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大家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源生一时间招架不住。见鬼,我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你们问我,那我问谁啊。
源生心里很不平静,指甲传来的触感让他明白自己的脸庞有多消瘦,并且竟然只用拇指和中指就能够箍紧自己的小臂。不过他这副令人震惊的面容对他而言不存在什么惊恐,反正自己又看不到,再说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现在的身体虽然看着很虚,可是却能感受到一种殷实,所以源生顺其自然的接受了。
对于大家而言,突然出现一个身体状况有些奇怪的人,要是在十几个小时前,没准还能引起大骚动。但现在又不是平日里悠里悠闲,出个什么状况都能引起大惊小怪的;大家可都是见过大树大叶的人了,就连变异的人也不是没见过,所以仅仅是有点好奇而已。
源生挣扎着从薛朗怀里站了起来,身上盖得毯子掉在了地上,他这种情况本应该安安静静躺下做一个美男子,但是心里有种不安的情绪让他很难镇静,似乎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自己两次入梦所见的那光影到底是什么?而他口中的生命究竟指的是什么呢?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灾变影响的好像不仅仅是外界环境,就连生命本身就变得奇怪了。
眼前突然出现半块法式小面包,源生抬头看见一个板着脸的大叔,大叔说到“你睡着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点,大家都已经吃过饭了;这是安妮嘱咐给你留的。别看就这一点,所有人都是这么多的,我们也不可以例外,所以就算你看着瘦不拉几的也不行。”
源生心里感觉暖暖的,然后却再次感到周围的目光又变得异样了,就算什么也没有听到,他心里也清楚有些人对他所受的特权不满。明明只是稍微晚了一点吃饭而已,在某些人心里就成了最大的特权,本质上不都是吃了东西,难道就因为晚一点,他就不可以吃东西了吗?
源生大口大口的将属于自己的那份食物吃光,不管别人怎么看,该吃的还是要吃。然而进到嘴巴里的食物,十分诡异的从食道下到一半就消失不见了,源生可以明显感觉到食物没有到肚子里。
源生的大脑:???
食物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这可是自己唯一的晚餐啊!好像自己是身体构造发生了变化似的,下咽的食物被传到奇怪的地方了。源生一脸疑惑,他摸向自己的肚子,感觉里边空空如也;并不是空腹那种感觉不到食物,而是真正的里边什么都没有一样,我的肠、胃呢?都好…好像没有了?
就算突然发现这一状况,源生也不敢表现出多少异样,这种事情需要死死的藏在心底。其实人最害怕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或者说害怕被别人发现自己和他们不一样;所以多数人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就会努力的装作和其他人一模一样,久而久之,大家都用装的样子来交际,谁也不知道谁真正的样子,也找不到能对他诉说自己真实样子的人。
天边一缕缕阳光渐渐灰暗,从各个间隙投射下来的阳光开始渐渐消失。太阳转到了地球的另一边,在灾变之后,人们迎来黑夜的第一次降临。
时间在无言中悄悄流逝,不知不觉周围已经接连点起了火把。尽管经受过电气时代洗礼的人们更加习惯LED灯所发出的光亮,不过这种境遇下,火把所发出的光和温度却能最大限度的给人带来安全感,这是柔和的光线无法替代的。时隔数十万年,火再一次成了人们不可或缺的工具,带给绝望的人们以希望。
人群突然嘈杂起来,好像在议论什么事情。很快源生就知道是什么事了:王祥胜安排每五人为一个团队轮流守夜,有人提出异议,认为只要出来几个人绕着大家守夜就行了,嫌每个人都要醒来守夜太麻烦。然而老王坚持要大家一个人守着四个人睡,不过仔细想想这样警惕程度更高,或许还蛮不错的。
现在安全区这里有三百来号人,老人都占了一小半;中年人数量大概有三分之一,和源生一样刚成年的就二十来个,剩下的就是一些小孩子,还有几只宠物狗宠物猫。
不少人都从家里拿有软和的垫子和被子,此时也都不讲究什么了,随随便便的铺在地上,源生尴尬的发现自己并没有拿什么睡觉可以铺的东西。他当时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只想着吃穿的,忘记了也要用的东西,直到睡觉时才想起来这茬子事情。他总是这样,从来都不会未雨绸缪,每次都是等到用时才发现自己没有准备。
一旁的薛朗注意到了尴尬站着的源生,心里暗笑,果然还是这么粗心。“源生,来和我一起睡吧,以前我们也经常躺在一个床上,两个人睡更暖和点。”源生笑笑,来到薛朗这边躺下休息。看着那一人大的床铺和被子,他小心翼翼扯过来一半,用以盖住自己身体的一半,尽量还是给人家留下点舒服的空间,不然都显得他太过厚脸皮了。
很快人们发现,在安全区里睡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就算每个人都够小心发出的声音足够轻微,然而在空旷的天台上隔音效果不怎么好,翻身声、呼噜声、窃窃私语叠加在一起就导致形成了无法容忍的音潮。
还好没有人出声抗议,大家都尽量忍耐着,否则会造成更大的混乱,果然,过去安逸舒适的生活已经离人们越来越远,现在就连最简单的想要睡一个安稳的觉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说起来是谁让提议都来楼顶聚集的,仔细想想就算就家里有很多恐怖的枝干,可要是勉强住在里边还是可以接受的啊。至少睡觉会很舒服,之前好像说过是有人挨家挨户的把大家召集起来,然后带领大家一起到这里来的吧,应该是王祥胜,他显然也没想到这种情况。
源生抱着自己的肚子缓缓入睡,按照他们这片五个人约定的守夜顺序他是最后一个,所以现在能先睡个饱觉。
周围声音入耳,源生很难静下心来去睡觉。可能是心里比较敏感的缘故,只要周围有一点点声音,哪怕只是蚊子在耳畔飞而已,源生就丝毫无法入眠。
要是能像下午那样昏倒该多好,又或者如果现在自己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挺好的啊,源生这样想着,结果没一会耳畔的声音一点点消失直至什么也听不到了。他猛地起身,我的耳朵怎么了?我聋了吗?他看见一旁的薛朗张着嘴,像是对他说着什么,自己却是一点点也听不到。
不行我可不想做聋子,我还年轻不能就这样残疾了!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薛朗的抱怨声渐渐变得清晰“源生你干嘛啊,快躺下睡,你掀起被子我很冷啊。”周围嘈杂的声音也重现出现了。
慢慢躺下,源生心里有些兴奋:也就是说我可以控制自己的听力?虽然不清楚原理,但这正是此时源生需要的,那岂不是说我可以隔绝听力睡觉去?源生反复试验了几次,好像是真的可以随着自己的想法改变听力,虽然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就当下而言,这实在是雪中送炭,这代表着源生可以屏蔽听力睡一个安稳的好觉。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特别的事情就是,他发现自己睡着了之后却还能保留一丝感觉去感知外界,他能感受到身边有人走动,还是在确信自己睡着的情况下。等于说就算是睡着了,身体在休息,意识还是会保留一丝思维残留于身体?
要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我睡着了也可以守夜?不过源生不想这样做,会被人认为是偷懒吧,再算向人解释自己明着睡着实则清醒估计也没人相信啊,所以一会还是乖乖睁大眼睛守夜好了。
疲倦促使人入眠,就算环境不利于睡眠,可习惯了也就那样,不知多久过后,这片小天地就只剩下一些轻微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了。守夜的人无聊的打发着时间,四处散步,都掐准了时间去叫醒下一个人,很快到了后半夜。
薛朗看了看时间,自己守夜的时间已经超出不少了,原本说好的第一个守夜和最后一个守夜的人要多值二十分钟,可看着源生那么瘦弱的身躯,实在不忍心让他守夜,所以他打算连带着源生的份一起做了。
安静的时间里,突然想起了以前和源生在一起玩的情景,说起来他比源生还要小几个月,但是那些年都想好自己做哥哥照顾弟弟一样,如果不是那件事,他们现在应该亲如兄弟吧,可惜终归是……在他失神的瞬间,一只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细若蚊鸣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到我守夜了,交给我好了,你去睡觉吧。”
源生知道薛朗替他多守了一会,看来就算时间过去了很久,一些本质的东西仍然没有变啊。
他们这五人比较靠楼沿,毕竟安排的是老人孩子待中间,年轻力壮的人待在边沿。源生走到楼边,还上初中的时候他很喜欢没事上到楼顶远眺;还有从楼顶向下望,在高处看向远处地上的一切都很渺小。
每次他都喜欢站在楼沿上,那种错走一步就是粉身碎骨的紧绷感很让他着迷,身体有种想要向下跳的冲动,每次都得花好大的劲来抑制身体的这种冲动。源生并非是因为有什么心事所以想要自杀来解脱,他这个人就算遭到了别人的欺负,还会赔着笑脸去生活。这只是身体本能的想要感受死亡,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蠢蠢欲动是从身体深处发出的,源生也不理解这是为什么。还好他都是在没有任何人注意的时候偷偷在楼顶站一会,否则让人看见了,就得麻烦消防员或者警察叔叔来给他做心理辅导了。
再次站在这种位置,或许是下边黑的缘故,身体没有起一点反应。这样也好,不必担心自己站在高处一个没注意身体就猛地扎下去了。醒来的人还有不少,大多坐在一个地方发呆。此时源生仔细听来,楼外的森林里有很多细小的嘶鸣声。或许是昆虫的叫声?源生心想,也不知道昆虫面对这样的变故会有着怎么样的应对方法,或许对它们来说只是可以吃的食物变得巨大了而已,这还真是一件好事。
从天边的小空隙中撒下缕缕金色的光辉,映照的这片大地。原本天天都可以沐浴的阳光变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不过人们的作息仍是按照日出为准的,陆陆续续都从安睡中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有没有回归之前正常的生活,大多数人还是期望着一觉醒来生活能变回原来的样子,而末世般的困境只是南柯一梦。不过事实让他们失望了,醒来之后,周围仍然是恐怖的密林,自己也依然身处这块狭小的土地。今天也是充满绝望的一天啊。
许多人无法适应早上起床不能洗漱这种事,不过水资源作为最重要的生命资源,自然不可能浪费在清洁这样的事情上;所以就算再胡闹的人也知道轻重缓急,不过既然大家都不洗漱,也不觉得没什么难以接受的了。他们拥有的所有水资源都被集中在几个纯净水桶里,每个人分水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生怕浪费了一丝一毫。在这种情况下浪费水资源的话,无异于谋杀!会被众人骂死的。
早餐只是简单的米粥,这还是挺让人满意的,这种情况下能喝到一碗清米粥是一件挺不容易的事情,尤其是要做这么多人的份,看来有人差不多把整个家里能用的东西都抬了上来吧。
大早上气氛有些诡异,所有人都在议论着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昨天梦到红色的海水,还有一个天使对我说着什么要生命要复苏了,那个梦真的好真实啊,有触感的!”一个人正诉说着自己的奇怪遭遇。
“是吗?我给你讲啊,我也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也是红色的海里,不过没有什么天使啊,就是一团光影。”
“你们也都记得啊,我也做了差不多的梦。”
所有人都在讨论昨天奇怪的梦境,似乎每个人都梦到了相同的场景,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不过此时却有人开始了吹嘘,说自己梦到了玉皇大帝,在他的梦里玉皇大帝将告诉他这场灾难是上天对人间的考验,为了惩罚人间的罪恶。能够成功度过这场劫难的人可以当神仙,其他人就只能下地狱了。还解释什么之所以只告诉了他一个,是因为他是天神转世,要帮助大家渡过难关的。
可笑的是在现如今科学成了普遍的常识之际,竟然有不少人都相信了这迷信的说辞,纷纷对神棍行跪拜之礼,嘴里还嚷嚷着“救救我们吧,天神大人。”纵观信奉这些说辞的多数为老年人,年轻人都一脸不屑,有人质疑神棍的说法,刚提出自己的疑问,未待神棍解释,一群信徒却抢先谴责,顿时质疑的人被骂的体无完肤,一旁神棍嘴角微扬。
源生苦笑不得,他是一个无神论者,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对一切怪力乱神的学说都嗤之以鼻,即使现在所处的情况有点颠覆他的科学观,饶是如此他也不愿相信那些虚假的神。
此时更是有些人瞅准时机,也纷纷表示梦到了玉皇大帝,一个个开始给自己封起威武的称号,一时间安全区纷乱无比,都祈祷着自己可以被神庇佑,度过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