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沐山离开,沐元依旧坐在前厅,神情怔怔,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沐山,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什么忠孝两全,对于沐元沐山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他将沐元当成了一个和他一样老奸巨猾的人物,却完全忽略了他只有十八岁的年龄,智成熟了,但心还需要磨练。
就在沐元发呆的时候,穆念恩的手搭在了他的太阳穴上轻轻揉按,替他缓解焦虑的心情,自从穆念恩从杨逸处拿到了改籍官凭她便如愿以偿的住到了庄府内,沐元拉住了她的手,看着她那张精致完美的脸,心情终究是好了一点,这一夜,他在穆念恩的房间内度过。
沐山走了,只是没走几天又回来了,只是这一次他像一只哈巴狗一般把摇尾乞怜演绎的淋漓尽致,沐青鸾来了,沐剑也来了,对于沐剑,以前像一只舔狗一般对沐宏展露自己的忠心,如果说前几天他还处在摇摆不定的位置,如今就是已经将头完全倒向另一边的墙头草,对待沐元的态度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摸棱两可,恶劣的态度就连一旁的沐青鸾看着都眉头直皱。
沐宏是真的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以权谋私党同伐异的罪名已经定下了,被关进了地牢,那个永无天日的地方,在沐青童一力担保之下才免了性命之忧。
沐青鸾私下找到了沐元,面对沐元那双满是仇恨和欲望的眼睛,她反而有了一丝安心的感觉,“我和沐青童只不过是被推到台前的傀儡而已,背后之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肆意摆弄前面的傀儡替他们遮风挡雨,我虽然厌倦却身不由己,对于你的父亲我很抱歉,却也不是我能左右的,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仍然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情,我来是为了帮你。”
“我凭什么相信你?”
“帮你就是帮沐青童,也是帮我自己。”沐青鸾脸上的疲惫显示出与她年龄不符的沧桑感来,“沐家从进入那座深山开始每一代都会有两个族长继承人,一个重点培养,另一个作为磨刀石,这一代是沐青童和我,每一代到最后只能活下来一个,所以我和沐青童只能活一个。”
“少族长失势不正好遂了你的愿,这样你就可以乘机杀了少族长成为下一任的族长?”
“我说过,我们两个都是傀儡,只是背后之人在争夺他们的利益,而且族长身强体壮正值当打,即使我趁这次机会杀掉沐青童还会有下一个人被推到少族长的位置,我依旧会是那块磨刀石,那样我就会去面对一个完全不了解的全新敌人,既然如此,我何不保住沐青童这样一个我熟悉了解的人,而且我想活下去,沐青童也想活下去,我这次救他一次,他就欠我一条命。”
沐家权力的更替向来伴随着无情血腥的屠杀洗牌,这也是为什么沐宏和沐山两人间争斗的你死我活,因为到最后能活下来的,传承下去的只有一人,“我凭什么相信你?”
“要么搏一把,要么等死,你没有选择。”
这一夜沐元和沐青鸾达成了合作,也是这一夜,躲在窗后的穆念恩看到了那张和自己相似的脸,她的心也跌到了谷底。
杨逸最近有点消沉,他找不到穆念恩了,也让他心底最后一丝的奢望归于沉寂,他失恋了。
杨逸院子里面的那棵流苏树在遭遇了灭花之灾后,再遭打击,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原本还能用来遮挡毒辣的太阳光,如今连这点功效也没有了,光秃秃的枝干,加上满院子枯黄的树叶,如果不是晒在身上毒辣的太阳,光眼前了一幕绝对会让人想到深秋甚至凛冬,只是鹤君瑶依旧没能像杨逸那般开辟出识海,倒是御物的水准已经到了神鬼莫测的地步,也就杨逸能靠着对天地元气敏锐的感知能知道下一刻出现在他面前的到底是什么,有时是一片树叶,有时是一根树枝,这本事是真的到了可以摘叶伤人的地步,齐林也在这样随时都会遇到危险的高压下突破到了中地位,这大概也是对他无法走上另一条修行道路的补偿。
压在储无为心头的暴风雨终究在一片寂静下倾泻而来,来的快,去的更快,一夜之间洛城变了天,储无为也终于知道了他和天位之间一线之隔的一线到底有多大的差距,一掌,直接击溃了储无为所有的反抗的心,凤歌笑甚至没有在沐剑的手中撑过半招,直接血洒长空,一命呜呼,副城主终究是个副的,在沐家的眼里他连苟延残喘活下去的价值都没有。
消息很快传到了杨逸的小院,也传遍了洛州以及昊国,昊国的朝庭在一阵骚动后只留下了一句江湖事江湖了,因为沐家直接放出了为家族子弟报仇的口号,这却是让不少赶去玄天宗准备精忠报国的江湖人士寒了心,玄天宗的英雄大会差点胎死腹中,这个世界终究是靠实力说话,天位的高手那已经是视天下之人为蝼蚁,握在昊国朝庭手里的也不过双手之数,更何况这才刚刚折损了一位,还要面对尚国来犯,加上各边境重镇的镇守,双手之数已是捉襟见肘,在面对隐世家族,即使是被称为圣武皇帝的屠岸海也只能选择了退让,世人只知朝庭寒了江湖人的心,却没人知道屠岸海在接到消息的那一夜皇宫多少的物件化为齑粉,皇家多少年幸幸苦苦攒下的威严顷刻间荡然无存。
洛城的城头上,沐山看着比起平时冷清许多的洛城大街多了许自豪,“计策谋算那也只是在实力相同下的比拼,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计策谋略都是苍白无力的,终究不堪一击!”这话是他的感慨,也是对一旁沐元的警告。
储无为杀害沐家弟子的罪是做实了,储无为自己承认的,一十三年前的那个冬天,储无为连合齐伯林鹤瞳两人杀死沐家弟子沐仲,得到消息的杨逸三人这才知道为什么齐伯林和鹤瞳会在十三年前出现并带走了齐伯林和鹤君瑶,而且这一十三年再也没有回过洛城,却又因为四个字义无反顾地回到洛城,或许也只有隐世家族手中的秘法才能让他们有机会进入天位。
齐林和鹤君瑶开始担心两人的安危,最没心没肺的也就只有杨逸了,他和那两人没有交集,也就没有情感的纠葛,他只是弄不明白那日破庙的截杀为什么会找上他这个小人物,就目前情况来说当日破庙截杀他们三的绝对是沐家的人,所以他越发的糊涂拥有绝对实力的沐家为什么会搞截杀这套,而且还是在折损了多名家族子弟的情况下,要说为家族子弟报仇或许他们三人才是最该报复的对象,这答案也就只有沐元能够回答了,沐元会回答他此一时彼一时,大家族更看重的是利益。
杨逸三人在经过深思熟虑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出门去寻找齐柏林和鹤瞳两人,因为他们实在担心这两人经受不住天位的诱惑主动的跳出来螳臂挡车,如今的洛城已经完全变了天,守城的守卫已经换成了沐家的子弟,驻守在洛城的大家族也纷纷撤出了洛城,留下的也就是那些生活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又没有资本逃离的平头百姓,洛城成了一座国中国。
至于齐柏林和鹤瞳到底是藏在什么地方,三人一致的猜测都是藏在城外,城外之地尚且不在沐家的掌控之中,以两人老奸巨猾的性格,城外绝对是最为安全的地方,至于城外何处就没有了定论,也只能是到了城外再凭借着自己秘密传递方法去联系上两人了。
可就在三人准备潜逃出城的当夜,一道烟火冲天而起,火红色的烟火异常的刺眼,烟火的位置却是在城北的上空,鹤君瑶的心神一滞,“师父!”三人对视一眼,再也没有了出逃的心思,急速往烟火升空的地方而去。
这道烟火也让洛城变得混乱起来,大街上各处的沐家子弟向着烟火方向合围过去,那是沐家的救援信号,三人随手打晕三个沐家弟子换上衣服混在人群中赶到了烟火升空的地方,田家,只是眼前的田家已经是一片废墟。杨逸三人在离着田家尚有十丈范围得地方便感觉到了从田家内压迫过来的气势,甚至让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沐家的弟子越过围墙后再难寸进,迎面而来的气势已经压得他们面红耳赤气血翻腾,要是在往前一步只怕是压制不住体内翻腾得气血爆体而亡。
“天位!”杨逸在跃上墙头得那一霎那看到了人群的包围圈中两道模糊的身影纵横交错,每一次的相交便是一声惊雷,周边的场地已经千疮百孔,时不时的再印上两处深坑,身影模糊不是因为光线昏暗的原因,而是因为只有天位者才能做到的将内力逼出体外在周身形成的一层保护,极致压缩的内力扭曲了周边的空气导致。
杨逸见过,但当时的无庸同样告诉过他,即使是天位者有深厚的内力但同样需要精用每一分内力,以内力覆盖全身虽然护住了全身却同样是在加快内力的耗尽,如果是实力相当的对手最终会因为内力耗尽败下阵,得不偿失,这才有了杨逸见到的秦牧的至境一剑,将身意境内力融于一剑,惊天地而泣鬼神,但这全身以内力覆盖确实是天位者才用的标志。
杨逸转头看向身边的齐林鹤君瑶,两人同时的摇了摇头,显然并不是他们此刻挂心担忧的齐柏林和鹤瞳,三人对视一眼,悄然跳下墙头往最近的城门逃去。
不远处的一座高楼中,沐山神情紧绷,虽然他也是天位者,但是却不敢有任何的放松懈怠,他生怕会再冒出一个天位者对他身边的沐青鸾发起致命一击。
沐元冷眼看着不远处包围圈中的两道模糊的身影,对于沐剑他没有任何的担忧,若是以前必定期望着沐剑能够将来犯之敌斩在剑下,现在他倒是希望另外一人能够重创沐剑,让这个背信弃义之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沐青鸾眼神飘忽,却飘到了向城门口逃出的杨逸三人的背影,“有意思的人。”沐青鸾若有所思,转身对身旁的沐山说道:“我去处理点事情,我不在的日子你一切以沐元公子为首,什么事情你和他商量着办。”说完就要往楼下走却被沐山拦住,“不可,少主,太危险,让老奴跟着你。”
沐青鸾淡然一笑,“长老挂心了,只是你要是跟在我身边我才会深陷险境,反而没有你们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沐山低头咀嚼着沐青鸾的话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沐青鸾是大地位的修为,只要没有遇到天位者足以自保,相反如果沐山一直呆着沐青鸾身边反而将她的身份暴露,成为明晃晃的靶子,这倒是他的疏忽了,“我这就找几个得力的弟子跟着你。”
沐青鸾抬脚下楼,摆了摆手说道:“用不着,他们跟着反而会耽误我做事,也容易暴露。”
出了洛城北门再往北十里地就来到了洛山的山脚,洛州和洛城名字的来源均是因为这座两百来丈的洛山,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洛州整的一个州都是平原,唯有此处一座山,突兀地矗立在整个平原大地上,洛山虽然山势趋缓,但覆盖范围广,山中情况复杂,常年云雾缭绕,可以说是最佳的藏身之所,而最为便利之处就是齐林和鹤君瑶身上携带着的两只信鸽,群山之中飞出两只信鸽谁能在意,况且这山中还有当年三人游玩时偶然发现的一处绝佳的藏身之所,一处藏在绝壁上粗壮的古松身下的熔岩山洞,粗壮的松树正好遮挡住了从上方看来的视线。
就在杨逸三人一脚踏进洛山的这一刻,沐青鸾在距离此地两里远的地方驻足仰望眼前这座气势挺拔却又云雾缭绕的洛山,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异常的神秘,她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也在这一刻一道模糊的身影窜出了洛城的北门,身形之快,令的身后的沐家子弟望尘莫及,站在原地的沐剑喘着粗气,似有力竭;这一刻离着田家不远的一处不起眼的民房内走出两道身影,对视一眼,悄然隐入黑暗往洛山而去;这一刻远在千里之远的皇宫内,屠岸海捏碎了手上的翡翠夜光杯,两道黑影从他的御书房内悄然退出往洛城而来,纷争终究是起了,在夜色中而起,却不在世人的目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