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墙极少有妥协的时候,但他如何不知昨夜里面前这位鼻青脸肿少了一颗门牙的大少爷被狠狠拾掇了一顿,正愁找不到地方发火,若是不泄了曹元元心中这口恶气,保不齐就会再度惹出什么麻烦来,故此,萧墙思索片刻权衡利弊之后低声道:“你确定你不会出卖我?那红衣可不见得是什么好惹的人物,你若是卖了我,那我这些年拼了命的活下来可就等同于没这回事了。”
曹元元鼻孔朝天道:“我曹某人是那种出卖朋友的人?你看我像不像?”
仔仔细细盯着眼前这张义愤填膺的脸,萧墙咬牙点点头。
“好,我信你一次。”
黄昏时候在萧墙一天的苦练中很快便到来,事实上在这两日里小镇已经嗅到了不同于以往的热闹气味,除了那些个走脚的挑夫之外,曹家已有不少远道而来的客人登门,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人骑马缓缓而来,有人坐马车徐徐而至,也有人徒步长途而行,但都不如记忆里那位指点小镇修建庙宇,骑着毛驴那位老人那般来的更让人记忆尤新。
红衣并非孤身一人前来,来人有一行,白袍老者一位,武夫六名,婢女丫鬟两人,良驹六匹,马车一架,至于那条去年才不过寻常土狗一般大小的白狗,而今却是成长的足足有萧墙大腿那般高,夕阳西下,黄昏将那一队远道而来的客人身影拉的老长,曹老太爷办事到底靠谱,派出五六个下人就守候在小镇入口处夹道相迎,萧墙知道起初当曹元元提出主动迎接这一行贵客时候曹老太爷还有些意外,寻思着自家这纨绔什么时候竟开窍了,知道礼数了,曹老太爷自是乐的让曹元元前来迎接,一来是锻炼曹元元的待人待事礼数,二来,也为了彰显曹家的隆重欢迎不是?
可如果曹老太爷知道自家这纨绔之所以如此献殷勤只不过是为了心里那点不痛快的往事,到时候估计得气的够呛,萧墙思索间红衣一行人已近在五丈之外,还未靠近便首先见那条大白狗兴高采烈朝自己扑来,若非脖子被红衣一条铁链拴住,怕是当下就要来一个熊抱了。
红衣一如既往着一身红衣,只是今年却不似往年那边长发披肩,而是梳了两个麻花辫子,白皙的一张脸不施粉黛,从马车里掀开门帘时候还用修长的手指撩拨了一下额头刘海,一双灵动的眸子看见小镇入口处正翘首相盼的萧墙与曹家大少爷二人之后先是疑惑,随后跳下了马车,将白狗死死勒住,并低声呵斥道:“二狗,跑什么跑?再跑信不信我揍你。”
那条白狗能听懂人言并非一件稀奇事情,萧墙早已见过,只是而今这条白狗竟是越发的机灵,非但能听懂人言,而且在红衣低声呵斥之后竟低声呜咽两声,又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萧墙,最后老老实实的退回到了红衣身后。
见此一幕,那白袍白须老人略显惊讶,不过也只是一闪而逝,并未多说什么,倒是红衣,似笑非笑看向面前曹元元与萧墙,一双干净的鞋子丝毫不沾染尘埃,一双手背负在身后一颦一笑凑至两个少年跟前,瞧着鼻青脸肿少了门牙的大少爷笑道:
“唱戏的?”
见状,曹家大少爷掩饰了心中对于那条白狗的愤懑,贴着笑脸轻轻推开稍向前一点的萧墙,冲红衣咧嘴道:“别逗了,又不是不认识我,死老头子吩咐的,让我在这里接你,在聚香园下榻,那里已经准备好了酒菜给你们接风,对不对?萧墙。”
曹元元知道萧墙老实,生怕萧墙说漏了嘴影响接下来的大计划,毕竟这红衣怎么看都不像是好招惹的主儿,萧墙又没经历过多少这种阵仗,万一露了馅可该如何是好?
“是。”
萧墙点点头,并不去看红衣双眼,倒是挺好奇在红衣身后跃跃欲试的那条白狗,心想莫非自己身上有什么让这条狗喜欢的东西?否则怎的每次看了自己都如此兴奋?
“是吗?”
红衣伸出右手中指点了点下巴,思索片刻后眨眨眼对萧墙道:“你两个家伙会有这么好心?我怎么不相信啊?”
“哎哟,这话从何说起呢。”
曹元元连忙插嘴,却被红衣一把推开好几个踉跄。
红衣不爽道:“闭嘴,没你的事情,我问这个家伙。”
心里惊讶于红衣力气,曹元元心中发狠,嘴上仍贴着笑脸:“问我也是一样的。”
“滚蛋,你这家伙随便找人看都是一副油嘴滑舌的样子,人这小子看着可比你老实多了,你若再凑上来,姑奶奶便放狗咬你信不信?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红衣说完,那条白狗便凶神恶煞朝曹元元狂吠,已经领教过这条狗厉害的曹元元连忙闪身躲避到萧墙身后,探出一个头来咬牙切齿低声嘀咕:“第一次听有人骂自己是鸡的,怎么还有这么奇怪的人?”
声音虽低,不过确是一字不落进了红衣耳朵里,曹元元还未来得及大呼救命便被红衣一只手如同拎小鸡一般从萧墙身后拎了出来。
冷笑道:“曹元元,刚刚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吓的魂不附体的曹元元战战兢兢道:“我……我说我是鸡,嘿嘿,没说你。”
“这还差不多,算你识相,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估计你们这两个家伙也玩儿不出什么花样来,那就走吧,姑奶奶赶了一个月路也累了,正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红衣牵着狗走在最前面,萧墙曹元元二人紧随其后,冷眼看曹元元对红衣点头哈腰谄媚的萧墙似乎总感觉到有人在背后注视自己,冷不丁一回头只看到一张白袍白须老者的脸与自己近在咫尺,须知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突然从身后有个人如此看自己,又怎会不难受,萧墙浑身鸡皮疙瘩,恭敬道:“先生你有事?”
那白袍老者笑道:“无事,只是想问问小兄弟认不认得我家小姐这条狗。”
萧墙摇摇头:“只是见过两次。”
那白袍老者笑意更甚。
“我家小姐这条狗名为金獒,并非寻常狗,寻常狗只能嗅到最简单的气味,而我家小姐这条狗能嗅到的却是比寻常狗多的多。”
萧墙道:“他从我身上嗅到了什么?”
“不知道。”
老者笑着摇摇头。
“金獒能嗅出来的东西实在太多,我也分辨不清是哪一种,不过我有一言相劝,那就是青云镇将是是非之地,小兄弟应当尽早做打算才是。”
听这白袍老者神神道道半天,萧墙听的云里雾里,但却记住了金獒这两个字,单是这两个字便觉得不同寻常,狗中王者是为獒,獒中之金,单是这两个字便让萧墙得出来一个结论。
“这条狗,怕是不好惹啊。”
月色下,萧墙蹲在聚香园后院里的某棵老歪脖子树下如此对咬牙切齿大骂一顿红衣臭婆娘的曹元元说道。
“你想想看金獒这两个字听起来就觉得不一般,肯定是人红衣的宝贝,咱两就这样动手,万一被红衣发现,咱两都得完蛋。”
“放屁。”
曹元元怒骂。
“你小子莫不是打退堂鼓了?我告诉你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你要是男人就将那条狗引出来,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办,老子汤都准备好了,就等狗肉下锅了。”
“出事儿了怎么办?”
萧墙颇为犹豫。
曹元元拍拍胸脯咬牙道:“老子给你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