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山为大夏十三州中面积较小的一个州,位列十一,但即使如此,它也广袤无边,若有人于高山遥望,四下邈邈,顿生茫茫不知所措之感。纵然以千里马为骑,日夜不休地赶路,横跨徐州也需要整整半月。民众为山川地势所限,终其一生不可越其生身之地,而包括了大夏的十万大山也只存在传说里了。
平民无需出州便可在祖地度过平凡一生,加上徐州多山丘,地势奇险,历代刺史都不曾起过新建驰道的念头,而是依赖先人留下来的古道为用。但是大夏高祖皇帝为了文书往来和官员交替的便捷需要,会在每州郡城建立通天台,使用通天台可以直接跨过万里江山直达长安。后来通天台也多为修道者所借道。南岁引和王涂在层层群山跋涉,目的地便是徐州刺史部所在——彭城。
他们出发的清平位于偏僻荒芜的群山深处。在山川间少有人迹和偏僻荒芜的地方,多有妖邪出没。这些妖物修为不是顶高,这不会引得刺史动手治理,但也不会太弱,而就有害人的危险。清平镇有大帝道纹,故多年平安,无妖邪作乱,但一旦出了清平,就会发现山川之间真多妖邪。
虽然南岁引目前修为在练气境,但王涂的壳乃是万年的神物,所以路遇妖邪,无论大妖小妖,一砸一个准,尽管每次老甲鱼都丧心病狂地哭喊。但也只是针对那些图谋不轨妄图吃人的妖物,对于那些安分乖巧的小妖就不出手。除了妖物扰人,山间迷障也容易令人迷失方向。在指引方向上,王涂的神龟威力得到灵验,无论是何种迷障都能一眼看破。
在山间行了半个月后,道前的山势比之身后险峻了好几倍,山峦不单是层层叠叠的,还如龙蛇翻身的突兀高低,行人一不小心就会走到悬崖边上,再加上古时残留迷障和悬崖下活动的野兽,稍有不慎掉落山崖,一般都无法寻回尸骨。
南岁引走在前面,一手拨开七横八斜的枝丫,枝丫上的绿皮蛇吸溜一声,迅速缩回脑袋,在地上慢吞吞爬着的王涂对胆小如鼠的绿皮蛇翻个白眼表示不屑,浑然把自己当初被垫桌腿的心情忘记。
通过蛇虫密布的密林后,大山深处有一个村庄,南岁引望见山腰上缓缓升起的炊烟,大山线条与红紫暮色融和在一起,显出人世烟火独有的质朴和安宁。
王涂大声道:“走了一天了,饿死老夫,我们快去村里找点吃的。”
“嗯。”王涂不说,南岁引也要停下,步行一天她的身体的确有点扛不住。他们顺着山路走至半路,发现在他们前面有一位白发老人也往村里走去。白发老人腰间别着一根蛇皮鞭,脚上一双草鞋,手里握着一支华丽花纹的老烟管,整个人精神烁然,虽然身形佝偻,但睿智淡然的目光显现他必然经历过如星火般的光辉岁月。他的目光停留在半大孩子的脸上片刻后问道,你们往何处去。
南岁引道:“往前面的村子暂行歇息。”
老烟管吐出口长烟,“那正好,我也正要去前面休息。”老烟管点点慢吞吞的甲鱼,“你除了它,没有其他人同行吗?”
“没有。”
老烟管慢慢说,你是什么人。
南岁引道,修道者。
老烟管长长吸了口烟。他曾今进过行伍,黄煌沙海里,挥一把大砍刀,噗嗤的声音响起,修道者睁着不可置信的双眼,木木看着自己的血肉横飞在他面前,而老烟管早已一个踢蹬,腰身下弯,砍刀如叶切水无声而轻快地切开马身。黄沙和血马离开老烟管太久,以至于听到“修道者”这仨个字时,下意识地回想当年有没有杀过这等年纪的修道者了。老烟管声音轻轻的,就像他手上银白花纹的烟管里飘出的一缕白烟不可挽留,注视南岁引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道,南岁引。
知道名字后,老烟管没再出声,走在她前面,他走的很慢,像是顺着脚步回忆着以前。一行人心里都浮起一种奇异的沉默。
未走进村里,就听到了热闹的锣鼓声和欢庆声,舞者热烈活泼的跳动如同大地的鼓点砰砰砰地带动人心里的情谊,倏地像是千万朵迎春轻柔抚摸过少女们光滑的肌肤和柔腻的脸蛋。酒香也被舞姿所动,入口清凉,但喉咙里却火辣辣的,男人们光着膀子,撞撞酒杯,眼里脸上都是像是会凝聚成油留下来的炽热光彩。这时这村里正在办喜事,屋顶泛着和山一样的温柔的紫红色光芒。村风质朴好情,见到一个白发老人,一个半大孩子,还有一只甲鱼,也没有多惊异,反而把一行人热情地带到酒桌上。
老烟管向边上人问道,这是什么酒宴?
旁边人脸红彤彤的,声音带着微热的酒意,啊,是我们村武正哥,年纪到了,性格又好,今天要娶妻了。他新嫁娘长的可漂亮,我们村里最美的姑娘也比不上她,武正哥运气好啊。话语间不自觉带着钦羡,但很真诚。
老烟管突然放下原本要夹菜的筷子,问道:“新娘子不是村里的?”
“要是我们村里的就好了。新娘子相传是琅琊郡里的大户小姐,遇见了武正哥。武正哥喜欢,便娶回来做老婆。就是大户小姐的聘礼贵了些。”
屋子里的一对龙凤蜡烛烧的正旺,所有人脸上都似抹了好看的胭脂,年轻鲜活,能一跳跳到天明。老烟管脸色有些阴沉:“我记得,村子里不是不接受外来女子吗?”
说话的人打了个饱嗝,晃晃手:“你以前来过我们村子啊。我们村子是有这么一个规矩,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郎情妾意,干嘛要拆开呢?唉唉,新娘子出来了。”
话音刚落,从西边霞云下,慢慢走过来一个红衣服的美丽女人。衣服殷红,面颊殷红,发鬓左侧插了枝流光溢彩的珍珠钗,一举手一投足都美艳动人,她眼睛里像是有把小勾子,勾的所有人不论男女都呼吸一停。婚礼的另一位主角立即出来,武正牵起她的手,落到她发鬓上的目光有些痴了。喜乐再次响起,杯酒碰撞,盘盘菜肴如流水般上桌,有新摘的青菜,有花瓣样的糕点,有香气扑鼻的鸡肉和肥腻的猪肉。村里人在婚礼前三天组成一队人,在深山里跋涉了一天后,在密林深处捉到的大野猪。大锅柴火红亮,水面气泡不断滋滋作响,猪肉在里头翻滚,表皮金黄发亮,肉质颇有劲头,伴着酒香,食客皆笑开了脸。桌上的老甲鱼边流口水边喃喃道,怎么有股鱼腥味。
南岁引问:“新娘子叫什么名字?”
“是琅琊白家的小姐,叫白长虹。”一旁的人回道。
所有人都开始夹菜喝酒,除了老烟管和南岁引。
酒至中旬,月上山腰,先是咚咚锵锵的锣鼓声,然后大红的司仪走到龙凤蜡烛前,目含满意地看过这对新人,接着朗声主持婚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武正是孤儿,所以拜父母时回头拜一次乡亲父老,所有人都笑着拿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
夫妻对拜,这一声响亮而诚挚,两人脸上都闪过幸福的神情。他们的幸福是相似的,却不同的。
一个简单幸福,一个是心满意足。武正一介村夫,说不出文人的诗词来形容此时心中的快乐,他只感觉到他的幸福是简单的,他在这时心里不期然升起一个令他自己有些微微羞赧的念头,他不是个会夸人的,可他想要夸夸他的妻子,他的钱都装在匣子里放在里头的红床铺上等着白沙虹惊喜地拿起。他头要低下,但他的眼前突然一黑,心变得很累很累,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最后只瞥见一段如血殷红的绸缎。
所有人都喝累了,跳累了,趴在桌上,倒在地上,松开的酒杯滚到了地上,清脆一击,众人也毫无知觉。
月光在屋檐撒下薄薄的白霜,村里蓦然安静。
白长虹面带诡异的幸福笑容,哪怕她的新婚夫婿倒在她面前,她也依然幸福地微笑着,这微笑不像是武正的简单,她的微笑带着些说不出道理的狡猾和阴暗。白长虹想,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
但是当她转过头看到有两个人未倒下时,她瞬间不再幸福地微笑,她的脸色立刻变的很苍白很苍白,她心里升起她诞生以来最大的恐惧,这恐惧像系在她脖子的绳索不断地摁住她的喉咙,逼得她看人的眼睛奇怪而狭长,像是墙壁角落阴影里看人的蜘蛛。
一个老烟管,身形佝偻。
一个半大孩子,瘦弱寡言。
但平凡无奇的两人在白长虹眼中都散发出如见血刀剑的恐怖气势。无声半刻,白长虹缓缓行来,搂起散落耳边的一缕发丝道:“今天是我的喜事,两位客人怎么不喝酒呢\“
说时,白长虹右手摔出一只酒杯直击老烟管眉心,老烟管冷笑一声,右手手腕一动,烟管向前一点便点碎酒杯,同时左手胳膊一挡格住白长虹偷起的左拳。而白长虹双脚顿时绞住老烟管下弯左手,用力一搅,就听见轻微的骨头碎裂声,两手使出“一钳江南春色”要往老烟管的咽喉要塞处去。腿上疼痛直传心口,老烟管年轻也是横行一方的人物,未料到年老竟被一只妖物伤了腿脚,顿时生出一股怒气,强烈的灵气瞬时流通四肢百骸,老烟管大喝一声,银白烟管上竟然冒出一缕奇异紫烟,烟虽无形却牢牢护住了老烟管的咽喉,使得白长虹不得再进一步,并且被烟雾环绕后,她的指甲竟然泛着紫光。白长虹不得不后退一步,这一退,给了老烟管可乘之机,他的双手迅速如同玄铁牢牢捆住白长虹的双手,并嘴里咬着的老烟管往白长虹身上狠狠一敲,顿时白长虹全身恍若火焚,疼痛不堪,面目发青,狠狠骂道:“老匹夫,你给我施了什么妖法?”
老烟管冷眼:“妖法?该是我问你这妖物,晕倒众人,图谋为何!”
白长虹见他冷眼,便知不可善了,万事俱备,哪知来了这阵西风,对坏事的老烟管众人怨恨不已,长啸一声,拔下发髻上的珍珠钗,向他们一掷。老烟管一见那珍珠钗,心中一紧,晓得此物必有妖异之处,连忙后退想要避开,但白长虹怨恨颇深,哪里容得老烟管避开,她纵然废了此件珍宝,也要这老夫尝尝苦头,疼的青紫的手反手一扣,便把老烟管钉在地上。
珍珠钗一掷,深山之处竟然突然出现万里长河,怒雷海啸的壮阔景象,老烟管顿时便成了万里长河里漂泊无依的一叶小舟,人力怎么能与大波大浪抗衡呢?势单力薄的老烟管只得被大浪打的头晕眼花,烟管里的紫烟也变稀了些。见老烟管手忙脚乱,白长虹暗自得意,但下一刻她再也不能得意了。
因为老烟管又吸了一口烟,这一次烟管里冒出来的并不是紫烟,而是白烟,白烟只有寥寥一束,在碧海蓝天上缓缓升起,如画里一般,愤怒的波涛似被安抚,轻轻地沉下来,水天一线上老烟管站的稳稳。白长虹招手,从水里取出一对金钳,平静下来的水波顺着她的手势再次翻涌起来,水帘涌向全村。南岁引终于看向正打斗中的人,瀑布般的水帘似乎下一刻就会把这个小小的孩子吞没。老烟管一皱,这妖物找死,竟然想要水淹武村!他用力一吹白烟,白烟如掌往上一勾住她的金钳,谁知这是她的虚招,她向老烟管诡异一笑,口中射出一颗黑珠,电光火石间,飞来一根木筷刺穿黑珠钉在地上。两人被木筷一惊,各退一步,立于水天两侧。
白长虹怒视木筷射来方向,道:“本想放过你一个小娃娃,没料到你如此不识趣。”
老烟管大笑:“一个小娃娃,果然妖物就是妖物,竟是不识真人面目。”南岁引并无回应,她射出一筷后仍然坐在酒席上,只是呼吸急促起来,胸脯微微起伏。
白长虹不信他的话,直道,“老匹夫别得意,我待杀了你我再煮了那小娃娃吃。”动作又快又狠,一个抬手即掀起浪头,老烟管也是老江湖,动作敏捷如同强壮少年,躲过好几次水浪,但气力不及年轻,气息有些快了。珍珠钗乃是一方秘宝,物随意动,老烟管气一不足,白长虹立马就知道了,她右掌打去,被老烟管格住,但双脚又一次缠住了老烟管,这次老烟管疲惫的身体看似强健实则无力,他脑里冷静而清楚地闪过一个念头,他这次大意估计要栽了。酒桌上的南岁引呼吸终于平稳下来,她起身很慢,漫步很慢,但在白长虹眼里却太快太快了,她几乎看不清她的动作,她就已经到她面前了。
在他们还惊愕时,南岁引抽出老烟管腰间别着的蛇皮鞭,乌黑朴素的蛇皮鞭在她手中像是孩子亲近母亲般,随她心意无所不往。
她挥鞭。
这是怎样的一鞭?
慢的不可思议,快的难以理解。
在白长虹眼里它缓慢的让人可以看清鞭子的每节纹路,数清鞭子的节数,但其实快的令身体来不及反应,像是一道晨曦落在山缘的刹那,像一睁眼一闭眼的短暂,太快太快以至于落到身上那一刹那都没有感觉到疼痛,直到鞭子翘起,疼痛才如千只蚂蚁咬啮真正被感知到。
鞭子落在身上,白长虹发出悲鸣,一鞭就已经打到了她的道基,水波一阵大震。
又一鞭打在水面上。
这一鞭分隔水天,巨海随鞭痕在中间徐徐分开一道大路,而水波分开之后竟然不会合上。白长虹发髻散乱,头也不回地飞离,在这时只有她自己明白这个孩子有多恐怖。她绝对不是她可以战胜的。但白长虹太慢了。
她慢了,鞭子快。
第三鞭打下来,白长虹被打飞,直直摔到对面山头上,在山体上砸出一个大坑。她恐惧道:“你不能杀我,我义兄乃是洞庭水君!”
南岁引神色不变,不应,直接最后一鞭,殷红衣服的女子呼吸忽的消失。留下红色衣衫和一只两人长的白色大虾。白长虹身份尊贵,纵有许多修道者恨她杀戮凡人,但洞庭水君义妹的身份吓退了他们。她原是往彭城去赴盛会,闲聊时偶然听闻武村有秘宝,想着索性先搜刮一番这个破村庄,就老招重使,迷晕众人后恐吓威慑得到秘宝,再赶往彭城。她一个时辰前万万不会料到如她洞庭君义妹的身份,仙台境界的修为竟然会在一个偏僻的深山村子里被个小小的练气境的孩子打死了。她现在想到了,却是她临死最后的一个想法了。
老烟管道,“多谢救命之恩,若不是你及时出手,我恐怕死在她手下了。”
王涂哼声:“你之前祸水东引,有神鞭却不用,还不是想试探我们。”
这是王涂冤枉老烟管了,老烟管那时只是吓她一下,他虽老辣,却不会伤个小孩,他道,“此鞭是我家族信物,虽有传说说它是神物,但在我手中,没有这般神异。”
蛇皮鞭在水里一晃,一只珍珠钗当的一声落到地面,水波幻象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寂静的村里,月光如泠泠秋水。
老烟管此时内心也说不出什么感想,前一刻觉得这是位高人,下一刻又觉得这是位狂人,号令八百里洞庭,手下上千水妖,声势显赫连刺史都不敢拂袖而去的洞庭水君的义妹,竟然被她杀了还放在锅里煮的金灿灿。
这简直是个梦,但梦绝没有现实荒谬而恐怖。
老烟管道:“小友,此妖敢独行深山,不是修为高深就是背后有人,‘洞庭水君义妹’之说或有几分真,我看——”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杀了它,与洞庭水宫结下大仇,他日见洞庭水君小心为上。”
南岁引并未放筷,她缓缓道:“那就待他们来,一块儿煮了。”
老烟管的手一抖,烟管差点握不住,他觉得这话是个笑话,但说话人口吻很平淡自然,相比之下他老了。
他已经老了。年轻的傲气冷冷的,而他热不起来。
老烟管咬咬烟管,他活到这个年纪,已经明白有些时候人得学会装糊涂。他坐下来,也拿了碗,夹起虾肉开始吃。甭管她什么想法,妖是一起除的,祸和肉就一起吃呗,没见到那只老甲鱼早早备了酱汁和饭,就等着虾肉熟呢。说实在的,大夏地广物博,人常是妖的盘中餐,妖却少是人的盘中餐。
吃饭后,老烟管自言,他是武村人,年轻离村,在外多年漂泊,三年前找到祖地精修道法,今日回来是为迁村之事。南岁引收起鞭子还给老烟管。
村子对面那座被打了一鞭的山忽然间小心翼翼地动起来,它估计是很想小心的,不为人知的,奈何它是一座山,山的一个小小动作在人的眼里不亚于地动山摇的显目,山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然后就放弃小心,直接抬起山体,往西边群山深处一蹦一跳地跑了好像背后有人追杀它,只留下张大嘴巴的老甲鱼。
“他娘的,这座山竟然会跑?不对,这座山怎么会跑?”老甲鱼久久无法回神。一会儿后,忽然反应过来,目光炯炯盯着蛇皮鞭,“这莫不是赶山鞭?”
传闻中,以前有一位皇帝,要迎接三岛来客,但又不想过海,就用鞭子赶山来填东海,鞭子因此名为赶山鞭,神力非凡。老烟管看着老甲鱼,点点头,长叹道:“这鞭子传下来后,就渐渐失去神力了。”
王涂道:“神物有灵,需要传承一脉以心血供养。如果用你们的血灌溉,应该会有大效。”
“不用了。我在外漂泊多年,也见过许多有神宝的大族。但他们有的仗着异宝肆意妄为,懈怠修为,有的因为异宝而招来有心之士的觊觎,遇上灭族大劫,看那淮南王的宫殿里抢来的宝贝神光都已经溢满到城外看见了。我已经年迈,不能护住神器,还不如让它当做一个普通鞭子,为我鞭打老牛耕田。”
王涂非常可惜这种浪费天材异宝的行为,企图从老烟管手中骗过来,老烟管虽说不用但也不卖,很恳切道这是家族信物,不会外借。
王涂撇嘴,心想:“信物你妈逼。”失去得到一个异宝机会,它只能枕着万年神木的枕头,睡梦中依然记得赶山鞭。听到梦话的老烟管既想像揍孙子样揍这只惦念别人家的信物的无耻王八一次,可揍一只王八这种事情不是很符合老烟管的年龄。
村里人清醒后,南岁引已经带着王涂离开了。老烟管坐在大石块上,白烟极淡,朝霞极甚,众人醒来后未见新娘子,困惑不解,有老人望着老烟管,觉得他有点眼熟,“你——你——莫不是......?”
老烟管没转身,他背对他们,望向远处的目光很深邃,语气有些重:“族长有令,各脉归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