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一家客栈前停了下来。
倘若是在前些日子,这家如归阁还是门庭若市,往来客商络绎不绝。但是现在却是满阶落红不扫,人迹萧条。
魏鄞将车停到后院去,于是独孤清沅随着陆瞬崖先行下车。
陆瞬崖皱着眉头,捂着口鼻走进如归阁,果然不出所料,连掌柜的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一阵冷风吹来,斜裹进沥沥寒雨,令独孤清沅不由得毛骨悚然。
“店家在吗?”
独孤清沅试探的问道。
周遭静的连一根针掉落外地上都听得见。恐怖的氛围令独孤清沅不由得往陆瞬崖身后躲了躲,这个细微的小动作却恰如其分地遂了陆瞬崖的心意,他的唇角不露痕迹的勾了起来。
“念卿,我们还是走吧,这里感觉怪怪的。”独孤清沅颤颤巍巍地说到。
“怎么,你居然害怕了?”陆瞬崖揶揄道,说着,一只手绕过独孤清沅的背,从后面猛地一拍。
“啊——”
独孤清沅顿时就像被拍离了魂魄一样,吓得小脸顿时惨白如纸,紧紧地埋在陆瞬崖怀中,甚至忘了自己一直介意的男女之防。
怀中的温香软玉一时之间也让陆瞬崖有些呆滞,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一个女子,淡淡的馨香令他更是有些无措。正当他的双手要附上独孤清沅的背时,从楼上传来中年人的声音——
“谁在楼下?”
紧接着,传来“咚咚咚咚”下楼的声音,只见一个约莫不惑之年的男子,拿着一根烟斗急匆匆走下来,在看到陆瞬崖和独孤清沅的时候,一双细长的眼睛冒出了光。
“哎呦,二位客官快里边清!这是住店还是打尖儿啊?”
“三间上好的厢房。另外备个饭,来一壶酒,嗯,将你们店的招牌菜通通给爷上来。”陆瞬崖说着,丢给了店家一块银锭子。
“哎呦,谢谢客官,谢谢客官。来,请先到房里歇息一下。”说着,亲自引了二人往楼上去。
“店家,这店里怎么不见其他人呢?”独孤清沅好奇地问道。
“唉,别说了。”店家叹着气,摇了摇头道:“我这如归阁一直都是冀州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啊,平常更是宾客如云集,生意好的不得了。可是,突然爆发了瘟疫,令冀州封了城,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在等死。唉,谁还有心情和金钱来酒楼吃饭呢?我这店里已经好多天没来一个人了。这不,连店小二也走了”
“到了,便是这三间。”店家手指了指眼前雕栏花格窗户的相邻的三间房说,“我这就去给您二位准备膳食。”
“是三位,还有一位在停马车。”独孤清沅立马提醒道。
回过头,却看到陆瞬崖若有所思的神情。
“念卿?”
“顾清远,你怎么看这次的瘟疫?”陆瞬崖的神情一改往日的轻浮乖张,竟前所未有的认真。
“按道理说,若是在暑气难当的盛夏,疫病扩散的会很快,但现下既已入秋,瘟疫仍旧扩散这么快这么严重,倒是有些反常态。况且陛下下令封城,却没有听说有什么实质性的手段来治这场疫病,仿佛真的将几万冀州城百姓的生死弃之不顾,这个更是令我费解。”独孤清沅仔细分析道。
“那依你之见,这场瘟疫可有破解之法?或者,你这个神医独孤檀的弟子,可有把握找出消除瘟疫的对策?”
“那是自然。念卿,师父在世的时候就教导我,医者仁心,悬壶济世。我虽不能居庙宇之高指点江山为民请命,也不能手持长枪保家卫国,但是我学一身医术就是为了救济苍生于病痛。此番情景,我身为传承师父衣钵的弟子之一,就算你不提及,我也肯定是要为他们施诊制药的。”独孤清沅望着陆瞬崖,眼神里的坚定就快要溢出眼眶。
谁说的只有男子才有如此的气度和魄力,眼前这个女子,眉眼盈盈,看似娇柔孱弱,其实内心蕴藏的力量,可能连他陆瞬崖都不能相比较。
“爷当然知道你的能耐。”陆瞬崖微微一笑,眸中的温柔快要溢出水来,说:“不过,凡事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我要你平安无事,你可能做到?”
独孤清沅脸上升腾起了红云,心里更是像一头小鹿在乱撞。她见过陆瞬崖对她耍手段的狡黠,见过陆瞬崖对她不理睬的冷漠,见过陆瞬崖对她不耐烦的训斥,见过陆瞬崖对她受伤时候的担心,但这样的对她温柔嘱咐,语气缱绻的陆瞬崖还是头一回见。
似乎,不经意间,真的有什么东西在改变,变得和以前很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