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一大早,大雪初霁。褚弦凝走出院门,穿着她新做的绸裙,裙摆上一支鲜艳的红腊梅在一袭浅粉色的裙子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到了府门口,几辆马车早早地就停在那里等着了。
“呦,我还以为你会称病不去呢,看来你还真是不知廉耻。”褚清华看到从马车外经过的褚弦凝和她的一身打扮,嗤道,“要不是这回陛下仁慈,不许献礼,不知道某些没脸没皮的贱骨头又会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劳您的驾了,大概什么时候大堂姐嘴里这几句污糟话翻了新,也能折腾出我的那种幺蛾子,什么时候我就能知道知道廉耻。”褚弦凝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往后坐上自己的马车。
过了半刻钟,人都到齐了,马车便往宫城去了。
世家大族的女眷们都给安置在了御花园,小姐们在东苑,夫人们在西苑,一时间园里莺歌燕舞好不热闹,也从御书房那边引了不少的公子哥儿们来东苑,只是不晓得歌的舞的堪不堪入耳入目罢了。
褚弦凝脑袋叫她们吵得发蒙,干脆跟着同样发蒙的褚清虞、褚清阙、褚清阁几个直接出了东苑,到御湖边上去旁听那些才子王爷们对对子,好歹清静些,然后就刚好在湖边碰上聂煌姿。
“诶,你们也是来躲那群聒噪小姐的吗?”聂煌姿开口就是一如既往的直白,“快过来坐,刚刚他们写了联诗,可好了。”
反正褚弦凝对听他们赋诗什么的是完全不感兴趣,反正里边有个穿越的,那还有什么意思,只是图个安生,最起码没人会来找她事不是。
但是她们忽略了,其实上这里来找清净才是大错特错,要知道,不知有多少小姐们来参加寿宴之类的活动就是想多认识几个男同胞,能找到才华横溢玉树临风的结个婚也好,所以御湖湖岸才是名副其实的重灾区。
果不其然,几人还没坐定,就看到一片香云从御花园飘过来。脚程快的几个看见褚弦凝她们已经坐在那了,不由得有点不舒服。几人急忙站起来让位置,企图降低存在感,但退出包围圈时还是被不幸命中了。
“诶,那几个好像是褚家的小姐吧?”
“好像是啊,你看那个不是上回册妃礼上献舞的那个褚堂小姐吗。”
“就是她就是她,我还记得,那舞跳得可真好看。”
“你们听说了没啊?她进过青楼啊!”
“啊,就是她啊!我一直还不信来着,竟然见到人了。”
“啧啧啧,看她那个妖媚的模样儿,一看就是那种下流胚子。”
“那事儿是真的吗?要真是这样,这丫头还能在京城待下去?”
“当然是真的啦,这可是侧妃娘娘说的,侧妃娘娘和褚小姐是故交呢。侧妃娘娘可真是好心,不小心顺口说出来还告诉我们不要乱传,我姐姐还跟她说不用害怕,这种人就应该让大家都知道知道。我看啊,真是说对了。”
“啊······”
旁边议论纷纷,话题逐渐朝褚弦凝的方向偏离过去。
“她们······”褚清虞听着议论,脸色有点不好看。
“无妨,只是些小鸟罢了。哎呀呀谁家的小鸟儿,没学会说人话就赶快滚回主子那里去。”褚弦凝一边小声道一边做了个赶蚊子的手势。
褚清虞微微一笑,跟着褚弦凝让到一边。默默听完全程的聂煌姿面色不善地瞪了一眼那几人,那些小姐们看到是少傅独女,吓得立马噤声,转回去听公子们赋诗了。
“快看,祁南王。”
“他今天也来了啊!”
“是啊,你看他长得那么俊,就是太浪荡不羁了些。”
“还不如太子殿下,满腹经纶的,好一个翩翩公子呢。”
“切,得了吧,人家已经有侧妃了。”
“啧啧啧啧,可惜了啊。”
南潇濛在那堆贵公子们中,偶尔笑嘻嘻地附和两句打油诗,大多数时候是在旁边瞎吆喝。
褚弦凝瞥了一眼南潇濛。没有担心他伤好全没有,真的没担心。
这群人正各怀心思地游戏着,忽听得园门口长长的一声:“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太子侧妃驾到——”
顿时湖边黑压压地跪了一片,声音几乎震动了一池冰封的御湖水:“拜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侧妃娘娘,娘娘玉安——”
褚弦凝跪着,偷摸抬头看了一眼。
皇后自不必说,上回册妃礼上那意味深长的一眼让褚弦凝记了好几天,再者说,满后宫里除了她,还有谁敢在发髻上簪金饰凤凰呢。至于贵妃么,世人皆知当今宫中只有一位贵妃,就是丹贵妃,生得倾国倾城,盛宠没了边的隆重,想必就是皇后边上那位披着红狐大氅的高贵女子吧。哦,还有个太子侧妃······啊,那真是褚弦凝看都懒得看一眼的。
皇后一脸端庄的笑容好像无论天塌下来还是地崩于前都不会变一丝一毫似的:“诸位请起。今天是陛下生辰,不必如此拘礼。”
“是——”
褚弦凝至今都想不明白,没经过任何排练的行礼环节是怎么做到答话答得整整齐齐的。
人渐渐散开后,褚弦凝瞥见皇后对厉芳萋说了句什么,厉芳萋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就走开了。
“咱们当今这位皇后娘娘,那可真是出了名的仁慈,从来不约束小辈,就这样还教出了太子这么位人中之龙。”黛痕小声地在褚弦凝耳边科普。
教出了崔青染?那想必这位皇后实际上也不是世人面前的那副模样吧。
思索间,一名宫女突然出现在褚弦凝面前。
“您是褚弦凝褚小姐吗,上次册妃礼上献舞的那位?”
褚弦凝一愣,看着宫女老成持重的样子不像有什么诈,便答道:“是,小女子就是。姑姑有何贵干?”
“那便是了。那舞可给皇后娘娘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啊。”宫女点点头,“请随奴婢来吧,皇后娘娘有请。”
褚弦凝蓦地就想起了皇后那一个眼神。
“······好。烦请姑姑带路了。”
褚弦凝朝她身侧一脸担忧的褚清虞几人给了个“放心不会有事”的眼神,就随着宫女走开了。
“会不会是上次献的舞有问题啊?”褚清虞还是十分不放心。
“不会吧。要是献舞的事的话,为什么不叫上你啊?”聂煌姿正坐在边上吃冰果子,随口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褚清虞打消了疑虑,转而思考起另一个问题来。
同时参与了献艺,为什么今天的那群小姐和皇后娘娘都只记得褚弦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