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新蕊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包,取出几枚长长的银针,分别在伤口周边的几大/穴位扎了进去,阻缓血流的流失,再用布条把伤口绑好。
接下来,她一边探他的脉,一边道:“小王爷失血过多,气息微弱,我如今手头上什么药都没有,救不了他。你载着他,尽快赶到来音寺去,清音大师可以救他......咦?“
说到这,她的眉心拧了起来,目光有些不确定,她拿过他的另一只手,重新把了一遍脉:“不对呀,你家小王爷有癔症,可是这脉象怎会如此.?不太像.....”
话未说完,就见一双手骞地伸向自己的脖子,扼得紧紧的,令得她差点透不过气来。同时,她对上豫王幽深的眼眸:“你在说什么?”
刹那间,姜新蕊明白了,只觉得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宠罩了全身,她控制不了的轻轻/颤抖起来。
她用力闭了一下眼睛,稳住心神,道:“小王爷误会了,小王爷乃皇室贵胄,富贵无比,阎王爷自然不会收了小王爷去。正所谓贵人异象,小王爷这脉像自然与常人不同。只是小王常年受癔症所扰,还需多多调理才可康复。”
刚转醒过来的小王爷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忽地笑了:“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姜新蕊这才松了口气,心道,如果我不够聪明的话,只怕早被你们灭口了。同时,她也明白了,这些人她可是惹不起的,指不定在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小命就没了。
她马上道:“小王爷,你现在虽然苏醒过来了,但是身体虚弱得很,还须快点找清音大师诊治方好,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就不妨碍小王爷了。”
说完,她径自下了马车,快步朝前走去,连头都不曾回。
“小王爷就这样放过她吗?”张扬手握剑柄,“这位姜家小姐既已知道了王爷的秘密,就应该杀了她,而不是放虎归山。”
豫王摇头:“她很聪明,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可是万一......”张扬还是不放心,“万一.....”
豫王很快打断他的话:“没有万一,她是个很机灵的小姑娘,比我们想像的还要机灵得多。她会权衡利弊,最起码,她应该知道,如何保命。”
张扬看了一眼自家小王爷。他隐约觉得,在面对姜家小姐的时候,自家小王爷总是特别的心慈心软。
既是小王爷如此坚持,张扬也不好再说什么。而且,他看到小王爷虽然苏醒过来,但脸色苍白得可怕,保不定什么时候又再晕过去。看来姜家那小丫头说的是对的,要尽快送小王爷到清音大师那里医治才是正理。
听到马车声渐行渐远,姜新蕊这才敢回过头来,手心里,已是满满一把汗。
她很是懊恼,她真的不应该给小王爷号脉的,这样就不会知晓小王爷的秘密,不会这样的差点就招来杀身之祸。
因为,小王爷的脉象显示,他根本就没得什么癔症,而是中毒,并且还是一种年深月久的毒。
前世的时候,她经常跟随清音大师下山替村民诊病,也遇到一些疑难杂症。清音大师是位很好的老师,言传身教,还将全天下的奇症说与她听。这当中,就提到了癔症。
她记得很清楚,关于癔症,清音大师作了很多这方面的讲解,并将有可能与之混淆的几种病症也一并说了,这其中就包括中毒。
清音大师说,有一种剧毒,中了这种毒,人不会马上死去,而是在身体里面沉淀下来,年深日久之后,症状就变得跟癔症相似,这种毒名唤“无影毒”,传自北域迷宗,天下无药可解。
姜新蕊虽然没有真正接触过“无影毒”的病例,但是方才小王爷的脉象症状,与清音大师所说的,一般无二。她可以很肯定的说,小王爷中的就是这种奇毒。
虽然这种毒无药可解,却是绝迹了的,一般人不可能有机会中得到这种毒的。她记得清音大师曾说过,这种毒出自北域,难道说,小王爷曾去过北域?
她首先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因为,不曾听得小王爷去过。或许,北域的柔真族人暗地里潜入中原,对小王爷下毒?
姜新蕊有些失笑,这就更不可能了,像豫王这样尊贵的身份地位,兼之身边保镖无数,饮食也是经过严格测试,不管什么样的毒,试毒的高手总会试得出来的,根本就没机会中毒嘛。而且,像这样大剂量的中毒现象,说有人直接将毒药一桶一桶地喂给小王爷喝也不为过。可是,有人敢这样做吗?而且,豫王身边的那个侍众,护卫都是死人么?
姜新蕊想不明白。
忽然,一个念头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会不会是皇后娘娘下的毒?
天下尽传,当今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对这位远在天边的皇子十分体恤,每年都要派遣太医,前来苍州替他诊脉治病,还赐下许多珍稀药材,关怀备至,受到天下人的赞誉,如今看来,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骨子里,想必皇后娘娘对于这个有病的皇子还是不放心吧。
难道是皇后娘娘命人偷偷下毒,年深日久了,这毒素积聚在小王爷的身上,就呈现出这样的脉象?
或许有些可能。
姜新蕊忽然觉得这个豫王也挺可怜的。
远至苍州,想必当初他的母妃请旨出皇城的意图,是避祸吧?可能是怕自己的儿子遭遇毒手,所以情愿放弃皇位的继承权,看起来为了儿子的性命,这位贵妃娘娘也看得挺开的。
不过,这位皇子还是中毒了,而且,照这种脉象看,最多活个三五年,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姜新蕊很是同情这位小王爷。
如果前世的时候,豫王也中了这种毒的话,那么在她死了之后,他也应该死了吧?
想到这,她觉得,自己对这位豫王也不那么怨恨了。
看来外人看起来的权高位重锦衣玉食的生活也不是那么快乐的。
她想到她的谢郎。
如今她的谢郎,似乎也正走在这样的一条道上。
前世的谢郎,为了出人头地,好事做尽,坏事也做尽,不好不坏的事情也做了不少。可结果呢,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罢了。他们二人,一个战死沙场,一个须有的罪名用毒酒毒死,累及他们的孩子都没来得及来这世上看一眼。
往事不堪回首,前世她太过于相信谢郎,总觉得谢郎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她太爱他,只要是他想要的,她不管怎么样,都去帮他达成。至于他利用小黄儿杀人,她明知道这样不可为,却也听之任之姑之,她以为,只要她一心一意成全他,就是对他的爱,诸不知这样的爱却是这样的糊涂。她听闻朝廷的那些官员们一个接着一个暴毙,也曾有过良心的不安,但是谢郎却安慰她,那些人蓄意谋反,罪有应得,她便信了,她一直都相信谢郎,对他的话未曾有过半点怀疑。可是到头来他们都得到了什么?身死两地,就连死都不能死在一起。谁能说这不是谢郎造的孽太多,所导致这样的结局呢?
过往酸楚,更使得她下定决心,今世今世,再不让夫君觅封侯。她只求,有情人平平安安,携手终老。
这就是她重活一世最大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