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灵有一瞬的尴尬,连忙跟着行大礼。只听那边一个有几分耳熟的声音响起,慵懒悠扬从黑暗远处中传来:
“是何人在奏乐?”
“禀殿下,是一位医师。”年长的御医恭敬的回答道。
“哦?琴医?倒是罕有,又是来给本王治病的?”远处的声音此时有几分轻佻,言语之间露出几分兴趣。
“是,方才正是在通验琴术。”御医继续答道。
“都先起来吧。”随着那声音落下,一干人等各自起身,都还是恭敬的站着。阿灵在人群的角落中低着头不敢抬起来,魔王的魔障毫不掩饰的向四周舒展开来,阿灵行动自然变得艰难起来,但是不知为何,自从魔王来了以后众魔族都变得有些亢奋,刚才夜色中阿灵看到的分明倦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道魔障真的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阿灵在视线的角落来回扫视,总有一种感觉,此时的魔王大人和那天与他共进晚餐的皞叔叔完全不是一个人,那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的尊贵感和那压迫人的强大气场,逼得阿灵想要逃离现场。众人静静归位中,魔王一队人马也悠哉哉朝这边过来。
阿灵抱着琴退到角落的角落里,连带案桌地下的鲛人脂包布一块不动声色的迅速收到了琴盒里。从直觉上阿灵始终觉得,皞叔叔可能根本不会记得他,加上现在这么多人在场,为了这份威严,就算皞叔叔记得他也不可能与他相认。长廊里,魔王驾临,官员互相寒暄,马王在队伍中间,前后都有各种官职人员护驾。首尾均有武职战队,阿灵细细观察,并没有见到穆冠,甚至于在人群中一个穆千秋弟子模样的人都没有见到,阿灵有些紧张起来,如此一来,就算皞叔叔真的记得他,借着这个由头和形势,他现在只能以应征医师的身份好好继续接下来这场表演,之后,他就回家。
“才张榜几天,竟有琴医应征吗?”那轻薄的幕帘后传出一个低沉而又好听的声音,确实如那天晚饭时皞叔叔的声音如出一辙,阿灵常年习乐,听觉很灵敏,就算那人没有现身,那绝美冷峻的一张脸都已经浮现眼前了。
“但是殿下,此人虽是琴医却并不是穆氏弟子。”年长的御医回答道。
“哦?倒是新鲜,不过世上也并非无奇事,正好掌座也不在,不如且听一曲。”幕帘后的人没说话,倒是金銮旁的御守笑道,众人听罢自觉给阿灵让出一条道,角落里的阿灵一愣。
“那草民献丑了。”阿灵施礼而出,席地而坐,将琴架与双膝之间,凝息静气,准备弹奏。阿灵深吸一口气,低着头抬眼朝金銮上那人看去,黑金镏边的幕帘把帘后的人挡得严严实实,连模糊的表情都看不到,阿灵有些无奈的收回手,轻咳一声:
“可否,先问诊几句?”
只见魔王御守与座上的人耳语了几句,便首肯了。阿灵歪头想想,便问道:
“陛下近日心中可是有事烦扰?”
“大胆!刺探魔王大人心中之事,你可是活腻了!?”顷刻间几个御守拔刀相见,直指着端坐在地的少年的脑袋。
“我不是……”阿灵惊呆了,他这哪里是刺探大王心中事?这么多人不看着呢么,他敢吗?之间幕帘后那人好像做了什么动作,御守们“嚓”的收回自己的刀剑,不再言语,幕帘后那人仿佛带笑的说道:
“这几日来的医者不是给本王直接上自己的拿手绝活就是问询本王身体如何不适,夜晚睡不着时身体有何异常,问心中烦闷之事的,你倒是头一个。”
阿灵再次恭敬的施礼,心理奇怪,前面那些人为何都问这些问题,难道都想治标不治本吗?一边道:
“陛下的病并不是寻常肉身疾痛,不寐之症起因有很多种,许并非是那些诸多体疾,也有可能是心病,所以草民方才问陛下是否心中有烦扰之事所困。”
幕帘后沉默了几分,又道:
“本王心中确有些烦闷琐事,但烦闷之事人人有,为何偏本王因此不寐?”
“草民对陛下病情所知甚少,此番只知大王心中为一些琐事困扰,不知大王还有何异常?”
“就是整夜睡不着,不过当今各界都应该知道,近几月紫麟异动让整个大陆各界各国都人心惶惶,本王心中最大的事也莫过于这件事了。”
阿灵想了想,从自己琴箱中取出一只不起眼的细香,有几人警惕的站起身,阿灵平静的对他们摆摆手,将香呈给在场御医一一查验,只是因为这香是阿灵从神山自制所带,故所用原料都是神山地界的草木,只有一人认出其中几味确实无害,是静心凝神的一般草料,阿灵递与前排武职点在两班人中间的空地上,不出三分,香气环绕在整个长廊上,一种异域青草香味沁人心脾的散发出来。
“此香乃草民自制,一般为清心解闷之时练琴所用,现下给陛下试上一试,陛下若不介意,可上前一些,其效果更佳。”说完低头,眼角还是穿过人堆看着那金銮上的人,并没有动作,阿灵心中自叹口气,也不在意,葱葱玉手抚上琴弦,便是要开始奏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