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了!”艾伦暗道,这一刀直接切断了商人的脊椎,普通人受到这种伤势会当场死亡,但商人居然还有余力挣扎,肥硕的身躯像一只蠕动着的蛆虫,他无意义地挥舞着短胖的手臂,仿佛这样就能挽回不断流失的生命。
艾伦死死按住商人,手下一阵温暖滑腻,昏暗中看不清具体颜色,一股腥味直冲艾伦鼻腔,毫无疑问那是商人的血。不一会,商人喉咙发出赫赫的声音,好像是鼓风机被扎漏了一个洞。
“该......死!”无力而不甘的咒骂出最后一句,他剧烈痉挛着,仿佛触电的青蛙,仅仅过了三秒钟,就再也不动了。
“呼!”手下的身体尚且柔软有着余温,艾伦拔出匕首站起来,粗重地喘了几口气,一股奇异感觉萦绕在他的心头,第一次亲手扼杀掉一个生命,他却没有半点恐慌,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汗水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他用手擦了一把额头和眼睛,不但没有舒服,反而感觉黏黏的。眼前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红色轻纱,他忽然想起来手上还沾着商人的血。
身后的咆哮声愈发疯狂,艾伦下意识扭头,他看到了无比诡异的一幕:名叫伊克提卡的腐尸静静站着,如果只看那优雅曼妙的身姿,恐怕会误以为那是个素有教养的富家小姐。
它的身后,浓郁黑雾中仿佛存在着一枚透明的硕大心脏,那心脏漂浮于虚空,每一次跳动都引发起一股强烈的震波,周遭的墙壁在震波作用下一层层破碎,浅白色的碎屑与黑色的锈蚀钢铁在走廊中纷飞。
腐尸的五米开外,一个身着棕色方格衬衫的男子在冲击波中疯狂挣扎,他原本瘦弱的身体忽然扭曲变形,如同吹大的气球迅速鼓胀,所有的衣物瞬间爆碎。头颅向脑后延伸出一道畸形狰狞的骨刺,高达三米的身躯呈流线型,蕴藏着难以想象的力量,一根尖锐漆黑的尾巴闪烁着幽幽的金属光泽,堪称最完美的杀戮兵器。
它双腿微弯,脚下的地板像蛛网一般蔓延出道道裂痕。
铛啷!
不知何时,战斗的余波将一个金属物品送至艾伦脚下,他低头一看,正是他丢掉的那柄银月十字剑。就在他弯腰捡起那把剑的时候,身边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那声音仿佛酗酒后呕吐物被马桶冲下水时发出的咕噜声。商人的尸体缓缓融化,变成了一滩黄褐色的烂泥,失去了主人支撑而倒塌的黑色礼服领子处,粘着两枚连接着神经的眼球,看上去无比滑稽怪异。
艾伦鬼使神差捡起一枚眼球塞进兜里,趁身后两只怪物还在战斗,快步来到了楼梯处,向一层的客舱跑去。
超凡者们全都住在秋月号的一层,那里有着船上最豪华的房间,艾伦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怪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是没人过来查看情况。他一心想着,只要找到罗德或任何一人,眼前的危机就能解除。
身后传来痛苦的惨叫,艾伦加快了步伐,当跑到一层的时候,他愣住了。
眼前一片灯火通明,两侧的走廊非常宽敞,艾伦知道,原本的秋月号上是绝对没有这么宽阔的走廊的。超过十米宽的廊道两侧矗立着一排排高大的洁白雕纹石柱,每两根石柱中间都拉起一张半透明的鹅黄色帷幔,富丽堂皇的水晶灯吊在廊道顶端,将白玉似的地板照的透亮。艾伦看了一眼地板,那里倒映出一个满脸暗红色干涸血迹的人影,一侧脸颊还稍微有些红肿。
“这是梦吗?”他一阵晕眩,舌尖上的刺痛和身体的疲劳却将他拉回现实。
穿过一张张帷幔,面前是一道向左拐的回廊,悠扬而空灵的歌声隐约从里面传来,几道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艾伦立马藏在一根石柱后面。
“歌姬就快上场了。”清脆的声音中满含期待。
“是啊,像我们这种仆从,居然也有能亲眼见到歌姬的一天。”
脚步声渐渐近了,艾伦屏息凝神藏在石柱后面,不发出一丝声响。
“因为......那位大人回来了嘛。”稚嫩的声音中带有一丝喜意。
脚步声经过,艾伦稍稍探头,眼前的画面让他一怔:那是三只非常可爱的企鹅,淡蓝色的身姿圆滚滚,好似三只皮球。它们的身形看上去很接近,但细细观察可以发现不同。其中一只左脸贴了一张白色的纱布,似乎是受了什么伤,另一只右边额角扎着一只蝴蝶结,最后一只则面无表情走在中间,什么装饰也没有。
企鹅们头上顶着厚厚一叠盘子,用手扶着的同时努力迈开自己的小短腿,摇摇晃晃向艾伦来的方向走去。
等到企鹅们彻底消失在廊道尽头,艾伦长长深吸了一口气,今天经历的怪事已经够多了,他的抵抗力增加不少。对艾伦来说,无论前方等待着他的是什么,都只能继续前行。毕竟,身后的怪物与消失的梅耶,都是他无法回头的理由。
左侧的回廊中,一些足足有两人高的壁画挂在墙上,艾伦打量了片刻,其中一副画的内容他很熟悉:无比苍茫古老的大地上,一枚如山般巨大的眼球漂浮在天空,在辽阔的平原上投下阴影。数不清的类似恐龙的生物惊恐地逃跑,激起一片片尘土。
“......”艾伦沉默着思索片刻,怀着淡淡的疑惑继续往前走去。
大厅里灯光昏暗,铺着酒红色绒制桌布的圆桌上,摆放着一盘盘精美的食物,炸至金黄酥脆的猪腿滴着油,用小刀切出几道口子,鲜红透着白色热气。烤鹅的身子里内脏被掏空,塞入馨香的特殊香料,仅仅是闻着味道,艾伦的口水就已经止不住的分泌出来。
“咕噜。”他看着眼花缭乱的食物吞了一口口水。
正在享用食物的客人们形态各异,有的两只手是尖锐的剪刀,娴熟一划就将肉切成片,插着放入嘴中。有的人身体呈半透明状,艾伦可以清楚的看见食物在那人嘴里咀嚼过后,吞咽进喉咙的过程。遗憾的是那人穿着白色西装,阻挡住了艾伦想要继续看下去的视线。艾伦还看到了一个满脸是缝合线的女子,那女子的眼睛是两枚漆黑纽扣,一边诡异的微笑着,一边喂怀里的布偶猫吃一条烤鱼。
每个宾客都无视了艾伦的存在,不知是没有注意到,还是看到了但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