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时节,方瑶在府内种植的桃花都开了。
桃花时节桃花雨,那景象好似将整个桃山都搬进了方府一般。方瑶想,至少在这个季节,那人不会觉得孤单。
方瑶很守承诺,自从桃夭留在了方府,她便不让任何人随意进出那后院。她自己也只是偶尔远远的望着那树,知道那人还在,她似乎便很心满意足了。
这样的日子很平淡,可是方瑶很喜欢,唯一有些苦恼的事情,便是那一日接一日被放进自己房间的画像。以前只是方伯,后来方伯说,她一日不嫁,巧儿便也跟一日不可寻夫家,所以后来又多了一个人送画像。
“小姐,我爹爹都已经把方圆百里的青年才俊都给你搜罗来了。照如今你这么个挑法,我觉得爹爹都要要找到帝都城去了。”
巧儿很一边收拾着,那些自从拿进小姐房中便没有打开过的画卷,一边望着那正在画着什么的小姐很是无奈的发着牢骚。
“怎么?巧儿有心上人了。觉得你家小姐拖累你了?”方瑶一边笑着望着巧儿打趣着,一边收了丹青的最后一笔。望着丹青,她有些不满意的皱了皱眉。
巧儿有些被说破小心思的窘迫,赶紧来到方瑶身边,着急的解释道:
“小姐不是那样的,我是真的替小姐着急,现在哥哥也没有在,看着小姐整日这般累,巧儿也心疼的。”
望着那囧红脸的巧儿,方瑶笑了笑道:“好啦!好啦!知道你心疼你家小姐,也不为难你。”
“诺!这便是你家小姐选中的人。”
“哇!好俊美的公子!”巧儿顺着方瑶的视线看过去,那跃然纸上的红衣白发,恍若仙人,不由惊叹道:“恐怕只有天上的仙人才长这样吧?”
“我技艺粗鄙,他的风骨,万分之一我也未能画出。”方瑶带了丝羞涩,“不过给你们拿出去寻人,倒也是还行。”
“小姐何时认识这样的公子?”
巧儿突然多了几分艳羡,又有些疑惑,想着怕不是小姐为了逃避他爹爹,随意画的。
“天给的缘分!”
方瑶羞红脸,却小心翼翼的用扇子轻轻的扇了扇那墨迹未干的画卷。
盛秋十月,方家家哥哥游历归来,身边跟着一个娇俏小娘子。方瑶看着方家哥哥对那小娘子宠溺的小眼神,她与巧儿会心一笑。
来年初,方瑶便为他们举行了盛大的婚礼。方泽本是想着一切从简,耐不住方瑶再三劝说,方府难得的挂上了大红灯笼。
望着满院的红罗绸缎,借着几分醉意,方瑶踉踉跄跄的来到了后院亭子。
“桃夭,桃夭,桃夭......”
方瑶抱着那座假山,仿佛抱着那人一般,嘴里一直呢喃着那人的名字。见没有人应她,她有了几分不开心道,“桃夭,你是不是又丢下我跑了。”
“什么叫丢下你跑了?”突然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方瑶睁开微醺的眼,一下扑到了红影的怀里,红影竟未躲开。望着那已经在自己怀里的少女,桃夭不禁也皱了皱眉。
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竟也不厌烦这等俗物了?是她为自己日行百善,积累灵气的时候。还是她为自己种满园桃花的时候,再抑或是那日日前来寻自己,却永远只是躲在角落里不明所以的笑的时候。桃夭有些不安的摇了摇头。
“桃夭,你怀里真暖和。”
“妖可是没有体温的!”望着那犹如梦呓的人,桃夭却很是认真的回答了她的话。
方瑶想,自己又做梦了。可是今日的梦真好,以前梦里只有她自言自语,如今这梦里,桃夭居然回应她,而且她还闻到了满满的香气。她感觉自己快醉倒在这怀里了。她慢慢睁开朦胧的眼,望着眼前那清晰可见的容颜,傻傻的,幸福的笑道。
“桃夭,你好香,好好看!”
“怎么?想贪图我的美貌?”桃夭轻挑的笑道。
“嗯!嗯!”方瑶甜甜的傻笑着,本就微红的脸,此刻更红了,犹如天边的火烧云。更是把那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道,“想!”
“人间女子若都如你这般直白,得吓跑多少男子?”
一听跑字,方瑶赶紧抱紧了桃夭,使劲往那怀里蹭了蹭道:“桃夭不能跑,我很乖。我没有去打扰他修行,也没有哭。”
望着那怀里将自己抱的很紧的人,桃夭内心深处似乎被什么触动了。他不安的皱了皱眉,他觉得自己是时候该离开了。
方瑶是在自己的闺房醒来的,恍惚记得昨夜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一股慢慢不安的情绪一拥而上。她踉跄的差点摔在门口,巧儿正准备扶起她,她甩开巧儿的手,便朝后院跑了去。望着那早已没有桃树影的假山,她一下跌坐在地。她很想哭,可是她突然想起那人不喜欢她哭,她便一直憋着,最后一口气涌上来,那喷口而出的却是鲜红的血。着急赶来的巧儿正好撞见,带着哭腔,满是着急的询问着“小姐,你怎么了?可别吓我呀!”
方瑶似乎听不见巧儿在说些什么,她只是轻轻的靠在那假山旁。回想着昨夜那温暖的怀抱,她轻轻的抚摸的那石头,似乎那里仍留着那人的气息一般。轻轻的呢喃,泪终究缓缓的沿着眼角流下:“他走了,不会再回来了,永远不会了!”
方家小姐病了,来了许多医者,都说是忧思成疾,乃心病,大家想起了早年过世的方老爷。因方家小姐日行百善,想来看她的人,把方家的门堵得是那个水泄不通。后人大夫说,小姐需要静养,众人方才离去。
眼看那日渐消瘦的方瑶,巧儿很是心疼。知道自己家小姐是心病后,巧儿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急忙回家寻了那副画像,又去寻了自己家爹爹,再寻了哥哥嫂子,动用了方家几乎可以动用的一切人脉关系。后来青龙镇的百姓也得知了此消息。一夜间近到青龙镇方圆百里,远到帝都成,甚至偶有传到周边小国的。
就这般大海捞针似的找人,三日后人还真找来了。
方府里来了一位青衣公子,容貌俊俏,宛若天人。方府的丫鬟小厮都聚集在了一起偷偷的瞧着那公子,小声议论着:“难怪小姐会得相思病,这公子也太俊俏了,要我......也会!”
巧儿扶着方瑶从里屋慢慢走了出来,方瑶再次见到那日思夜想的人影,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今日他褪去了那一身的红衫,比往日更多了几分烟火气息。嘴角那微翘的弧度,眉眼带笑,那熟悉的温柔,似乎从未离去。方瑶开心的跑向那人面前,正想拥抱他,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局促的手脚不知如何放?
“你还生气吗?”低着头,局促的双手使劲的揪着自己的衣服,不安的问道。
“我何时说生气了?”桃夭仍是笑着,温柔的看着方瑶。
“上次...醉酒...”方瑶支支吾吾半天,本想说上次自己抱了他的事情,可环顾四周,大家都在望着她,对于她口中的上次更是好奇,不由的没好意思继续下去。
“你喝醉酒,对我做了什么吗?”桃夭的话更是惊呆了众人,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更是期待接下来的故事。
站在一旁的方泽见方瑶那无处安放的手,和早已羞红的脸,有些看不下去,对众人喝到,“好了,好了,小姐老友相聚,你们也别聚在这儿了,都各自忙去吧!”说完还想那站在不愿旁的巧儿使了使眼色,奈何巧儿好奇心太重,完全没有搭理他。方泽无奈的过去拖着巧儿便走了。
桃夭离开方府后,他才发现世间真的很难找到如方宅灵气这般旺盛的宅院。即使有也不如方宅清净,不如方宅美。即使是桃山如今好像也缺了些什么,不如方宅住着让他舒服。桃夭突然觉得,呆在方宅,看着那丫头天天在自己身边折腾也挺好!想着若这便是动凡心,入凡尘,那也未曾不可!毕竟自己修千年也未入仙途,或许自己本来也没什么仙缘。出去绕了一圈,桃夭似乎也豁然开朗了,所以他回来了,以一个人的身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