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一边哭一边告诉了我前因后果。我这才知道,宛炎那小子居然是个编剧,还是个名气大的很的一流编剧。很多挺有名的电视剧都是他编的,说颜挽我不知道,说他的代表作我就知道了,那电视剧不错,我和隔壁家翠兰都喜欢看。只是没想到,居然是宛炎那小子写的!
大妈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感觉自己和电视上那些名人挨得这么近,不禁感叹,生活真奇妙啊……啧啧……
潇潇对我说,报纸上报道的事情其实基本属实,这又让我大吃了一惊。我万万没想到,宛炎……他的家庭居然如此复杂。
后来,潇潇又给我详细讲述了宛炎的家庭及身世,我和她又仔仔细细的把那份一个星期前的报纸读了遍,发现那报纸上的一些细节性问题令人咂舌,比如,报纸上竟然声称宛炎的母亲本是一个做皮肉生意的妓女,不小心怀了孩子,便被老鸨赶了出来,无奈之下才嫁了宛炎的继父——那个又丑又年老的穷光蛋。
潇潇看到这些字眼的时候,双手指甲深深的嵌进了手心里,我坐在她身旁,能清晰的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怒火和担忧。
我同潇潇一样,十分担心宛炎此时的境况。潇潇将那报纸撕得粉碎,抽噎着说:“徐进……西子他们……为什么一个都不告诉我……”
我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尽我最大的能力来宽慰她:“大妈说过,他们是真朋友。所谓真朋友,便是处处为你考虑。我想,他们隐瞒的真正原因,大概是因为你已经说过要和宛炎老死不相往来,但同时,他们也知道,你对宛炎并不是没有一丝感情存留,如果贸然告诉你,你说不定会不加思考的再回到宛炎身边,他们亲眼见你被宛炎伤的那么深,又怎么忍心看着你重蹈覆辙呢?”
潇潇微微抬起头,眼中盛着泪珠,晶晶亮亮的,一脸迷茫。
我又说道:“又或许,这是宛炎的意思呢?”
我望着她,她皱眉望着我,似乎很是不解。
我顺了顺她及肩的黑发,这丫头来我这的时候,还是齐耳短发,现在已经长到这么长了。
“宛炎,宛炎,他这名字到起得挺有预见性的。所谓‘宛’,便是婉约、内敛之意,而‘炎’,则是火热、澎湃的意思,这两个字合在一起,指的不就是宛炎那奇怪又别扭的个性吗?他啊,明明是个有情且深情、长情之人,却偏偏生的一副冷淡慢热的性子,结果旁人都以为他天生无情不好亲近,都远离了他,可谁又知道,他只是习惯性的将真实情感埋藏在心……”
大妈我活了这么久,自认没什么别的本事,就是看人准。是人都有两面——表面和隐藏面,大妈我天生就能看出人的隐藏面,只是平时不予旁人说而已。
潇潇愣愣的望着我,嘴巴张着,说不出话。
院子里的葡萄熟了,紫溜溜圆滚滚的,一串一串的挂在人头顶。此时,碰巧坠下来一颗,偏生就砸在了犯傻的顾姑娘头上。
她微微吃痛,仿佛从梦中惊醒。
我笑着把她头顶的葡萄拿开,用力一挤,葡萄肉就滚到了嘴里,嗯……汁水又多又甜,不愧是大妈我种出来的。
我吃完一看,潇潇已经不见了人影。
“嘿,丫头啊——丫头——”我喊了两声。
远远的从屋子里传来潇潇的声音:“大妈,我要走了!”
我走进屋子一看,这丫头正火急火燎的订机票收拾行李呢。
当天下午,丫头便走了,走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
我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同时,又有点窃喜和忧心,喜的是,这丫头终于跟着自己的心走,奔着幸福去了;忧的是,宛炎他……能渡过这一劫吗?
世事无常,谁都说不准。
潇潇走后,我的日子还是如常。守着和老伴儿曾经的安乐窝,每天养养花浇浇水,没事就找隔壁翠兰探讨针织之道,实在闲得慌了,就打个电话给那些没良心的儿女,隔着电话数落他们把老母亲孤身一人扔在老家的不孝行为。最后,他们往往会求着我跟他们一起住,我又会拿乔说,不想掺和他们年轻人的事,还是住在这破房子里舒坦。
翠兰常说,我这叫更年期综合症,典型症状就是瞅啥啥不对,逮谁谁遭罪。每每这时,这我就会不甘示弱的反驳道:“谁说我瞅啥啥不对来着,还就有俩人我怎么瞅怎么顺眼!”
关于我怎么瞅怎么顺眼的这俩人,我还有一些事忘了说道说道了。
他们呀,后来……果然没有砸我这“绝世红娘”的金字招牌,总算历经千难万险在一起了。
那天他们来看我的时候,媳妇儿肚子都老大了。
都已经当妈的人了,还活蹦乱跳的跟个大姑娘似的,看的一旁的孩儿他爹脸都绿了,那叫一个精彩。我吃着鱼干,乐呵呵的瞅着他俩,咋瞅咋顺眼。
那大肚子的问我:“大妈,你看人那么准,能不能帮我看看孩子是男是女啊?”
嘿,他们还真把我当活神仙了!那B超才能看出来的东西,我哪知道?但看着他们小夫妻一脸期待的样子,我还真不忍心说实话。
我眯起老眼,问道:“你俩想要个男孩还是女孩啊?”
那大肚子脱口而出:“儿子!”
旁边的孩儿他爹蹙眉问道:“你不是说喜欢女孩儿吗?”
大肚子鼓着嘴反问:“你不是喜欢男孩儿吗?我就想给你生个儿子……”说到后面语气越来越弱,有些委委屈屈的。
我感觉孩儿他爹心都快看化了,也顾不上我老婆子还在这儿杵着呢,一把揽过大肚子,柔声说道:“傻瓜,我们的孩子,不管男女,我都喜欢,他们都是我的心肝宝贝。”
我觉得我的老牙快要被酸掉了……不行,我得赶快走,不然还得去镇上补牙。
那大肚子把脑袋往孩儿他爹怀里拱了拱,撒娇的说:“那你喜欢我多还是喜欢她(他)多啊?”
我晕,这天底下还有当妈的跟自己孩子争宠的吗?这当妈的还敢再幼稚点不?
我满脸严肃的望着孩儿他爹,准备听他好好地教育教育这傻老婆,谁知道,这当爹的更糊涂,傻吧兮兮的说道:“再怎么样,也比不上你。”
我气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