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下的荫凉冲散了一声哀叹,光阴似箭般树隙中潜入的阳光,犹如一只身披金甲的猛兽优雅的刺穿她心脏,老人若有所思望着地上一轮车辙印,褶皱如腐竹般的嘴角悄然泛出一丝霞光,那一抹浅笑似用尽了全身的力,僵硬的手腕也虚晃晃中落了几丈,手中的那柄老蒲扇似乎也已经变慢,静默无言中除了蝉鸣,似也只有那一瞬而逝的时光瞧见了。
嘭嗵!一声爆炸的巨响从某家庭院炸开,刹时鬼哭狼嚎的一声喊叫也随之而来。
月秋闻声从堂屋立马冲了出来,刚好瞧见母亲受惊大喊一声“啊!”蹦到了一边。
“俺的书!”月秋瞧见自己那一箱子书竟莫名从外套底下窜出一串火苗,她当是不知何故起火?又恐怕水浇火会湿了书,便赶忙抄起门旁的扫帚扑了上去,眼看火苗就将被扑灭,一盆冷水就这样莫名的从身后旁扑过。
王庆花端着一个大红色塑料盆走到月秋身前,将盆里还残留的几滴水珠冲着纸箱子使劲甩了甩,斜着眼朝月秋气恼的数落起来,“不晓得火得用水浇哦?白上这些年学,还不如个愣子!”王庆花瞧月秋一脸冷漠的盯着纸箱子不语,“人家愣子还知道躲雨,俺这是养了个什么东西?就恁这样的以后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露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姐!怎么了?!”在房顶帮着父亲晒被褥的星夏也闻声爬了下来,下来便瞧见了姐姐纸箱子里的书黑糊糊湿漉漉粘成了一大坨,星夏看着月秋因绷直而有些颤抖的肩膀心里一慌,“姐没事,俺给恁拿房顶上晒晒一样用~”星夏自是知道月秋惜书如命,除了书她没在记得月秋有买过旁的东西了。
星夏毫无嫌弃那黑粘的质感,小心翼翼的把书拿到干净的地面上摆成一排。“养一个愣子就够俺受的哦,这又来了一个!”在王庆花的世界观里,读书从来都不能作为一个女人的立身之物,所以月秋姐俩越是如此珍惜,她便愈发觉得是在和她作对!“俺回娘家去了!恁看着收拾吧”转眼便瞧见王庆花进屋带了个遮阳帽便要推着自行车走出去。
“王庆花,恁家这啥声!吓俺一跳?“院墙边上突然探出一个带着尖尖帽儿的大脑袋仁,好像刚才炸裂声响的时候,这个脑袋也曾探出来瞧了一下,只是她们那会儿未注意到。
月秋慢慢抬起头,朝那伸出来的尖脑袋喊了声”婶“,那大尖帽檐下突然多出一副大白牙,”喂呦!秋儿回来啦,咱村头状元苗子哦!没事来俺家玩哈顺便给恁弟弟指导指导!“
那口大白牙再帽檐的影儿下异常明显,忽闪忽闪个不停!星夏趁这尖帽儿喋喋不休的换气之隙朝她喊”婶,俺弟可是个人精儿,俺和俺姐加一块也没他心眼多!恁不怕让俺姐给教实落喽?!“
实落是村里的土话“老实憨厚”的意思,那口大白牙听见星夏夸自己儿子聪明的时候,闷住了满口大白牙嘴唇弯成了光滑的月牙儿,心想“俺儿子就是聪明”,满怀的笑意愈发难以遮掩。
“瞧夏儿说滴,再精那也是恁弟弟,恁没事带带恁弟弟学习就中!”就连月秋也听出了这话的意思,只要管学习功课就好,人家也是没瞧上自己的那股子坚韧执拗的憨傻劲儿呀。
”一个个就晓得吧吧吧偷懒磨滑不住嘴“,王庆兰自是了解这个尖帽儿是个快嘴儿,说话没有把门和机关枪样式”嘚嘚嘚“个不住下,自己还没插上话就被这俩丫头给抢了先,自己白白站着干瞪眼,这俩丫头明显是故意针对自己,真是越想越生气!
“吓个啥子!俺站在根根都没觉着,恁隔着墙头马哈的怕个啥?!”王庆花打心底里不喜这个阴阳怪气的话痨邻居,虽然两家为邻住了小二十年,外人看着也觉得和睦,但王庆花就是打心底里膈应,因为她老觉得她在炫耀自己会生儿子,而她没本事只生了两个闺女。
“得!没啥子事就好,俺念着恁没人在家想帮您看着点,没事俺回去歇凉喽!”尖帽儿叫刘萃慧,除了说话语速快了些,话多了些,人还是很热情好心的,只是在这块地一直不大受待见,只因周围几十户同辈人儿偏她家有女亦有儿子。
王庆花瞧那惹人讨厌的尖帽儿落下了围墙沿,心里暗道刘萃慧惺惺作态虚伪至极,要不是周围都不待见她,她那会这样巴结自己家。朝着屋顶上的李柱国打了声招呼,瞧都没瞧月秋姐俩一眼便蹬着车踏拐过大门溜走了。
“姐,恁看!”星夏再将最后几本书拿出来后竟发现纸箱子里有一只打火机的残骸,月秋苦笑未语和星夏一起将课本一页一页的仔细揭开。
屋顶上的李柱国将被褥杂物铺散完,习惯性的摸了摸口袋却空空未有所物,皱着眉头似是想起了什么念叨起来“嘿,这傻老娘们~”
李柱国是老烟枪了,抽了十好几年的烟,兜里从不缺离打火机,因着工地天气酷热发生过打火机爆燃事件,为了安全起见便放在了王庆花哪里,今天还未来得及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