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子进宫的日子是七月中旬,颜青易决定让她们在八月十五那天中秋宴上在皇帝面前漏个脸。
“娘娘为什么要给她们机会见到皇上呢?”
“难道本宫不让见她们就见不到了?既然都会见到,不如就在本宫眼皮子底下见。”
家人子有多少是世家大族送过来的,背后有多少条线,皇后虽然身处后宫却不可能只关注后宅之事。皇后到底不止是一个家族的当家主母而是一个国。
“家人子中的世家女子都有谁。”颜青易自小养在宫中,尚未及笄就赐婚给了太子甚少有机会出宫,因此对那些世家女子也所知不多。对于面前一堆的美人图既分不清也不耐烦一一仔细去挑选。
“有司马大人的千金和平南王家的小千金。”
“平南王。呵”颜青易嗤笑一声,冷下脸道“家中已经有了一个县主现在又想要位皇妃,当真是……贪心。”刈朝对皇族的封号把控十分严格,鲜少有异姓王,平南王算是一个。抬手拿起一早抽出来的一副美人图放到了女官低顺的眼前,“把那两个一并拿出来交到御乐坊,好生调教。”
“喏。”
女官接过美人图,清楚看到上面画的正是今天冲撞了皇后的那个家人子不由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差点儿就要忍不住打寒颤。
“等等,你叫什么本宫怎么没见过你?”
“回娘娘,奴叫红釉刚刚调到椒房殿当值。”
“哦”颜青易拉长了尾音,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下去吧。”
闻言女官抱着美人图急匆匆往外走,一刻也不敢在皇后面前多待。“阿满,你看看这次选拔的女官,呵呵,实在太有趣了。”
阿满是顾青易的贴身女官,打小跟着她,知道顾青易所有的小秘密,包括顾青易对皇帝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记得顾青易出嫁那天自己问过她愿不愿意,她没有回答却告诉自己“我要成为皇太后。”
“她能给娘娘逗乐了是她的福气,娘娘要是喜欢便多给些赏钱吧。”阿满听出了嘲讽却不能顺着说下去,顾青易厌恶家人子眼中的天真也不意味她待见心机,她只喜欢聪明的。
“她是随行女官吧。”
“正是她。”
“把她调到殿前来,放到你眼前知道吗?”
“喏。”
阿满用眼角余光瞥向殿门,那女官正弯下腰去捡散落在地上的美人图。暗道这女官怎么看都不是个有威胁的人,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笨手笨脚。
“看出来了吧,这样一个女官哪个教养女官敢送到我眼前。”颜青易搁下笔,“除非……呵。”
“除非她是装出这幅样子想要欺骗娘娘让娘娘放松警惕,定然有人想要算计娘娘。”阿满很笃定,但到底是谁她一点儿头绪的没有。皇后之位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尤其帝后圆房两年皇后娘娘却一直没有反应,如今有新人入宫,文武百官都在盯着皇后的肚皮,到底是谁安插进来的还真不好说。
“你也不必忧心,到底是谁,时候到了自然就会知晓。”
相较于阿满一瞬间紧张起来的神经,忧心是宫中哪个妃嫔的暗桩她倒更怀疑是她那个疑心病极重的夫君干的。
她的丈夫少年天子,在外有世家百族内有外戚势大的情形下,能走到今天摄政实属不易,却也落下了严重的疑心病。这后宫的女人利益牵扯甚多,帝王不能安心,所以说她还真从没嫉妒过一个嫔妃,皇帝爱过她们包括自己哪一个吗?
“阿满,你等等到御乐坊告诉掌事,那个叫冯鸢的家人子八月十五一定让她出现在皇上面前,不能有任何差池。”
她本是想借着那两个世家女子的手给这个冯鸢一个教训,但想到了皇帝她又改变了主意,一个没有心的人动心是什么样呢?
“喏,可娘娘为什么是冯鸢呢?”实事求是讲,这个冯鸢长相普通,勉强算是小家碧玉很难相信她能入皇上的眼。
颜青易摩挲了一下自己修剪圆指甲沉默良久,久到阿满以为她不会回答了才听她沉声道:“因为皇帝会喜欢。”
再说去送美人图的红釉,出了椒房殿后径直往御乐坊走,没有丝毫地停顿。其实皇后也没想错,她确实是皇帝安插进去的但目的却是保护皇后的安全而非监视,因此当她被皇帝身边的宦官拦住时也是吓了一跳。
“红釉,红釉你等等。”话音刚落,就有一个身着深蓝色宦官服的小少年冲到了红釉眼前,吓得她手一抖最顶上的一卷险险就要掉下来,又叫她心肝一颤。昨夜刚下的雨,现在地上还是湿漉漉的,这要是掉地上污了画卷就算自己抬出皇上,皇后也不会放过她的,更不提自己还抬不出了。
“常德,你来找我作甚,莫要叫人看到让我在皇后身边难做。”
红釉刚被一吓口气十分不好,那少年竟也不气仍是笑眯眯的,就道:“你莫气,我呀就来给你提个醒,这皇后娘娘心思深沉你可不要被表面糊弄了。”
“你就知道了,你就瞧出来了,小小年纪看把你能的。”
“嘿嘿,我瞧不出来可那位……”常德脑袋朝着未央宫撇了撇,对着红釉一阵挤眉弄眼。
红釉呼吸一窒,万万没想到在皇帝心中皇后竟是那样的,愈发觉得跟在皇后身边危险丛丛,指不定什么时候皇后就换了人。看他还偏着头连忙拍他,一边拍一边问:“你脑袋不要了是不是,还偏着。”
“没事儿,除了你不会有人看到。就算有人看到告诉了皇帝陛下,陛下也不会理睬的。”
“看样子你来找我是陛下的意思,陛下是有什么吩咐吗?”“小事儿,陛下只要你每天汇报皇后娘娘的当天事宜就是了。”“每天汇报,陛下是要监视……”红釉脸色微变,后宫中互相安插暗桩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可重来也没有天天递消息的,这简直是不要命了。
“是,所以……”常德目光往红釉手上一扫。红釉顿觉手心出汗把今天皇后的安排一股脑儿的告诉了常德。
这常德又把这话一字不落原原本本的说给了皇帝。
皇帝身着玄色掩襟长衫,头戴九龙缠丝紫金冠,手上转着羊脂白玉做成扳指面色沉静地听常德汇报,不动声色叫人捉摸不透。
常德也就安静的弓腰站在一旁,一动不动比之案台上的蜡烛也相差不多了。
“今日到皇后那用膳,你告诉御膳房好好准备。”
“喏。”
等常德退下,皇帝又把目光移到了冯鸢的那张画像上左右审视奇怪这女子有什么奇特竟能让皇后亲自关照要送到自己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