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清晨静谧的青龙镇。阳光透过淡淡的雾气,照亮了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的街市。偶有一两家商铺正在慢慢的打开店门,准备迎接一天的忙碌。
一辆豪华的黄金马车,带着一行装扮不俗仆人,以及奢华贵重的物品穿过清晨的迷雾,缓慢通过街道,最终停在了一座豪华的宅院门前。
“小姐,我们到了!”一个腰系百花带,身着浅蓝烟罗衫,柔蓝色雪纺百褶裙的富贵小丫鬟,轻轻敲了敲那黄金马车的门唤道。
只见一只玉手轻挑起车帘,随后探出一个头,一袭黑中带紫的发丝,顺着女子的香肩倾泻而下。肩后一支古朴的桃木枝简单的绾一个小小的髻,着一件淡紫云烟衫,云雾桃色齐胸襦裙,身披白丝薄烟碧绿纱,着装优雅低调。面若芙蓉,略施粉黛,眉目含笑,顾盼生辉,朱唇不点及红,耳垂金丝蓝玉铛,看人时如菩萨低眉。
女子轻提裙摆,在丫鬟的搀扶下,小心的下了马车,望着不知何时换成李府的门匾,女子只是微微皱了眉,随即语气温柔的向旁边的小厮道,“去把门匾换了吧!”
“这里便是小姐曾经的家吗?”刚进府门,身旁的丫鬟巧儿便着急好奇的问道。
“嗯,是的!”
虽然摆设有少许的变动,可是庭院的一砖一瓦,还是熟悉的让人不禁回忆起许多往事。
那个在深夜,丢下方府随着方伯狼狈逃跑的自己,更是恍如昨日。
方府的大小姐回来了,带着万贯家财回来了。那个曾经似乎一夜间便消失的方家,重新瞩目的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方家小姐再次成为了青龙镇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不同的是,以前更多的是对方瑶的同情,现在更多的是赞赏,羡慕。
入夜,方瑶行至后院的凉亭,仰望着那凉亭后的假山顶痴痴的发着呆。
见发呆了许久的方瑶。旁边的丫鬟巧儿关心的提醒道:
“小姐,这里夜深寒重,您......”
方瑶打断巧儿的话道:“巧儿见过妖吗?”
“妖?没见过,不过倒是听老人们说过一些关于妖的故事。有的说妖很吓人,吃人肉喝人血。也有现世报恩的,不过与书生发生风花雪月,情爱故事的居多。”
“看来,巧儿你背着你家哥哥,看了不少不该看的东西!”
“啊,小姐!”巧儿忽然觉得自己上当似的,绕过方瑶面对她拉着她的袖子求饶道,“小姐,您可别告诉我家哥哥。”
“呵呵!”见巧儿拉着自己的袖子撒娇,方瑶掩嘴偷笑了起来,随后轻轻的弹了一下巧儿的额头道:“放心,不告诉,我那里也偷偷藏了几本。赶明,我偷偷给你,只是若被你爹爹知道,可不许供出我来。”
“恩恩!”闻此,巧儿开心的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小小的打闹了一番,见自家小姐,又望向了那假山顶,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巧儿好奇的问道,“小姐为什么总看向那里?”
“我在想,如何让那里重新长出一棵花开四季的桃树。”
“那里全是石头不说,世界上哪有只开花,不结果的桃树呀?”
“曾经那里就有一棵。很美,很温暖!”
“那后来怎么没了?”
方瑶片刻的沉思后,随即眼放光芒,坚定无比,瞳孔里亮如星辰道,
“没关系,你家小姐我向来厉害,定会让那里再长出一棵!”
人们都说以前的方老爷和蔼可亲,平易近人,更是做了不少济弱扶贫的善事。到了方小姐这里方老爷的优良传统更是得到了发扬光大。甚至偶有人夸大的说那方宅都快成菩萨庙了。
“小姐?”一个温和亲切的声音在耳后突然响起。
方瑶抬头看着年迈的方伯抱着一捆画卷,正朝内屋走来,不由的眉头一皱,随即也满满无奈的苦笑道:“方伯,你又来!”
“小姐!因为老奴无能,让您受苦受难这么多年。如今婚龄一过再过,再这么耽搁下去也不是事呀!”
“方伯,不着急,不着急,方家哥哥不也还没成婚嘛?”
“小姐可知道......”
方瑶很快的打断了,方伯说下去的话,她不愚笨,可是有些人她注定是要辜负的。
“方伯,想来你收集这么多画像也不易。刚好我也收集了几幅,你拿回去看看。您跟伯母,巧儿挑几个喜欢的,赶明我邀请进府内好好玩玩。”方瑶说罢,从身旁不远处也抱了一捆画像过来递给方伯,“她们其中虽有些身份显赫,但是他日方家哥哥是以我方瑶亲哥哥的身份迎娶嫂嫂,聘礼皆以方家长子的分量备。所以您们不用介怀其它,尽管选自己喜欢中意的,当然最后还是要挑方家哥哥中意的。”
“小姐!”方伯听完,声泪俱下,一下跪了下去道:“老奴本就愧对昔日老爷夫人的恩情,如今怎么敢再受小姐的恩情!”
“方伯,如今我已好好活着。你早就不欠爹爹娘亲的了。至于这些,你们是我现在唯一的家人。家人做这些难道不是应该的吗?除非方伯不把我当家人。”
“小姐,我......”方伯声泪俱下,又是欣慰,又是感动。
方瑶上前拍着有些哽咽的方伯,安慰了一会,最后方伯高兴抱着画卷离去。
入夜,方泽徘徊在方瑶的屋外,一次次举起手欲敲门的时候,又再次的放了下去。望着门外那犹豫许久的身影,方瑶轻轻的开了门。“阿泽哥?”
“阿瑶!”望着那日思夜想的人,方泽突然便的有些羞涩与不安。
“这儿有壶酒,我请阿泽哥喝酒可好?”方瑶提着手里的酒,在方泽面前得意的晃了晃。
月朗星稀,方泽随方瑶到了庭院,望着那窈窕淑女,不禁怅然若失。“阿瑶!”
“阿泽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方瑶打断方泽的话,朝身旁的石凳坐了下去,先是替方泽倒了一杯酒,“阿泽哥,先坐!”
见方泽坐下,方瑶端着一杯酒,先是给方泽倒了一杯,随后给自己也满上了一杯,方瑶端起酒一饮而尽,或许是酒过于火烈,又或许是那埋藏于心的情感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方瑶眉眼笑中含泪道,“在懵懂之初,我便对一人一见倾心。后来,开心的不开心的总想与他说。再来后,他成了我活下去的理由。可是他太过于美好,以至于,他如天边月,朝之霞。不过没关系,我会穷尽一生的生命,去慢慢靠近他,或许最后还是枉然,不过只要想着我的每一天,是因为在靠近他而努力,我就会觉得开心,快乐,幸福。”
“阿瑶!”
见方泽唤自己,方瑶便低下了头,带着恍若发着光一般的笑望着方泽。这般的笑,方泽从未见过。即使是在终于赢回方家时,她也从未这般笑过。方泽似乎终于明白,那便是幸福,她似乎只需要诉说关于那人的事情,她便能充满幸福感。这样的爱,自己永远也给不了。
“阿瑶,你去找他吧!方家,我替你守着!”
“谢谢你,阿泽哥!总是为我着想,默默的为我付出。”
“阿瑶,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我半个妹妹,所以千万别因为些什么跟我生分。”
“嗯!阿泽哥也是。那些画像若是阿泽哥喜欢,就挑一个。若是不喜欢,便不用管了。阿瑶知道阿泽哥向来喜欢逍遥江湖,只是被阿瑶所累,困在这一席之地。如今大局已定,阿泽哥若有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情,大可放心的去。至于方伯那里,有我和巧儿在,阿泽哥也不用太过牵挂。”
“阿瑶!”
“阿泽哥,你们从来都是我的家人,所以我希望你们都快乐幸福!”
一夜的促膝长谈,或许是心结解了,又或许是心结更紧了。不管如何,方泽打点好一切离开了青龙镇。
方老伯夫妇一边恨铁不成钢的大骂着,一边又是各种担忧自己的宝贝儿子,孤身在外,吃不饱穿不暖的。方瑶和巧儿,好说歹说才平复了方老夫妇心情。
入夜,方瑶早早的让巧儿回去陪方老夫妇。自己孤身一人,又去了那假山的旁的凉亭蹲坐着。然后便呆呆的望着那假山顶。
“小丫头长大了,胆子也变大了?”突然,一个魂牵梦绕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方瑶惊喜的转过身,望着熟悉的人影,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恍若他在她身边从未离去,红影与方瑶记忆中的人影重叠。泪不由的涌了上来,突然想起那人讨厌她哭,她便努力的仰起头,努力的抑制自己的泪水。
“你终于来了!”带着泪花,笑容满面的唤道。“桃夭!”
桃夭望了望方瑶发后的桃木枝,不解的带了丝怒气道:“这桃枝也没丢呀!怎么地还弄个臭道士来扰我桃山了?”
“我舍不得用它!毕竟机会只有一次。”
“不愧是个精明的商人。”
“我只是小机灵,你是大智慧!”
“哟!这嘴也是够甜,够市侩!”桃夭很不屑,带了几分不厌烦道。
“你不喜欢吗?对不起,其实那不是小机灵,我是想尽了办法。寻遍了世间大半的道士,可是要找一个心地纯善,却又世俗贪财,道法高的道士好难。可是我知道不管如何,一定不能伤桃山一草一木。所以找到了还要一个一个的挑。最后还想了个办法,让那道士欠我人情,又以钱财诱之。最后求了好久才应的。”方瑶突然想起什么,赶紧问道,“他没伤害你的朋友吧?”
“他在那山上,唱了三天三夜的歌!比鬼嚎还难听,什么时候请来唱给你听听?”桃夭说完直接给了她一个白眼。
“如果那样,你可以消气,也行!”
“废话少说,你寻我,到底有何事?”桃夭觉得自己一个千年桃妖,被一个小丫头算计,心里着实有些不爽。
“桃夭,你别不开心,你不是喜欢灵气吗?那道士说了,现在方府内灵气很旺盛的。”
“大费周章喊我来,就为这个?”
“嗯?”见桃夭没有很喜欢,方瑶害怕他又一溜烟的没了,着急的来回直跺脚,突然又道,“有了,桃夭你快看看,我的身体是不是也很适合做你的养料?”
桃夭觉得这丫头实在有些疯癫,觉得无趣转身欲走。方瑶赶紧上前一下抓住了他,“桃夭别走,我想你了。每天每天都在想你,我不敢用你送我的桃木簪许愿。我害怕,许完愿我们的缘分便彻底的断了。我知道,我们人类生命在你的眼里瞬间即逝。你不屑,也不愿踏入世俗红尘。可是我仅仅只是希望每天能看见你就好。我不敢奢望别的。”
“可你那也算是囚禁,精神囚禁。一边说着不敢奢望,一边却做着白日梦。这便是你们人类。”桃夭不屑的挥掉了方瑶的手,方瑶觉得若眼前的人此刻离去,便是再也见不到他,她颤抖着手,轻轻的将那支桃木簪取下,“桃夭,你不是还许我一个愿吗?”
桃夭转身望着她,眉眼带了丝不明所以的笑,“你想求什么?”
“你呆在方府修炼吧!我绝对不让人打扰你,若哪天方府灵气不够了,你再离开,可好?”
“一点灵气而已,还用不着用我桃夭的自由来换!”桃夭望着方瑶带着些违心的笑,世间能像如今方府这般灵气旺盛的地方,除开庙宇委实是不多见的。
“桃夭!”这么一听,方瑶急了,可又怕再让桃夭生气,不由的嘟着嘴,快哭了的样子道,“这是用木簪许的愿,你....你..”
“我...我...我怎么啦?”桃夭学方瑶的样子道。
“你不能这样!”方瑶终于委屈的大哭了起来。
“你看看,你早用木簪子,许愿唤我来多好,现在惹得我不开心了。我能应你的愿望,就不错了。我曾经可告诉过你,妖说话未必算数的!”
“可是...可是...那簪子我是...我是...”方瑶本是想说留着让他娶自己的,可是却结巴了半天,羞红了脸,终究也没能说出来。
“哭起来,倒是还是跟小时候一个样儿?”桃夭捏起方瑶的脸,笑笑的看着,本就有些红的脸,这下却是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