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欢一席话将他拉回了现实中。
“啊……对!”
陆时衍试图将刚才自己对着沈长欢出神的事情掩盖过去。
他一拍脑袋,又恢复了以往的爽朗,俊美的薄唇微微一勾,语气中带着一丝抱歉:“不好意思啊,刚刚在想事情,都没注意到你来了。”
说罢,他就准备将车开出停车位。
结果平时车技甚好的陆时衍,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愣是出停车位都熄了一次火。
沈长欢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今天怎么瞧着陆时衍都不大对劲。
不过幸好,陆时衍做事有分寸,路上也没生出什么其他事端来,给沈长欢添乱。
到了沈若言灵堂的门口,沈长欢停下脚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表情肃穆又有些许庄严的走进了灵堂。
沈若言的灵堂被布置的很好很规矩,灵堂虽不算大,却也是能装下沈家不少亲戚的。
当沈长欢目光扫到她母亲的遗像时,她严肃的表情又温软了几分,似是一个乖巧的小女儿在向母亲撒着娇。
大约离沈长欢到灵堂过了没多久,沈家的第一位来吊唁沈若言的亲戚来了。
他是沈长欢的大舅。
沈舅舅只比沈长欢的母亲大了六岁,沈若言生前还保养的十分好,完全看不出她像是四十出头的女人。
而眼前的大舅却已是头发斑白,眉眼间又带着和蔼的善意,慈眉善目,想让人不亲近都难。
他进了灵堂,先是向沈长欢微微点头示意以后,便开始祭奠沈若言,期间一言未发,眼神带着哀伤又不似做作。
沈长欢虽与大舅不熟,但也不由得动容了几分。
后来再进入灵堂的沈家亲戚们,似乎就没有沈舅舅那么好接触了。
他们三五结伴,时而窃窃私语,虽然前来吊唁给足了沈长欢和沈若言母女面子,但仔细一瞧,他们眼底写的尽是冷嘲热讽。
在一旁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为最低的陆时衍尚能察觉,沈长欢又如何不知呢?
这一点,忽的让沈长欢想起来她母亲出车祸之后医生的那通电话。
当时,医生告诉她,医院联系了很多家属,但只有她这个亲生女儿接了电话……
思及此,沈长欢也不想再对这些沈家的亲戚们抱有什么希望,而是把表面工夫做足,让母亲安心下葬。
葬礼过后,大家离开了那个严肃沉重的地方后,开始七嘴八舌的谈论了起来。
几个上了年纪的婶婶把沈长欢围了起来,其中一个率先开口,乐呵呵的问道:“你母亲生前留下的遗产不知道能不能放在婶婶这里保管呀?等你成年了,就还给你。”
虽然几人是一块凑过来的,但沈长欢能看出未开口的人眼中,正向那个当出头鸟的婶婶喷发着熊熊怒焰。
她们的样子像是被人抢了自家的宝贝似的……
看着她们那贪婪的嘴脸,沈长欢暗中叹息。
家母出事时无人问津,死后却跑来贪她遗产。
这是何等的凄凉。
思及此,沈长欢向几位婶婶投去了无奈又悲苦的目光,摇摇头,道:“我母亲来英国打拼许久,却杳无音信,最后一通电话还是医生打给我的……我从不知道我母亲还留了什么遗产。”
她们几人面面相觑,皆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但有人还不死心,见沈长欢容貌气质皆不似寻常的姑娘,还想替她说一门好亲事。
都被沈长欢一一婉拒。
等到送走了一大批悻悻而归的贪心亲戚后,她正舒畅的打着哈欠,只听“咳咳”两声,沈长欢扭头见不远处的大舅还未离开,便主动走上前去,想好好试探此人一番。
毕竟这位大舅是沈若言的直系亲属吧,让沈长欢对他的好感与其他亲戚不太一样。
也许是他长的本身就慈眉善目,很符合沈长欢心中长者的形象?
他的确比较与众不同。
他没有忙着关心沈若言有没有留遗产给沈长欢,而是对她关怀备至的安慰道:
“我知道你母亲她刚走,你心里定是不好受,也知道你这会处境艰难,姑娘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到舅舅那住着去,住到你成家立业为止都没问题,舅舅肯定是不会赶你走的。”
沈长欢毕竟还是个小姑娘,理论上是带了前世的记忆重生,可她前世也是年纪轻轻便去了,因此对于这些人情世故也知之甚少。
只是面对这样和蔼的亲人,她也很难排斥吧。
此时,她望着那位长者的目光变得坚信笃定。
她将沈舅舅拉到一边,凑在他耳边轻声道:
“大舅,我相信你。现在我要面临高考,而且还没有成年,无暇顾及母亲留下的遗产,所以希望你能帮我代掌我母亲名下的企业,直到我能接管它们为止。至于后续,会有律师联系您的。”
一席话过后,沈舅舅看着她的眼神变的意味深长起来。
不过这种打量的眼神很快便被他浑厚的笑声取代,他摸了摸沈长欢的头,答应了她的请求。
待这最后一位亲戚送走后,陆时衍这才又跟到了沈长欢的身边。
他看向这个女孩的目光中,竟然带着怜爱和心疼……
“你那个舅舅,可信吗?”
沈长欢听了这话,抬头与陆时衍对视,“你这是在怀疑我看人的能力吗?”
陆时衍摊了摊手,无话可说。
这毕竟还是她的家事,他无权插手。
沈长欢也没多想。
事情都办完了,她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好了,剩下的就是订机票准备回国啦。”
虽然来伦敦算起来也没有几天,但是她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她的心上人了。
“我和你一起回国。”
???
陆时衍家的医院不是就是伦敦?
沈长欢匪夷所思。
不过当她对上那双明朗俊眸时,似乎一切明了。
夕阳映衬着的绝美小脸上染了微微愠色,“你在伦敦帮我的忙,我都会铭记在心的。可是我再像你妹妹也不是你妹妹,请你认清这件事,好吗?”
哈。显然她还以为自己是因为妹妹的缘故才一直跟着她的。
也许一开始帮她是这个缘由,但从他发现她一个人在卫生间偷偷哭的时候,他的目的便渐渐发生了变化。
她很坚强,即使孤苦无依,也仍旧不卑不亢。她就算再难过,也会忍住眼泪,冷静的守护住属于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