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不了我。”孙慕仟轻蔑的一笑,自信的说。
“梁元,杀了他。”朱郕钰狠狠地逐字缓缓说道。
梁元与武士皆已执剑直指黑衣人。
“放他走,否则……”似锦颤抖的声音将所有人的目光从黑衣人身上瞬间引至她手中的匕首处。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黑衣人身上时,李似锦已从衣袖中拔出了匕首,右手持匕首抵在了朱郕钰身后。
梁元见此,一抬手,示意武士皆后退。
郕钰慢慢转过身来面对着她,看着眼前这个他唯一爱过的人,他在心中无数次替她找借口,选择信任她,即使她来意不善必然定有苦衷。而此时,看着她颤颤微微的右手执着的握着匕首,直指着他的胸口。几分惊慌失措,看出她真切的恐惧与痛苦。他再也无法说服自己。
“你要杀了我?”郕钰似是无奈的抿嘴一笑,迷离的眼神虚晃了一下,抬眼看着她的眼睛,向前走了一步。
似锦急退一步,依然手持匕首直指着他,提了一口气颤抖着声音坚定的说道:“放他走。”
“梁元,杀了他。”郕钰陡然间目光锐利神色严峻,厉声喝道。
“放了他。”她话音刚落,匕首刺进了郕钰的胸口,一袭浓烈的鲜红血色顺着匕首锋利的刀刃在月白色袍衫上蔓延开来,犹如一朵瞬间绽放的血莲。似锦看着她刺进郕钰胸口的那把匕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的心在胸口怦怦直跳,脸上掠过软弱与惊恐的神情。她抬头看着他清澈透润的双眸正凝望着她,她亦心生摇曳,欲将放手之时,郕钰倏忽之间双手紧紧抓住了她握着匕首的右手,双手一紧,沉声说道:“你若杀了我,我便放了他。”
“世子殿下”梁元蹙眉怒喊道。
似锦惊恐喘息着,面容煞白,顿感胸口一阵逆气上涌,须臾之间,她感到头昏眼晕,又似郕钰的话在空中回荡,她摇了摇头,胸口的疼痛却加倍涌来。她将头一偏,无助的目光投向郕钰身后的孙慕仟。
孙慕仟眨眼间化作一道影,消失殆尽。武士随梁元一并追了出去。
被悲伤淹没的似锦,迷迷糊糊呜咽着,身子一软,瘫坐在地。
郕钰心中一凛,冷然一笑,右手握了匕首一抬手,胸口渗出更多鲜血来。
他透润的双眼凝望着她,迟疑了一下,他微微闭了一下眼,摇了摇头,笑容显得格外勉强。他蓦然转身离去。
此时,房内寂静无声,似锦渐渐沉下心来。她抬手看了看手上鲜红的血色,她无声的质问,为什么?
她的内心深处自始自终都知道答案。尽管她一再逃避,又不得不承认,她偷走了他的心。无法回应,也不能回应他。
这一切皆被璎儿偷偷看到。此刻她恨李似锦,恨她伤害世子殿下。她并未踏进房中,而是径直去了紫霄宫。
郕钰回到书房,梁二宝见世子殿下胸口都是血吓得颤颤悠悠走不直,结巴着问道:“世子殿下为何会受伤?”
“去请郭太医过来。受伤一事不许让旁人知晓,尤其是母妃。否则,便自己去领板子。还不快去。”郕钰蹙眉怒斥道。
“是是是。”梁二宝跌跌撞撞的冲出门去。
梁元进来回禀,说:“黑衣人未追上。已经派了王府的暗探去查探。”
郕钰听着未回答。梁元抬眼看他,略思量,又说:“世子殿下不久将前往边塞,世子侧妃留在荣亲王府恐怕不妥。”
“你想说什么?”郕钰抬眼看向他。
梁元双手抱拳,单膝下跪,严肃的说道:“如今已证实世子侧妃与行刺荣亲王府的黑衣人是同伙,今日她为放走刺客而伤了世子殿下。若继续留她在王府,世子殿下难道要置荣亲王府上下的安危于不顾?”
此时,梁二宝已将郭太医领了进来。郭太医欲行礼,郕钰摆了摆手。郭太医放下药箱,急步上前查看伤口。
“你是让我带上世子侧妃,一同前往边塞?”郕钰随口说着。梁二宝闻言,耳朵立即竖了起来。
“自然不是。世子殿下为何一定要留下她?”梁元一脸严肃的又说:“世子殿下怎可为了一个女子而不顾荣亲王府上下的安危。世子殿下若再这么一意孤行,手下只能将此事禀告王爷。”
“你敢。”郕钰猛然拍了一下桌子,怒喝一声。
“手下自小在荣亲王府长大,为了守护荣亲王府这条命便也能舍的。”梁元沉沉的说道。
郕钰心中了然,梁元之言并无过错,只是,……。
“我自有安排。你且先去吧。不可将今日之事泄露。”郕钰带着期待重重的看了他一眼。
“是。”梁元亦沉重的应声而去。
紫霄宫中,璎儿一席话,让李嫣惊讶不已,她万没有想到,那李似锦会手刃世子殿下。原本嫉妒的怒火,此刻却转为担忧世子殿下安慰。
若论真心,李嫣又哪一点不如李似锦呢。爱慕之情又岂是用真心便能换回的?
李嫣觉得这么重大的事,必得请田嬷嬷来出主意。这一次,一定要除去李似锦。李嫣嘱咐彩云,明日一早便回相府接田嬷嬷过来。
夏夜的雷雨便是如此,来得急,去的快。此时,窗外又是一轮明月。透过烛光,院中竹影婆娑,竹叶上不时滴下残留的雨滴,蛐蛐儿声此起彼伏。一阵暴风骤雨过后,依然平静的似从未留下一丝痕迹。
瑞姐儿刚刚跑进来,见状,并未多问一句,只是忙着替似锦擦洗手上的血迹,更衣。又去厨房端了一份温热的莲藕羹,一边将桌上的饭食撤去。进进出出,忙忙碌碌,却始终未出声。
似锦独倚窗前,明亮的月光洒下,照在花月宫中,处处皆是影子。她看着树影重叠幽深之处,任黑暗俘获着她的心。她闭上了眼睛,听着风声水滴声蛐蛐声,突然一阵清幽的箫声飘来,她睁开眼睛,看见那树影重叠之处,一袭素袍依着树干吹奏箫声的身影,她陡然一惊,似曾相识的一幕,却一时想不起曾在何处遇到过。
箫声空灵悠远,她闭目静听,心绪渐渐平静,回归清静虚无。又似置身繁花似锦之地,闻得阵阵花香,又似那般熟悉,努力回想,却始终在一片漆黑又浓雾弥漫处徘徊,她忽的睁眼,萧声与花香皆瞬间消散,再朝那树影重叠幽深之处望去,那袭素袍已消失殆尽。
莫不是刚刚睡着了,小憩了片刻,竟是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