗯,就像以前给你们喝的那些养气聚精活血的汤药一样,不好喝,也绝不会像刚才那个那么夸张。”
刘香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云杨又走上前去,给她盖好被子:“这两天你就忍忍别洗澡了,反正呆在床上身体也不会那么容易弄脏,月事前几天刚过,现在问题应该是不大的,好好养身体,我还要你保护呢。”
刘香香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冲云杨点了点头,然后又缩了回去:“知道了,你忙去吧,国事重要。”
“再重要也没你们重要,雅雅,你看照顾好她,我去去就来,不出意外,天黑前回来。”云杨挥了挥手,叮嘱了赵雅雅一声,然后背上长刀走出了房间。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云杨找人问了一下路,便骑上白马慢悠悠地赶去龚府,兵部侍郎的府邸在济南城西的通平街乌衣巷里,一路上兜兜转转找了半天才来到乌衣巷,于是便问了从里面出来的一些丫鬟或者家丁,最后在里面迷了路,左顾右盼全是高墙,只好花了点钱雇个小丫鬟带路,来到了龚府。
龚府没有马玉的马府那么奢华,看起来还是很朴素的,不过门上挂着尚书府却是告知着世人,这是个大官的府邸,高不可攀。
马府只有大门和后门,不像大型的世家那样有两个侧门,可能也是一些官员或者政治上弯弯绕绕的规矩吧,云杨敲了敲大门,静静地等了一会。
“吱嘎”一声,门开了,来者是两个精壮的青年,一个背刀,一个则是含笑着冲云杨行了一礼:“公子来此,可是有事,不知可以请帖。”
云杨也向他行了一礼,把兵符递给他:“啊,兄台,是这样的,我受马和马都尉所托,有急事要通报龚尚书,哦,还有这封信,是衡州郡守兼大将军彭汝方彭将军的亲笔信,还请兄台转交给龚尚书。”
健硕青年脸色变了变,盯着兵符看了一会,又接过书信,有些迟疑地问道:“可是南方的匪乱出了问题了?”
云杨点点头:“方腊攻下好几个县城了,还拿下了一个郡城,这是半个多月前的事情了,此时如何,我也不知了。”
“公子还请稍等片刻,我去跟老爷说一声。”健硕青年接过兵符和书信匆匆跑回了府中,不一会儿,便请云杨跟着他进去了。
龚府里面也像外面一样,没有多么奢华,不过装修偏向于文雅,这大概是个很有书香气的官家,龚伟时任兵部尚书,年纪不过五旬出头,身体健康,体格硬朗。
云杨走进待客厅,此时龚伟正坐在厅中,旁边还坐着一个中年人,两个婢女正在给他倒茶。
“来,请上座。”简单明了,龚伟指了指旁边的桌子请云杨坐下,然后冲旁边的婢女说道:“看茶。”
婢女便在云杨旁边的桌子上给他斟了杯茶。
“小兄弟如何称呼啊”龚伟从头到脚审视着看了云杨一圈,笑着问道。
云杨站了起来,给他行了个晚辈礼:“草民云杨云长思,济南人士,见过尚书大老爷。”
“哦,原来是云小兄弟啊,这位是清河县令李宇。”龚伟轻笑一声,给云杨介绍了一下。
“草民见过县令。”云杨也给他行了一礼,那李县令点点头,请云杨坐下。
“云小兄弟自称为何不是学生,而是草民呢?我观云小兄弟礼数周全,气质不凡,不似乡野村夫,莫非小兄弟不是读书人?”龚伟笑着问道。
“草民是个郎中,家里三代郎中,我想这点,李县令应该有些了解。”云杨笑着应道。
“哈哈,方才还在想济南云杨是何人,现在可算是想起来了,老师,此子乃是慈济堂的郎中,他爷爷年轻时妙手回春,救了王爷,此人仗义疏财,把王爷赐的金银拿去资助寒门学子,当年若不是他爷爷,学生也无法进京赶考了。”李县令笑着,给龚伟介绍着。
“哦,原来如此。”龚伟有些讶然地看了云杨一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云大夫,我送你那那个姑娘你可收入房中了?”李县令突然问了云杨一句,神情有些戏谑。
云杨不紧不慢地笑道:“多谢李县令让两位姐姐保护我,两位姐姐年纪尚小,云杨还不曾对她们有非分之想。”
云杨这话说的巧妙,不曾有非分之想,那就是以后可能会有,这话算得上是间接承认对这两个姑娘还是很满意的。
“哈哈哈,云大夫,彭将军的书信和马都尉的虎符是怎么回事,你可能详细说来?”李县令把桌子上的信纸拿了起来,认真地问道。
云杨把那晚看见和遇上的情况一五一十地盘托而出,两人听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脸色也渐渐有些凝重。
“所以,马都尉恐怕已经殉国了?”龚伟问道。
“应该是如此了,当时伤势很重。”云杨点点头,认同他的观点。
“嗯,这么说了,一路上的驿站和接头传信的将士已经都被方腊的人暗中解决了,我们朝廷可能有内鬼?”李县令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一群土匪居然这么精明?”
云杨点点头:“应该是这样的,不仅如此,恐怕京城也有被方腊收买的人,只要我把脸上的易容给卸了,他们马上就会来抓我,京城官这么多,十几个县,买个小官应该是没问题的。”
“看来朝廷已经从根里就开始烂了”龚伟摇摇头,有些无奈,事情有些难以接受,不过这恐怕就是最接近真相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老夫先去宫里面圣了,把问题反映上去,明天早朝恐怕又是一场风暴了,希望南方的武奇军能撑久一点吧。”
而后看向云杨:“云小兄弟接下来有何打算?”
云杨摇了摇头:“我来此其实不过是受人所托传话罢了,既然任务完成了,也就没我什么事了,我看京城气象万千,繁华无比,打算先在此过个年,看看城里人过年,挺好。”
“嗯,如此甚好,不如我派几个人保护你?毕竟京城可能有内鬼,我怕他们对你出手。”龚伟认真说着。
“如此甚好,便谢过尚书老爷了,不过我看我话已经传来了,他们要是聪明点恐怕不会拿我下手,要不然可能会被你们埋伏,将计就计,他们应该不会这么蠢的。”云杨站起来称谢。
“嗯,也是,那个,小马小刘,你们两个,这几天保护好云大夫,听云大夫吩咐,听见没有。”龚伟挥挥手,叫来两个身形瘦削的青年:“小马,小林,你别看他们瘦瘦的,两个都是二流高手,比李县令送你那两个暖床的丫头厉害多了,他们俩现在正好没事,这几天可以先保护好你,等情况稳定下来了他们会有事要忙的。”
“那就谢过尚书老爷,谢谢县令,谢谢马大哥,林大哥帮忙了。”云杨冲他们行完礼,匆匆告别一声,便与两人回客栈去了,龚伟和李县令随后出来,坐上马车进宫去面圣了。
刘,李二人说是保护云杨,其实就是远远跟着云杨罢了,住在云杨不远处的一间客栈里,云杨要是出事可以来找他们帮忙,仅此而已,他们也是有自己的生活和事要去想和做的。
“我回来了,事情办妥了。”云杨关上房门,走到一张软椅上坐下。
“办妥了?那我们还留下来吗,我想在这里过年,这里看起来很好玩的。”赵雅雅坐到云杨旁边,征求云杨的意见。
“香香你怎么看?你身体还需静养,我们不如先在这开封买套住处住下来,等天气炎热了再去渤海避暑,你看如何?”云杨点点头,又看向躺在床上假寐的香香。
“这里环境还是不错的,比济南好很多,而且也有这么多文人墨客,过节还有活动,我觉得挺好,不如暂时在这里住下,而且这里离渤海不过两三百里,最慢也就七八天的路程罢了,挺好的。”刘香香把脑袋从被窝里冒出来,思量片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那就先安置下来吧。”云杨点点头,张嘴吃下赵雅雅递过来的水果,“哦,对了,我刚才在龚尚书家遇上李县令了。”
“嗯?义父如今可好?”赵雅雅有些激动地问道,她想留在开封有很大原因是想去开封以西30里外清河县看看她义父的。
刘香香也很感兴趣的把缩回去的小脑袋又伸了出来,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云杨。
“他虽已经年近五旬,但是身体极好,气色更是许多年轻人都不可及,应该是有练武或者进过补的,你们放心好了,过几天我带你们俩去清河玩,顺便去拜访他。”云杨笑着,把自己看到的情况说了出来。
两个姑娘听完心情极好,又追问了几句:“那义父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或者问你什么事,比如你那个林家的娘子?”
云杨摇摇头,“没问,都是陌路人了,济南到开封近千里,以后应该是再也不会遇见了,不过李县令倒是问我有没有把你们两个收入房中。”
这话一出口,气氛突然诡异了起来,房间一下子静悄悄的,云杨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两个姑娘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刘香香终于还是先打破了宁静:“那,那云弟弟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我就说,两个姐姐你们年纪还小,不适合行房,我现在也还小,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的。”云杨把嘴里的梨子嚼完吞下,慢悠悠,一字一顿地说着。
刘香香听完笑出了声:“我已经快19了,别人家的姑娘恐怕小孩都能跑了,还说我小,不适合生小孩。”
“诶,此言差矣,你要再过个三四年身体彻底长开了,生小孩会安全很多,那些十六七岁就生小孩的,全都是过生死关,十个就有六七个要出事,你得相信我,我祖上三代都是郎中,很准的。”云杨笑着看了一眼香香,很有自信地说道。
“所以说,现在还不会有非分之想,是不是以后长大了就会有呢?”赵雅雅眯着眼睛,好奇地问道。
“若是以后会有什么非分之想,第一个轻薄的应该就是赵姐姐了”云杨摸了摸赵雅雅的脑袋,毫不留情地说道。
这话一说完,赵雅雅突然静了下来,脸蛋红扑扑的,云杨看着有些好笑。
“其实。。。”
“嗯?”云杨眉头挑了一下。
“其实要是云弟弟想要的话,也不是不行的。”赵雅雅鼓起勇气认真的看着云杨,如此说道。
刘香香也附和着:“对,其实我们不介意的。”
得了,这下说不清楚了,她们两个当真了,还真是对自己有意思的,她们这算是直接表白了。
“哈哈哈”片刻,云杨有趣地哈哈笑了起来,两个姑娘也跟着笑了起来。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至少当下,两位姐姐于我云杨而言便是世间最重要的亲人了,不管你们是什么身份,我的护卫也好,姐姐也好,又或者是我的妻子,我都只会对你们俩好,在这个世界上,你们两个就是我的全部了。”
言尽于此,云杨从怀里拿出两人的卖身契,移到蜡烛上,一把火烧了:“就像现在一样,我把你们俩的卖身契烧了,你们从此便是自由身,但是,你们现在可会离我而去,或者说,这所谓的卖身契便是绑住我们三个关系的纽带了吗?”
“当然不是!我一定会一直跟你在一起的,你去哪了,我就去哪里。”赵雅雅伸手豪气地拍拍云杨的肩膀,信誓旦旦地说道。
“我也一样。”刘香香点点头,很认真地承诺道。
这个世界,还是有真情的,总有人会愿意把你当做全部,你也会变成某个人的全世界,不是吗,最长情的爱不是金钱和性,而往往一起出生入死的陪伴,感情,总是这种情况下便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