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晏心如擂鼓,不顾身份抢前一步,将手指放在那囚犯鼻息之下。
那人,已半点生机也无!
他心里如同掀起惊滔骇浪,下意识看了红狐一眼。
红狐朝他耸了耸肩,无声回应了他的震惊。
这件事如果放在前世,此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现在嘛,这种死法相对于秋后问斩来说,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此案截止现在,总算是“真相大白”。
沈贵妃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但“铁证如山”,她便是有再多的不甘,也只好生生咽下去。
胆小的宫妃已经落荒而逃,接下来几天的噩梦肯定是有了。
端木晏没忘征求沈素年的意见,“沈贵妃,对这件事,你可还有其他的看法?”
沈素年已经气到结巴,“臣妾,臣,臣妾……”
“贵妃也别太过自责,毕竟你管着宫务,对自己宫里无暇关注也情有可原。”
红狐笑眯眯给她最后一记重击,“皇上,早前贵妃还跟臣妾讲,宫务繁忙她有些力不从心,向臣妾推荐了舒妃和良妃两位妹妹从旁襄助。可又担心您不答应……”
皇上瞧瞧您,您的爱妾一个人管理这么多人的大公司,却连个秘书助手都不给配备,真是太不体贴了。
沈素年气的两眼发花、眼前一阵阵发黑: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她什么时候推荐二妃来着?分明一直都是皇后在自说自话好不好?!
端木晏闻言,拉住沈素年的手一脸关切,“爱妃之前为何不与朕说?若是爱妃提了,朕无有不允的。你身子还没完全康复,朕不该不考虑你的感受。”
沈素年已经气到说不出话,皇上的声音传到耳中,像蒙了一层鼓膜,嗡嗡听不真切。
“爱妃脸色怎么这么差?果然是太过劳累了吗?不如爱妃先修养些日子,宫务便由舒、良二妃暂管,等爱妃养好身体……”
端木晏关切的表情突然变成了惊吓,人也渐渐模糊起来,“爱妃?素年!”
沈素年眼睛一闭,终于不甘不愿晕了过去。
端木晏打横抱起沈素年,大步走向殿内,“还不快传御医?”
红狐轻轻叹了口气,将手递给旁边目瞪口呆的如意,“回宫吧。”
好遗憾,热闹这么快就结束了。
如意恋恋不舍地回头,“娘,娘娘,贵妃娘娘真得晕过去了吗?”
能不晕吗?
如果分权的事儿从沈素年嘴里说出来,多少还能得两妃一份感激。
虽不至于拉拢人心,至少不会树敌。
现在可好,不止感激没了,自己白白浪费了一个孩子才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权利,没几天工夫就这样被顺理成章地夺走了!
这叫什么?
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蚀的还是珍珠米。
红狐刮了刮她的鼻子,道:“这丫头,看你担心的都有点傻了。有皇上在,贵妃不会有事的,别怕!”
如意悄悄撇了撇嘴:人家怕什么?人家高兴还来不及!
不过她也学乖了,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吉人自有天相,愿菩萨保佑好人平安顺遂!”
反正贵妃又不是什么好人,哼!
如意暗戳戳翻了个白眼:我们家皇后娘娘才是好人,菩萨还是保佑我们娘娘吧。
小丫头回宫以后像打了鸡血,拉着吉祥嘀咕了半天,期间还发出几阵老母鸡般“咕咕”的笑声。
虽然被吉祥无情打断,小丫头还是热情不减。
夜幕降临的时候,红狐收到了良妃派人送过来的消息:因为贵妃小月子没坐好,之后又忙于宫务没能好好休养,本来还没到时候的小日子又来了。
听御医说如果不好好休养,恐怕会伤根本。
皇上因为这件事大发雷霆,连摔了几个茶盏,并重重罚了昭云宫几位管事,当场下旨勒令贵妃娘娘不得再为宫务分神,安心休养。
随即各类名贵补品流水似地送进了昭云宫。
贵妃身体有恙,皇上不高兴,整个皇宫都比往常少了三分人气儿。
晚饭吃得早,饭后又没什么娱乐项目,红狐以往的夜猫子习性都没了,天一黑就犯了困。
睡到半夜,她突然感觉寒毛一炸,人还没睁眼,手已经摸出枕下的玉簪刺了出去。
手腕被人在半空接住,握力之大让她最后残存的一点睡意也消失殆尽。
黑暗里,端木晏的声音透着咬牙切齿的味道,“皇后这反应能力不错啊,嗯?”
红狐用力抽了抽手腕,纹丝不动。
她放弃挣扎,另一只手臂勾住端木晏的脖子,将自己贴了上去,娇笑道:“皇上不是在昭云宫陪贵妃,怎么夜半三更摸到臣妾这儿来了?”
端木晏抽出红狐手里的簪子扔在一旁,拿下她圈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将她推离。
他默默地看了红狐好久,审视的目光在暗夜里灼灼而亮。
红狐以为他会问自己一些问题,或者会谴责自己几句。
谁料他却是什么都没说,沉沉叹了口气,舒展四肢,和衣躺在了她的身边。
红狐从他的沉默里,却莫名感觉到了来自一个年轻帝王那含蓄内敛、带着骄傲和矜贵的感激。
她突然有些同情这个男人。
帏帐外面豆粒大的烛火发出微暗的光,透过帏帐勾勒出男人模糊也坚毅的脸部剪影。
红狐知道他没睡,端木晏也知道她在看着自己。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却同时明白了对方无声传达的心意。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红狐听到一声极轻极轻的唤声,“陛下?”
身边男人平躺的身子微微一动,低沉的声音便已响起,“嗯。”
他的声音没有一点睡意,似乎就这样闭着眼睛躺了一夜。
帏帐外灯光亮了起来,人影绰绰发出细微的簌簌声,像春夜突降的春雨。
红狐闭着眼睛,感觉一抹温热向自己靠近。男人带着淡淡龙涎香的手指轻轻落在她的额角,拨了拨她额前一缕碎发。
随后一阵微风拂过,光线一亮一暗。
红狐睁开眼,身边已经没了人。
经过昨天一事,宫里众妃都变得乖觉,一大早就齐刷刷到了凤仪宫给皇后请安。
期间,气氛很和谐,少了许多夹枪带棒和冷嘲热讽。
茶话会进行到一半,舒妃装作不经意般提起,“听说昨日,筠贵人回宫路上摔了一跤,把自己脸都摔花了。回去之后又哭又笑,还总是闹着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