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午夜,四处静悄悄的,夕雾在房里睡得很沉,房里几缕烟雾缭绕,是客栈里的安神香。整间客栈在偏僻的驿站里显得格外孤寂,夕雾的房间在楼上,屋外是一条走廊,走廊面向着附近的山野景色,不过此刻全都隐藏在无尽的夜色中。
月光静谧,正好洒在夕雾的房间门口。走廊尽头,一个黑影游动,一步一步慢慢接近乔夕雾的房间。昏暗的月光下,可见此人少年身形,一身黑衣蒙着面,双目透过房门的间隙往里看,他又左右查探,确定没人后准备开始撬门。
客栈的房门都是从里面用门闩带上的,但这似乎难不倒少年,他拿出一根细竹子,将里面的液体都喷在了门闩上,稍作等候再轻轻一推,门闩轻易地断开,房门开了。
少年再次探视周围,放心后刚刚一脚踏入房内还未落脚,一颗石子飞过来,有力地击在少年的脚踝处,少年连忙退了出来,回头看向楼下那片黑色的苍茫,刚刚的石子便是从那里打出的。
“是谁?”少年拿出匕首警惕起来,压着声音询问。
那边并没有回应,少年动了动自己的脚踝,发现没刚刚那么痛了,于是推测此人内力不强,于是挑衅道:“怎么?不敢出来?”
“嗖”的一声又是一颗石子向少年飞来,少年惊险地闪开了,但是回头定睛一看,石子竟然打穿了门框,少年余惊未定,脚步有些虚浮。
“请把门关上。”黑暗中传来这样的声音。
少年手有些抖动,正在迟疑该不该听这个神秘人的去乖乖关门,毕竟对方的武功很大可能在自己之上。可是少年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眉头紧皱,手握成拳头,狠狠地说道:“要打便打,要杀便杀,你有种出来就是!小爷我从来不听命于他人!”
“咻咻咻!”暗处飞来三根细针,少年起身翻了个跟斗躲开了,但很快又是两发细针,少年分别跳到楼梯桅杆上和地面上躲开。
凭借细针飞来的方向,少年大致判断出了来人的位置。他往前一个空翻跳进暗处持匕首用力一挥,能感觉到,刚刚就差一点就砍到对方了。
黑衣少年再次主动用匕首攻击,仍然是差一点就碰到对方。接连几次都是如此,少年开始以静制动,紧握着匕首,屏息观察四方。渐渐地,少年的双眼已经能适应暗处了,他突然发现刚刚自己攻击的地方并没有人。他有些恼怒,四下寻找神秘人的踪影。
谁知一抬头便看到一个穿着白色长衫的年轻男人,背对着栏杆,站在月光洒下的房间门口,轻轻把门带上了。
少年冷笑道:“想当护花使者?”
那个男人没回头,只是轻声说道:“现在离开,以后别再打她的主意,我就放过你。”
少年伸出匕首指向男人,速度快得和风擦出了响声,语气中尽是不服输:“先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再说吧!”
男人转过身来,微弱的月光下,可见他面容白皙,轮廓分明,身形也十分俊朗,一时看不出年纪,但约莫二十左右的模样。他右手拿出一把纸折扇流利地打开,朝着少年使劲一扇,少年竟然感觉有什么强大的力量推了自己一把,就像是一股强劲的风朝着自己吹来,脚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男人再次挥动折扇,少年下意识拿起匕首挥动抵御,是那种熟悉的差一点就砍中对方的感觉。原来刚刚自己不过在和空气战斗,对方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飞上去了。
少年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的内力非同小可,只是随意地挥动扇子便有如此效果,真的动起手来说不定小命难保。他并不打算硬碰硬,但还是忍不住问:“你是什么人?想要护着这个女人么?可是没有办法,我也不是轻易放弃目标的人。”
男人放下折扇,微微皱眉,像是不悦,又像是饶有兴趣,语气却十分平淡:“为什么非要针对她呢,如果只是想要钱财,我可以给你。”
少年见男人放下折扇,心中的防御也稍为减弱,说道:“首先,我不喜欢听别人的,你让我放过她我就放过,太没面子了;其次,无论做什么我都要做最强的那个,就算是一个小偷,一个强盗,也不能让人在我的陷阱中分毫未损,所以我必须从她那里拿走什么,否则将来我成名了,这将是我一生的耻辱;最后,之前我和她交手,她让我受了不少苦,我也要以牙还牙,让她也尝尝这滋味。”
原来这个少年,便是黄昏之时与乔夕雾交手的那个小山贼,名叫槐肖,从乔夕雾手中落逃后,他又杀了一个回马枪。附近最近的驿站就在这里,这家客栈也是驿站唯一的客栈,所以槐肖轻易的就找到乔夕雾了。
在和乔夕雾交手时,槐肖往乔夕雾身上弹射了几小包母虫粉,不仅十分招虫子,而且如果遇热的话则会发出类似迷香的烟雾,程度不重也无毒,但足以让人昏睡几个时辰不醒。乔夕雾在洗热水澡的时候,正好满足母虫粉加热的条件,于是无意之间吸入了这个烟雾,因为屋内有安神香所以也没注意,所以她此刻躺在床上不是睡着了,而是中了母虫粉的迷烟。当然,就算乔夕雾没中迷烟,槐肖也有万全准备,因为他势必要让这个女人见识到他槐肖的厉害。
拿着折扇的男人听了槐肖的豪言壮志,不禁微笑,缓缓问道:“理由倒是蛮充分的。你说你不喜欢听别人的,那如果我让你此时此刻就进入这个房间,去拿你想要的东西呢?你,是会听我的,还是,遵守你的原则呢?你说以免日后被人耻笑,可你甘当一个盗贼,别人又怎么会尊你敬你呢?你说她让你受了苦,想必也是你想要抢劫她在先吧,怎么算也是你理亏。”
槐肖一时怔了,良久反应过来,挥了一下匕首,带着微怒冲着男人说:“我才不管那么多大道理,我做事向来只由着我的心,凡是我想去做的事必定践行!就算没有理由,我说我要偷她抢她,也绝不虚言!”
“还真是像一个小孩说的话。”男人托腮打量着槐肖,说着另一只手指尖从扇子下打出一枚细针,槐肖的面巾被细针挑开,模样露了出来。“也确实是个孩子。”槐肖微微点头道。
“你!”槐肖气极,本来他也无意遮挡面容,只是这一身夜行衣乃从一个小毛贼那里抢来的,配着一个面巾就戴上了,可现下被别人轻易挑开,实在是气不过。他放出狠话:“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但你不可能能保护她一辈子吧?就算可以你也不可能寸步不离吧?总之我槐肖就是这样的人,我盯上的东西,我必须拿到手!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不会放过她!”
男人知道,这个倔强的黑衣少年大多是在虚张声势,可虽然他武功不算高,但绝对称得上聪明过人。想必他也是有备而来,就算自己下了杀手,也一定还有其他后路能够逃跑,更何况,自己并不想杀他。
男人这么想着,叹声气:“你这性子......”,男人又抬起头看向远处苍茫的夜色,像是在思考什么,“这样吧,我们玩个游戏,如果你输了,你就答应我,不可以再打她的主意,如何?”
槐肖毕竟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听到“游戏”二字还是颇为心动的,于是问道:“什么游戏?”
男人收起折扇,用扇柄轻点自己的手掌心,说:“我给你三次机会,你可以接近她,偷或抢都可以,只要你得手了,只要是她的东西,就算你赢,反之,就算你输。但前提是,你绝对不可以伤害她。”
槐肖轻哼一声,略有不屑地说:“我向来只取物,不杀人。那如果我赢了怎么算?”
男人似乎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温柔一笑,看着槐肖问道:“你想要怎么样呢?”
槐肖一脸的信心满满:“我一定会赢的,你的扇子我看上了,记得给我留好。”说完槐肖便后退几步,然后转身连跳几下用轻功飞走了。
男人看着远去的槐肖,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良久,他才稍微偏头看向自己身后的房门。时间在这样的夜里似乎变得很慢,他站在这里一生也无妨,心下念着:她在里面睡着呢,约是中了类似迷香的东西吧,不然也不至于动静这么大还没察觉到。好久不见了,男人好想亲口对她说这句话,可他还是离开了,也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