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律师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她再抬头看向他,沈长欢已是双眼噙着泪,轻声啜泣起来。
杜律师手足无措,刚想要安慰她,沈长欢便向他摆摆手,示意他想自己冷静冷静。
咖啡厅内很安静,只有悠扬的音乐声和隔壁桌偶尔传来的小声对话。
沈长欢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了一张纸,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吸吸鼻子,叹了口气。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沈长欢才带着饱含歉意的笑,对杜律师道:“不好意思,刚才有点失态了。”
他温和一笑,连忙道:“人之常情,我理解你,没事的。”
杜律师见事情都说的差不多了,看了一眼腕上的表,从公文包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遗嘱和合同,交给了沈长欢。
“好了,走吧,咱们先去银行把过户办了,这样也方便你给沈女士办丧仪。另外你父母在国内的资产,就等回国再办。”
沈长欢调整好情绪,和律师一起离开了咖啡厅。
杜律师选的这家咖啡厅正好就在要去的银行的不远处,十分方便。
步行过去的途中,沈长欢给陆时衍发了条信息:“我现在和律师一起去银行,最慢一个小时可以处理完。”
陆时衍很快收到并回复:“我等会过去接你。”
到了银行,人并不算多,排号花了大概二十分钟,办理过户等等很快就处理完毕了。
这与陆时衍约定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但她一眼就看见了玻璃窗外陆时衍停在街边的那辆车。
离开银行,沈长欢与杜律师道别后,就上了陆时衍的车,“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他戏谑的道:“当然是心有灵犀呗。”
沈长欢朝他翻了个白眼,扯开话题:“我现在有钱了,告诉我银行卡号,我马上转给你。”
“这个不着急,而且也不是很多,我哪有那么小气。”
陆时衍回绝了沈长欢后,也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而是直接开车带她去了负责殡仪的公司。
事情都办妥当了,已经是傍晚时分,他们二人随便找了一家在那附近的餐厅用晚餐。
那家餐厅的装修风格十分雅致,很符合西方特色。
陆时衍接过侍者递过来的点菜单子,不厌其烦的问道:“你想吃点什么?牛排?意面?或者要不要来点西点之类的?”
沈长欢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秀眉,淡淡道:“你看着点就好了,我没什么胃口。”
“嗯……既然你心情不好,那就吃点甜的吧。”
陆时衍对着菜单琢磨了许久,终于点好了餐。
菜品都上齐后,陆时衍边吃边看着沈长欢,道:“你长得真的很像我妹妹,不过她倒是没你这般漂亮。”
他说自己长得像他妹妹,而不是他妹妹像自己,这话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问问。
“既然你有你的宝贝妹妹,之前为什么还要死缠着我不放?”
闻言,陆时衍眸光一黯,他垂下眸子,努力掩饰着自己情绪的变化。
他沉声道:“她已经不在了。”
沈长欢正拿着叉子的手一顿,她尴尬的朝陆时衍笑笑:“啊……对不起啊,问了我不该问的。”
陆时衍摇摇头,佯装着无所谓的样子,“曾经我一直想成为一个化学家,家里那些医学产业,本来是要交给我妹妹继承的。”
他从沙拉盆里叉起一片生菜叶,继续道:“因为我的疏忽,她出了意外,再也没能醒过来。而我学医只是为了继承家产,完成妹妹未来的事业,其实也算是让我自己心里好受些吧。”
“算了,咱们不聊这个了。你要不要尝一口我这份提拉米苏,味道很棒的。”她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甜点。
之前一直是陆时衍想办法让沈长欢开心,这次变成了沈长欢反过来安慰起了陆时衍。
他按耐下心中的落寞,又恢复了以往的阳光,他爽朗一笑,道:“好啊。”
说着,他拿起吃甜品的小勺,舀了一小块,放入口中,入口即化,浓郁的可可口味让人心情舒畅。
他像眼前一亮似的,冲沈长欢点了点头,道:“这家餐厅果然不错。”
沈长欢见陆时衍没有继续沉浸在刚刚的痛苦中,心也放下了大半。
可是,在这个戴着面具的世界里,谁又知道谁面具背后究竟是什么样子?
就像沈长欢,她其实很脆弱,但她不能说,因为她孤苦无依,就只能戴着坚不可摧的面具,在心里默默流泪。
陆时衍又把话题引到了沈若言身后事上面,问道:“这次的葬礼,通知你们沈家的亲戚了吗?”
“律师比我想的周到,已经都通知好了。”沈长欢言语中透露出对这位律师十分满意。
后来,沈长欢还喋喋不休的给他讲了关于她父母留下来的遗产的事情。
晚餐毕,陆时衍又带着沈长欢在步行街散了会步,才不紧不慢的驱车回了陆时衍的公寓。
翌日。
本来沈长欢想让陆时衍送她到殡仪公司布置好的灵堂即可,虽然他不是沈若言的什么亲戚,但陆时衍以人手不够为由,坚持决定要陪她一起办完丧仪。
既然多了一个帮手,那她也不再推拒,欣然接受了他的好意。
提前到车库热车的陆时衍,见远处的沈长欢翩翩走来,心不由得狠狠一跳。
沈长欢一身黑色西装,马尾高高的扎起,胸前别了一朵白花,姣好的面庞上,让人看不出是悲是喜。
她这身打扮褪去了原本少女的清新淡雅,随之而来的是素净而又干练。
这种气质是浑若天成又独一无二的。
如果说平时的她看起来像一只毫无攻击性的小白兔,那么现在的她就像是一头具有杀伤力的雪豹。
这恰恰说明了,她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养在温室里经不起风霜的花骨朵。
此时的她,正在盛放!
说起来,他还是亲自看着这个女孩成长蜕变的。
等她人走近再看,身上虽带着一股清冷的气质,但那清澈见底不染一丝污浊的眸光,仍然没有因为世事而改变。
似乎是在为某个人守护着心底的那片澄澈。
看的陆时衍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直到沈长欢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上,一脸费解的看着他。
“快点走吧,你怎么突然发起愣来了,咱们还得提前到呢。”沈长欢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