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羽让小童给豆蔻少女倒了一杯果子酒。
豆蔻少女看着这酒馆也不像客栈,虽取了个居的名字,还招待自己,但没掌柜的招待,也没人住店。最后实在忍不住拦着小童的去路:“刚刚那个进来的女子去了何处?”
小童挠头不知她说的是谁。
豆蔻少女再次描述:“就是红衣的那位,我看到她进来了,我是跟她一起进来的。”
小童“你说的是九姑娘,九姑娘是主子,请问这位小姐可有要事?”
豆蔻少女:“小女林月,请求见见九姑娘。”
“这……九姑娘并未吩咐你可见她,小童不能做主,还请林月小姐饮了果酒便投胎去吧。”小童说完就走了。
林月震惊了一番,这小童竟然知道自己是鬼魂。那这酒馆的主人一定很厉害吧。
随后三日都是阴沉天气,酒馆一楼一直都是三两客的状态,林月也每次都来这里,把身上的钗环首饰都换了果酒,也每次都请求小童自己去见九姑娘。
这一日落羽依然没有见她,但是在四时居的顶层看的一清二楚,这小姑娘不知有什么放不下的,竟如此锲而不舍一定要见她。苏叶悄悄出现在落羽身后,随着落羽的视线也看到了林月。
苏叶:“鬼域二层的客人还真是稀少,你不去见见么?说不定这小丫头也有忘不掉的人不愿投胎呢?”
落羽轻笑:“你何必拿我打趣,林月忘不掉的人,可与我不同。”
苏叶自然知道,但是她怕落羽整天在醉久居呆闷着,会胡思乱想,想让她找点事做,也看看这世间百态的精彩。
刚好这林月锲而不舍,今日又一次失望的走出醉久居,满脸失落,恐怕这世间,除了有闲的发慌的落羽,没谁能帮她。
第四日林月又来了,只是这次没有东西换酒喝,就跪坐在二楼一直等着。
今天落羽一早醒来,就有小童来报说前两天的林月又来了,请求九姑娘一见,但是依然没说为何求见。看来这也算是缘分了,昨日还想着,她如果今日还来,就去见上一见,果真又来了。
落羽起身服了药,去春时景处剪了两束新开的桃花枝,随后带着来到二楼。林月看到落羽下来,连忙起身:“小女林月,请求九姑娘相帮。”
“我为何要帮你?我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么?”落羽不紧不慢的把花放进林月眼前的花瓶里,摆上一杯酒。不紧不慢的坐在她身前,看着她跪在那发抖的哭泣。继续开口道:“我既然见了你,愿意了解你的所求,但是我没说帮不帮你,我不是个活菩萨,没有白白帮你的道理。”
林月抬起头,这才看清九姑娘容貌,美若天仙不为过,一身红衣散发着高傲和清冷,一举一动都很赏心悦目的优雅,双眼犹如摄人心魄的神秘星河,双眉似柳,色如远山黛。林月不管活着还是死了,都见过不少美人,但从来没见过如此美而不妖的,丽而不媚的仙子。
一时看的有些呆,为何四日前没仔细看清呢,今日真正面对面一见,果然仙子无疑。随后想到自己的请求连忙说:“家父曾一个七品小官,虽然不富裕,可也有一传家宝算有些价值,事了之后小女愿奉上赠与九姑娘。”
“姑且信你,那你有何让我帮你的地方?”
“我……我……我也记不清了,但是我想求姑娘帮我找一个人,我忘不掉他,我只记得他对我很温柔,说过会娶我的,我飘荡两年,找了两年,可是依然没有踪影。请求姑娘帮我找到,我的心愿也就了了,自然愿意投胎新生。”
“可有画像?或者相关之物?”落羽问道。
“没……没有。不过我记得,他眉间有颗痣,衣物不俗,腰间挂了一块方形的青龙玉佩,想来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公子。”林月说着说着抿唇低头,脸上竟然挂了三分红晕。
落羽把带来的一杯酒往前推了推说:“这是浮月白的最后一杯,我也该做新的了,喝完之后留在醉久居吧,省的白日还要在外面想办法躲避烈日炎炎,毕竟你这描述找人极难了些,总要需些时日。这些时间里只有在这没人会带走你。”
林月连忙磕头:“小女林月多谢九姑娘。”
“你可还有别的办法辨认?”
林月想了想说:“触碰,我若触碰到他的手一定会想起失去的记忆,心愿得解,我也无憾了。”
“会如你所愿的!”落羽说完起身离开。
来到秋时景的后院小亭子里,看到苏叶又在和芙蕖仙子下棋,也不知为什么她们都下不腻,一盘棋也能玩一天。秋时景的小湖旁,种了几棵红叶小树,树叶落了一地就像迎接来人赏景的红毯。
“你俩总是一盘棋子玩一天,也不觉得枯燥。”落羽走过去在旁边坐下,自己给自己到了一杯茶。
“棋如人生,落子无悔,这样说下来,我和苏叶也算是经历了各种人生了”芙蕖仙子说。
苏叶笑着点头附和,落羽都特别想给她俩一个白眼,苏叶原本也是活泼机灵的很,自从芙蕖仙子来了,也被带的老气横秋的没了活力。
整个醉久居也就玲珑和琳琅还算热闹点,要不然估计闷也闷死了。
说起来,这两个小丫头又跑哪去了:“你俩没看到玲珑琳琅?”
苏叶笑的羡慕:“玲珑那丫头,非要去夏时景的荷花池摘什么荷花给你做点心,琳琅担心她又像上次那样直接掉池塘里,还得捞出来,就跟着一起去了。”
“两个小机灵鬼,算了,你们两个过人生吧,我去看看。”
刚起身就被一团雪白的肉坨子扑进怀里,雾丘因为在凡间,不能变得长着獠牙透着凶狠,只能变成白底金纹小猫的模样。可能在凡间太闲了,愣是吃成了一坨圆圆的肉圆子。被扑到的落羽差点被砸进一旁的小湖里。
“天呐,小雾丘,你这速度是照着不打算让我把你主人治好的节奏砸呀!”苏叶也被雾丘突然出现吓一跳,手一抖棋子都乱了。
落羽宠溺的笑着摸雾丘的皮毛,小家伙应该也觉得刚刚没刹住扑的重了些,撒娇般腻歪在落羽怀里,来回转圈蹭手。也不管旁边还有两人正在笑话它。
落羽索性起身直接抱着雾丘去了夏时景,一路上都在想,过两日该去玉泉山取些山泉水,煮茶酿酒都很好。万物复苏的季节,是该出去走走,当做带两个小孩子踏青了。
这时一个小童跑过来通报:“九姑娘,冥王来了。”
落羽冷笑道:“来就来吧,按照以前那般送走就是了!”
“是。”
冥王阿蛮还是那般稚嫩的模样,虽然不是小孩子之身,但是也是少年一笑沐春风的白净,任谁想破头也想不出这就是自带神煞的鬼王,倒是像一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是各家小姐桃花初开时看上一眼就害羞半天的小世子。
这次来就是想看看姐姐,他自五百年前醒来知道姐姐自陨被救,就一直找姐姐的下落,第一次见面时,姐姐的对月刃就架在他的脖子上,可是姐姐还是心软了,之后落羽不让他喊姐姐,就随了旁人喊他九姑娘,只不过把姐姐藏心里。这次来是送两个罗刹界才有的名贵神药和忘川露水来。能见到姐姐自然开心。
“冥王君主,请回吧……”
“她还是不愿见我,你把这些拿给她,我下次再来。”
“是!”小童接过几个盒子便往回走,送去落羽手中。
阿蛮也没有很失落,至少嘴角带笑的回去,姐姐每次都不愿见自己,可是每次都收了自己送的东西,好在还愿意收,说明那份恨意有减少。希望以后有一天,还能继续叫着姐姐。
落羽看着小童送来的东西,不用打开都知道是什么,吩咐小童放进库房。
“不收白不收!走,小雾丘,我们准备踏青。”
雾丘奶音嗷呜一声,算是回应。
“咦?夏时景没人,这两个丫头又哪里去了。我们去街上逛逛吧。”落羽说着就抱着雾丘出了门。
一路上街道还是以往的熙熙攘攘的热闹,各种点心铺子,茶楼。看的落羽都馋了些,可只是经过并没有进去,这些点心当然喜欢,可以师父不在,突然觉得不好吃了。
“糖葫芦,甜甜的糖葫芦!”
顺着商贩的吆喝声,落羽回了头,有些刻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总是不容易忘记,看着红彤彤的糖葫芦越来越远,记忆却越来越近。她清楚的记得,随师父第一次下凡巡视凡间时,师父就送了她一串糖葫芦吃。还说回去不可以告诉各位师兄,不然师兄们会说他偏心。
落羽神思忧虑,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与糖葫芦背道而行。没了那个人,世间的一切糖果都不甜了。
走走停停转了两条街,把每家大户人家都摸了个遍,好在用了隐身幻术,这种法术对神力消耗极小,不过落羽也算开了眼界,不愧是大户人家,密事还真是不少,这家少爷养了几个外室,那个姥爷和丫鬟看对了眼,这个夫人同管家假山后商量事情,那家妾室同老爷的儿子很聊得来……
落羽看的极其头疼,虽然八卦着实精彩,但是也没了找下去的动力,本来就是无聊出来逛逛,顺便给林月找找人。
算了,可能没人约束着,懒散惯了,没了以前做事的热血,找个人都找的晃晃悠悠。也不想逛下去了,再逛下去,她就能写几个各色的话本子卖给茶楼了,又是一笔收入。落羽抱着雾丘溜溜达达又逛回了醉久居。
刚好看到琳琅撑着纸伞来接她,落羽的心随是万年寒冰所做,不怕冷却怕热,这样春日阳光的天气,虽不是烈阳,可琳琅还是不放心。
“师父偷偷跑出来,是想测验苏叶姑姑的药效么?”琳琅把不开心写在了脸上。
落羽知道她担心什么,可绝对没想象的那么严重,恐怕她现在只有站在火山活岩山口处,才能难自保,万年寒冰怎么可能说化就化,或许启炎还活着用凤凰真火烤几下还有可能。
“哎,你这话可不能让你苏叶姑姑听到,她又该觉得我不相信她了。不过药确实不好喝。”落羽打趣道。
“玲珑做了些莲子粥和清荷糕的点心,好在没把厨房炸平做出来了。”
“你呀,真是屈才了你这张小嘴。”落羽说完,点了下琳琅的鼻尖,继续往回走。
“你准备两个扩玉瓶,我们明日去玉泉山的泉眼那里取些泉水回来用,顺便带你们去踏青。”
琳琅乖巧的点点头,给落羽撑着伞,遮住那夕阳西下的唯一一点阳光。
落羽一甩手收了她手里的纸伞,这女娃娃个头不高,却总是操心的很。有些像天水界主无痕姐姐,反观玲珑调皮活泼的样子,倒有点像老凤凰启炎那不着调的样子,就是不知道琳琅这怼人的嘴随了谁。
回了醉久居,玲珑就围着落羽打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玲珑:“师父师父,我做成了清荷糕,只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师父快尝尝,苏叶姑姑说,这是你最喜欢的点心。”
“我摘荷花和莲蓬的时候,那个小船不稳定,差点掉水里喂锦鲤,做了三回都失败了,好在我做成了。”
落羽看着糕点还算有模有样,味道也算还行,虽然差强人意但是很不错了,才八百岁的小少女,这般已然不错,为了增强玲珑的信心,落羽一连吃了两块清荷糕,顺带把莲子粥都喝光了。
玲珑开心极了,晚上陪琳琅练剑法时,都用心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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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收拾妥当,就准备出门去玉泉山。刚走到门口就被长长的队伍堵了门。
原来皇帝的春日狩猎也是今日,因为落羽的醉久居正门就在主街,此时陆陆续续各个民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皇家车马。
为首的是御前侍卫,两排士兵围着金黄的主车,一看就是皇帝和皇后坐的马车。
而后面几个也很华丽,想来应该是皇帝的妃嫔吧。
这第二个紫帐挂着金铃铛的马车左侧,有一位穿着祥云麒麟纹服饰的男子引起了落羽的注意,因为这个男子刚好眉间有颗痣,腰间挂了一个方形青龙玉牌。
和林月描述的一般无二,其他后面的马车也有人护着跟随,除了玉佩样式差不多,眉间都没有痣。
看来,人找到了,落羽暗中朝那人撒了些东西,也没人注意她们三人为何不跪。
只是没想到,自己一个神尊还有给人间皇帝让路的一天,说出去着实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