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年头里嗡嗡直响。
她没想到皇后三言两语就将她手里的权利分走一半，还顺便折了她一条臂膀。
自己赚足好人便罢了，还非要把所谓的“决定权”交给她。
偏偏，她连拒绝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现在的皇后，还真是厉害！
难怪狡猾如狐的白胜都折在了她手里。
沈素年冷冷看着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筠贵人，恨不得将这个蠢货一脚踢出去。
她突然怒喝一声，“够了！”
筠贵人吃她一吓，哭声顿停，傻呆呆地看着她，“娘娘？”
“来人！”
沈素年头疼的按着额头，指着筠贵人对应声进来的宫女吩咐道，“送筠贵人回宫。这些日子，筠贵人留在宫里抄抄经，清心养性。什么时候觉得自己清醒了，什么时候再出门不迟。”
筠贵人呆了呆，很明显没料到自己不止没改变被撂牌子的命运，还多了无尽头禁足的苦逼日子。
直到被宫女一左一右架住手臂，小姑娘才醒过神，鬼哭狼嚎大声哭叫着，被生生拖了出去。
红狐对今天的友好会晤感到心满意足。
她抬手揉了揉额头，满脸疲倦地叹了口气，“好在本宫不管事，不然这样天天吵，真是要命啊。”
她又一次对沈贵妃表示感谢，“辛苦沈姐姐，多亏了有你，本宫才能过这么清闲自在的日子。本宫昨夜睡得迟，着实有些乏了，你们也都跪安吧。”
睡得迟？
长夜漫漫为何迟迟不睡？
这句话无异于向沈素年明晃晃地炫耀：昨夜皇上在凤仪宫到底干了什么。
沈贵妃脸色瞬间铁青，呼的一下站起来，一甩袍袖头也不回气冲冲往外走。
玉染用力扶着自家主子冰冷的手，从主子剧烈颤抖的手感受她疯狂的恨意。
过门槛的时候，沈素年甚至被绊了一跤。
多亏玉染使力搀着，才没有当众出丑。
剩下的宫妃看足了热闹，也不愿在这里久留，纷纷起身跟在沈贵妃身后，如有鬼撵般逃也似出了殿。
被红狐点名的舒妃和良妃互视一眼，磨磨叽叽等到最后，草草朝红狐行了个礼，算是谢过她的提携之恩，留下个感激的眼神也随后离去。
空旷的大殿中总算安静下来。
红狐张开嘴打了个哈欠，嗡嗡作响的耳朵才逐渐恢复清明。
她将手递给吉祥，道：“走，去看看如意。”
吉祥连忙伸手扶住红狐，态度较往常更多了几分恭谨：这样的皇后，让她莫名感觉极度畅快。
当然，更多的是惧意和折服。
昨晚，她留在后殿照顾如意。
如意一直在哭，她说：
“吉祥你知道吗？段嬷嬷把一根一根的针扎进我的身体里，真的很痛！”
“我觉得我快要死了，我挺不过去了。”
“她们让我招供，说娘娘是被孤魂野鬼附了体，说她是妖魔化身，还说她与国公爷联手要谋朝篡位。”
“吉祥，我很怕！我怕我忍受不了这种痛楚，忍不住按他们说得招供了怎么办？”
“娘娘，她那么好。知道我贪吃，还笨，总是护着我，从不舍得说我一句重话。”
“我没想到，娘娘会去救我。”
如意哭得满脸是泪，浑身不知是痛还是冷，不停打着摆子，“雨这么大，宫巷那么长。娘娘，她背着我。我是奴婢，她是主子啊。”
“她救了我，还为我杀了人。吉祥，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从如意颠三倒四的话里，吉祥明白了如意对真相有所察觉的纠结矛盾。
明白了她忠义难以两全的痛苦。
吉祥没忍住，将事情真相告诉了如意。
后来如意开始发高烧。
高热迷糊中，一会儿哭着喊小姐，一会儿哭着叫娘娘。
吉祥去正殿服侍皇后起身时，如意刚刚退了热。
红狐进了后偏殿，就看到如意正拥着锦被，坐在榻上默默发呆。
看见两人进来，如意木着脸滑下榻，默默跪在了红狐面前。
红狐一看，心里便有了数，挥手让吉祥退出去。
吉祥面露担忧之色，轻声唤道，“娘娘？”
“无事，本宫只是想跟如意单独说几句话。”
吉祥无奈，只好退了出去。
红狐叹了口气，伸手去扶如意，“你身子还虚着，这是要做什么？”
“娘娘！”
如意向后膝行几步，躲开红狐的手，“砰砰砰”连磕几个响头，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哽咽道，“奴婢何德何能，得娘娘如此厚待。日后，奴婢一定尽心竭力服侍娘娘、忠于娘娘。如违此誓，便让奴婢生生世世孤独一身、永世不得善终！”
昨夜吉祥说得对，不管皇后变成什么样子，都是连氏的女儿，是她们的主子。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红狐看着她，忍不住轻轻一笑，“其实，你不必发这样的重誓。我从不强求别人为我做任何事。”
当然，如果有人敢背叛她，她也绝不顾念半点情分。
如意神色郑重，摇了摇头，“不，奴婢忠心为娘娘做事是为本分。奴婢尚且有一事相求，希望娘娘能够准允。”
“哦，说说看？”
“宫里规定，宫女年满二十五岁，如愿出宫可放行。奴婢希望娘娘能答应，等奴婢满二十五岁，就放奴婢出宫。”
红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想出宫，我现在就可以放你离开。”
“不。”如意仰起脸看着红狐，苍白的脸上满是坚定，“娘娘身边只有奴婢和吉祥，娘娘还需要奴婢。等以后娘娘在宫里站稳脚跟，奴婢想……”
她眼圈一红，又拼命忍住眼泪，“奴婢想为小姐立一处衣冠冢，余生，也好陪着她。”
如意突然想起什么，连忙解释，“不过娘娘放心，这件事奴婢会嚼碎了烂在心里，一个字都不会透露出去。包括国公爷和夫人。”
红狐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道，“好，我答应你。”
她顿了顿，一边扶起如意，一边问道：“你们，不觉得不可思议吗？”
直到现在，她自己都还觉得像是在梦里，吉祥如意倒是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神经粗的让人吃惊。
古代人的思维已经这么先进了？
很快如意就为她解了惑，“娘娘不知，前户部尚书金大人家的六小姐七年前病重，大夫都没了法子。谁知金六小姐突然醒了过来，醒来之后就问这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朝代之类的话。而且，她人的行为举止和言行爱好也与之前大相径庭。金夫人担心她入了魔障，请了道长来看。后来不知怎么，这件事惊动了金家族长，金六小姐就被送去了家庙，没一年就病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