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方才如梦醒,便懒懒回头,目光瞥向瑞姐儿,见她坐桌旁,半个身子趴着,半合着眼,似睡非睡。
“夜太深了,你且回房睡吧。”似锦边朝瑞姐儿走去,依桌落坐,边说道。
瑞姐儿揉揉眼睛,含糊着回应:“二姑娘还没用晚膳,现在这莲藕羹也凉了,要不我再去厨房看看。”说着瑞姐儿用手抚过方才那碗莲藕羹。
似锦摇了摇头。
瑞姐儿困意未消,正要站起来,身子一晃差一点摔倒,这一惊她倒彻底清醒了。睁大了眼睛眨巴眨巴的说:“不行,必须得吃。刚好我也饿了。”说着歪头憨笑一手摸了摸肚子。
似锦见她饿了,便不再推却。想来实在没胃口,却馋几口酒喝,想到吃下几杯瑞露那畅快,不觉抿嘴一笑,倒是露出了云淡风轻的爽朗。
“即如此,不如再拿几壶瑞露,吃上几杯……”似锦说着已笑颜如花绽放。
瑞姐儿一听吃酒,越发馋了,笑着连连点头道:“我这就去取。”说着便转身跑去。
不一会,瑞姐儿端着一漆器方盘急步稳稳走来。一边将几碟小菜一一摆上桌,一边絮叨着:“厨房的小丫头片子尽是拜高踩低的,要了几碟小菜几壶酒还被骂骂咧咧数落了一番。二姑娘你瞧,这也不知是什么酒,随意拿了几壶便回了,若再细细找那瑞露,还不定要骂出哪门子祖宗来……”瑞姐儿气鼓鼓的说着,杯中已斟满了酒,这才一屁股坐下,脸上的怨气却未散。
似锦见她气的很,想是不好直劝,由着她使使性子,缓一缓气消了便好了。便自端了杯,一饮而下,口中倒未细辨,只感喉咙呛的火烧火燎直咳嗽,一手掐了自己脖子,一手往瑞姐儿身上招呼,勉强着压着嗓子连连喊出几个“水”字。
瑞姐儿急忙起身倒了茶递给她,一边贴身站着轻拍后背,竟忍俊不禁“噗呲”一声大笑起来。
“这哪是酒?莫不是你被那小丫头片子念叨着,昏了头,将辣椒水端了来。”似锦放下茶杯,笑说着,又伸出细滑白嫩的手腕,探至另外几壶酒,指尖轻敲了几下桌面,微微蹙眉丝丝犹豫之后,陡然拿起其中一壶,轻轻晃了晃,再凑近深吸一口气,酒香沁脾,这才抬眉默默点头,替自己斟上了一杯,浅酌一口,细细品味,倒是芳香醇厚,接着满饮一杯,连连点头。
瑞姐儿见此,拿起眼前酒杯,几步走至窗前,将方才自己所斟之酒,泼了出去,回转身来,忙笑着夺了似锦手中的酒壶,自己满斟一杯,一饮而尽,甚是痛快。每人吃了几杯酒,有了三分微醺,便起了兴致,猜拳赢唱小曲儿,不一会儿,酒壶皆罄,歪七歪八横卧于桌上。
吃了酒,倒似好睡,一觉香甜,不知所之。及至天明,似锦睁眼一看,只见天色已明亮,倒不见璎儿似从前那般来催促她起床。转头见瑞姐儿枕着床沿上,睡犹未醒。
见她呼吸深沉,睡的着实香甜,似锦不忍叫醒她,便轻轻坐起身来,谁知瑞姐儿似有感应,一下已翻身醒了,闭着眼睛说道:“醒了,醒了。”犹发怔揉眼睛。
似锦笑道:“你是吃醉了,怕是还没醒。即醉了便倒床上睡,还趴着床沿睡了一夜,也不怕脖子失枕。”
瑞姐儿听了,忙伸手揉了揉脖子肩膀,笑说:“竟吃酒吃的不知道了。”
似锦笑说:“我竟也不知道了。若知道,便赶你回自己房中去睡了。”
说着,瑞姐儿不见璎儿,便忙着伺候似锦梳洗,又忙着去厨房取食盒。
花月宫顿时静的,就如同只剩似锦与瑞姐儿。璎儿称病不起,小翠与碧儿亦如此。粗使丫鬟亦无踪影。瑞姐儿一人忙到脚下生风。
这里似锦梳洗了等着瑞姐儿去厨房取早膳回来。忽然一眼看见砚台底下压着一张纸,刚巧瑞姐儿提着食盒踏进房门。似锦看着砚台底下那纸,说道:“砚台下是什么?可是你放的?”
瑞姐儿放下食盒,忙走上前去,启砚拿了出来,却是一张笺子,上面写着:“若想离开荣亲王府,便让肉丝带信。”似锦看了,唬了一跳,探头上下左右一一看了个遍,心想:“他又怎得知道了,难道昨日之事,他又旁观了?”
瑞姐儿看了便也猜到是谁,说:“我当是谁,昨儿晚上许公子来了,嘱咐我只管伺候二姑娘,多的话,一句也别说,也不许问。说完便走了。”
“难道他与兄长相识?否则,怎会如此凑巧,总是在这种时候出现。倒要问个究竟……”想罢,似锦忙命瑞姐儿:“快拿纸来。”
瑞姐儿当下拿了纸,研了墨,看她提起笔来,却迟迟不落墨,只管提笔出神,半天仍没有主意。又悠悠的放下笔来。
“二姑娘怎么不写了?难道二姑娘还想留在荣亲王府?”瑞姐儿问。
“兄长势必还会再来荣亲王府,她还不能离开。”似锦心想。
“饿了,取了什么好吃的?”似锦说着便向桌边走去。
“白莲鸭肉粥”瑞姐儿忙转身上前说着便将食盒中的一碗白莲鸭肉粥摆放在桌上,再取了汤勺递给似锦,说:“二姑娘尝尝。”
似锦尝了一口,便蹙眉将粥吐了出来,说“这粥怎么竟是苦味?”
瑞姐儿转了半圈眼珠子,想起方才厨房去取食盒,那些个小丫头们一个个瞧她那眼神怪里怪气的,定是故意的。瑞姐儿一边将粥碗收进食盒,一边气鼓鼓的说:“二姑娘你等着,我给你重新去取,这碗不安好心的粥还她们去。”
“别跟她们一般见识,自取了吃食便赶紧回来,我可饿着呢。”似锦笑说道。
瑞姐儿提着食盒,一路急奔去了厨房。还未进厨房院里,瑞姐儿站在门外便听里面顽笑着说:“世子侧妃原先就是个尼姑庵的比丘尼。不好好念经,妄想当世子妃。贪图起富贵来,什么手段都能使。原本也不曾听说世子殿下要取侧妃,真是个不折手段卑鄙无耻之人……”
“呸。你们这些小蹄子,也配提世子侧妃。倒是还有没有上下尊卑了,妄议主子该当何罪?我这就找世子殿下回话去,看谁还敢再嚼舌根。”瑞姐儿说着将手中的食盒往那丫头处丢去。转身正要出院门,那丫头抬着下巴不依不饶的说:“世子殿下若在意世子侧妃,才怪。世子妃才是主子,再不然,还有荣亲王妃。哪轮得到世子侧妃耍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