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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弃子

阿镜用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抹布擦着桌子,这桌子是大厅里最大的一张,用一整棵金丝楠木做成,上面有御用木工雕的栩栩如生的百鸟图,是老爷镇压鹰隼城叛乱凯旋后陛下御赐给老爷的礼物。

阿镜很喜欢这桌子,木色很纯,有凉凉的触感,很让人安心的感觉。花纹的凹槽一笔一画她都用手指轻轻划过无数次,几乎印在了她心里。

“喂,愣什么愣,桌子擦了不知道去洗衣服?泪河的水要是被冰冻死了,你用手刨也给我刨个洞取水洗干净。”一个尖锐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她的母亲大人正百无聊赖地坐在貂皮搭子包好的木椅上,用手肘顶在旁边的小圆桌上,撑着脸。那张脸用脂粉裹住了些许皱纹,看上去远没有她实际的年纪。但是声音暴露了她,那声音里年老色衰的刻薄淋漓尽致,她一向以叱责她为乐,偶尔兴致来了才动一动玉手赏几个嘴巴。她不是天生刻薄,恰恰相反,她很喜欢自己的孩子,其他一儿两女都受到她极大的优待,恨不得捧在手心里那样的疼爱。

阿镜慌忙离开桌边,去浣衣间洗净抹布拿上一箩筐的脏衣服,穿上大小姐穿旧不要的鞋出了门。帝都凤凰城的冬天天气冷得让人心惊,飞雪像廉价的碎纸片一样下个不停,地上厚厚的积雪已经把目光所至都化成了白色,小路还是十几个下人们不断扫雪除冰才保住的,为了方便夫人和小姐们出行。

这天气已经很少有人出门了,这条路上只她一个。她没有貂裘大衣可以保暖,冷风夹着雪无动于衷地刮进她纤弱的身子骨,一阵一阵无法抗拒的刺骨感。她只得加快脚步,可是鞋也早就破了,冰面没有温度的水不时灌进鞋里,脚趾无处可躲,紧紧蜷在一起,仍像刀割一样疼痛。冻疮有好几处,痒而又痛,但她只能忍着,没有人可说。她连抱怨的权利都被剥夺。

终于到了泪河边,就像母亲大人所说,河面看上去已经完全冻住了。她顿时感到一阵绝望。如果没把衣服洗干净就回去的话,恐怕不是被骂这么简单。她在冰面上小心翼翼地行走,想找到一个尚未完全冻结的窟窿。一直走到寒水桥边,一个银亮的条状物映入她眼帘。

是一条大鱼,有一臂那么长,修长的身子覆满银灰色反光的鳞片,尾巴很漂亮,尾鳍处有一块红色的斑。这鱼应该冻僵不久,还没有僵直到让人觉得它已经硬得失去生命的气息。

很漂亮的鱼啊。阿镜心想,大概是在冰封之前不小心跃上了冰面,却没能及时回到水里。在寒冷中离开人世,它应该也会不甘吧。多可惜啊,才刚刚看到水上的风景,谁也没想到就没有了归途。

她用手轻轻抚摸它的皮肤和仍有光泽的鳞片,叹息着命运对生命的残酷。在这最为繁华喧嚣的凤凰城里,又有多少低下的生命像这样无人问津地死去。她见过很多在冬天冻死街头的人,每次都心如刀绞却无可奈何。在繁华虚伪的外表下,都是赤裸裸的无情和冷血。

突然感觉到温度的变化让她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拿开,却看见那条鱼转了转黑曜石般的眼睛,身体有气无力地轻轻摆动。它像是从冷藏室里拿出来了一样解了冻,虽然虚弱却恢复了生命的体征。

原来你还活着啊。阿镜笑了,她很久没有这样发自内心地笑过了,这是她漫长痛苦生命中少有遇见的值得开心的事。

可是这样在冰上它还是活不了多久,得让它回到水下才行。她下定决心,用手在一边把雪刨开,她要看看冰面有多厚。

出乎她意料的事再次发生了,她的手掌接触到冰面的瞬间,温度又起了变化,热从她小小的手掌发出,将冰面迅速融化,一点点往下化,很快就穿透了冰层,她的手接触到了冰冷的河水。

怎么回事?她不敢置信地拿起自己的手掌翻来覆去地看,也没看出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坚硬寒冷的冰确确实实是融化了,轻而易举,就在她眼前,真真切切。

她没有忘记鱼儿,把鱼从新的豁口轻轻放了进去,鱼先漂了一小段距离,而后就甩了甩尾巴消失在了水里更深的地方。她长长舒出一口气,清澈的目光聚焦在那个豁口上,露出一些略带激动的疑惑。

这就是属于她的能力吗。如果是的话,感觉还不错。她暗暗发誓不让母亲或者兄弟姐妹们知道。尽管这个能力不像他们的那么有用,但她已经很满意。至少,可以取水把衣服洗干净了。

阿镜洗净了衣服,往家的方向走,脚步轻了许多。

在厨房帮忙准备晚宴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人恭敬地喊:“少爷回来了!”

阿镜心中长叹一声,她最不想看见的这个人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他肯定免不了又要找她,徒生事端,让她难堪。

果不其然,还没有去见老夫人,少爷白墨承就快步踏进了内厨,边走边喊:“阿镜,阿镜!”

她感到头疼,转过身来行了一礼:“见过少爷。”

“阿镜,我出门狩猎这两天可想死你了,你有没有想我?”墨承作势就要抱她,阿镜将身一闪让他扑了个空。

“少爷说笑了。阿镜不值少爷如此挂心。”阿镜声音很冷。低着头没有看他一眼。摊上这么一个哥哥实在是很不幸。武艺不错,可惜是个好色之徒。

墨承嘻嘻一笑,毫不介意地说:“你是最值得的人了······”他的手开始不老实了,伸出右手从她大腿往上滑,强搂住她的腰,左手在努力地解开她的衣扣,她拼命反抗,但被他压在墙上,挣扎不开。

他这次变本加厉。褪去她上衣后右手伸进她的旧绒棉裤,从里面撕扯她的内衣,他笑得很邪恶,脸越发凑近,丝毫不顾她的尖叫。一寸一寸,眼看着就要占据她的嘴唇。

“白墨承,你住手!”一个稚嫩的女孩声音怒气冲冲地响起,紧接着,就在阿镜听到布帛撕裂的声音的时候,白墨承被拉开了。阿镜双手捂住胸口,全身都在颤抖。

白墨承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才戏谑地开口:“二小姐怎么都来了,我的事还用不着你管。”

二小姐白晴雀瞪着他,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睛里满是厌恶:“你还是人吗?阿镜她怎么说也是你妹妹啊!”

“她?”白墨承拂了拂衣袖,“她不过就是个丫鬟。”

“你······”

后面他们说什么阿镜已经听不见了,只知道后来白墨承总算走了出去,她抱着年仅十岁的晴雀哭得撕心裂肺。晴雀说了很多安慰她的话,其中重复得最多的一句就是:“父亲很快会回来的。”

是啊,只有父亲回来了,她的日子才会好过许多。可惜的是,父亲常年在外征战,经年累月不回家是常事。

所以她不得不自己坚强起来。阿镜擦干了眼泪,换了另一套灰旧衣服。晴雀离开后,她把出锅的菜肴装盘,给晚宴上的人送过去。

夫人自然坐主位。墨承坐在她旁边,夫人眉飞色舞地问这问那,仿佛对墨承这两天的见闻多感兴趣似的,而白墨承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腔,分明没什么耐心。坐在墨承对面的是大小姐白花翎,穿一身繁复鸟兽纹图案的花青霓裳,妆容也打理得很精致,曾和南薰公主、长孙丞相孙女敏兰一同被誉为帝都三大美女。许多人家前仆后继前来提亲,踏破门槛。但夫人都看不起,夫人心中早有人选。花翎自己也是一样,一心只想嫁给九皇子,因为他是目前为止储君第一人选,嫁给他很可能就成为下一任王后。

对那张倾国倾城美到盛气凌人的脸,就连阿镜都听腻了那些赞美之词,但花翎似乎从来不会厌倦。她含光流转的眼睛总让每一个见过它们的人赞叹不已。可是只有阿镜知道,这双眼睛下冷冷的寒意。花翎从来不喜她,把她当丫鬟使唤,动辄折磨她。只因国宴上九皇子未看她一眼,那天她回府后就让阿镜把她的金缀玉凤花摇每一个缀饰都擦洗一遍,花摇上百个繁复的饰样,又如何能将交叠处洗得干净。花翎不满,罚她跪于庭前一晚。每隔一个时辰,就有一个侍女来赏她恶狠狠的十鞭。黑色如长蛇的鞭子抽过的地方立刻就红肿渗血,当晚还下了很大的雨,雨水流过伤口火辣辣的疼痛后来一周都没有消失。花翎曾用细针扎她指尖,只因她失手洒了几滴墨在花翎的一件裘皮外套上。她受过的苦有一半来自花翎,深知美貌下的东西,并不见得也像看上去那么美好。

同席的还有晴雀、邻府东阳侯的长子东方策、父亲的副将狼骨以及幕僚言珏。东方策年才十二,只因两家交好受邀而来。毕竟还是孩子,宴中仅仅与晴雀相谈甚欢,毫不顾忌其他人等,夫人虽心生不满,却也不好说什么。狼骨已跟了父亲十余年,征战上百次,出生入死,虽年事已高,仍能征善战。他脸上新负了伤,一道刀口从他左额一直划到唇边,整个左眼已经废了再也睁不开。现在暂时在府上休养。

言珏最为神秘,一桌人有说有笑,他只独斟独饮,一言不发。据说他曾为父亲出谋划策赢下多场战役,但看上去他年纪不过二十岁,不知又怎能为身经百战的父亲谋划。言珏似乎在府中已住了一段时日,每次见他都是这样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一袭病弱的白衣也衬得他越发落魄。

见宝贝儿子爱搭不理,夫人只好问了问狼骨:“狼将军,不知此次出兵,几时才能够回来?”

狼骨声音粗犷而沙哑:“夫人勿忧,鲛人作乱,兵力不足、财粮不济,已是溃败,不日将军就将凯旋,领受万民迎贺、陛下厚赐。”

夫人像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还不忘补上一句:“贺不贺赐不赐倒是不要紧,只愿他毫发无伤地回来。“

狼骨习惯性地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说:“将军吉人天相,英勇无双,想来不会轻易负伤。”

“唉。”夫人似有些感慨,“有时候,还真怕他太过英勇善战,毕竟他已不是盛年了。”

墨承听不下去了:“你懂什么?父亲武艺仍然冠绝天下,谁伤得到他?再有个十年,他也是陛下唯一的依仗,用你在这杞人忧天。”

宴上一度陷入尴尬,其他人都不吭声,夫人气恼又无奈。只听得东阳家的小公子跟晴雀说着他曾去过寒水桥外往西十里的一个湖心岛的事,晴雀笑得特别开心,眼睛弯成了月亮。

席间添茶的时候阿镜察觉到有人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她以为是墨承,结果走到言珏旁边时却发现是他在盯着自己看,而且并不是凝望她的脸。

他一动不动看着她的胸口,面无表情但眼神里却有一闪而过的讶异。

阿镜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马上把领口的衣服拽到一起。但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这么做只会生出别的事端,她只好假装不知道,默默侍奉完他们用宴后默默收拾青瓷碗碟和琉璃杯。

没想到言珏竟然折了回来,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厉声问:“这镜坠你从哪里捡到的?如实告诉我。”

她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他先前不过是注意到了她挂在胸前的镜坠。这坠子是父亲大人给的,小巧精致,镀银的,上面背纹很漂亮,是比翼鸟的式样。这算是她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因为是父亲给的,花翎和夫人也没敢从她这里夺了去。

“是父亲大人给的。”阿镜怯怯地如实说道。

“将军?”这个答案似乎不在他预想之内,他的错愕又深了几分,“什么时候给你的?”

“似乎从阿镜记事起就一直戴着,父亲曾说是阿镜母亲的物件,但那天是父亲喝醉了。不知是不是母亲留给阿镜的。”

言珏用若有所思的目光注视着这个不起眼的私生女。没再问什么,要过镜坠再三查看之后又还给了她,并叮嘱她无论如何小心保管。

看言珏这样,这小镜坠似乎是个很重要的宝贝。只是父亲大人从来不肯提起阿镜的生母,也不知她是何人,为什么会留给阿镜这个。阿镜有太多太多问题想问母亲,但是却从来没有机会。

阿镜的生母是父亲在外面的女人,生下阿镜的时候难产死了。是父亲不顾所有人异样的眼光带阿镜回到府上养育。虽然父亲不知道阿镜在这里的遭遇,但阿镜仍然很感激父亲。

阿镜看着手中的小镜子,陷入深深的沉思里。

有信鸽扑着翅膀飞进庭院来,穿过茂密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打断了阿镜的思考。言珏迎出去接了鸽子,取出绑在鸽子脚上的竹筒里装着的纸条。

阿镜好奇地问了声:“有父亲的消息吗?”

言珏的背影半晌没动,像定在了原地。她以为他没听到,于是又问了一遍:“有父亲的消息吗?”言珏这时缓缓转过身来,阿镜注意到他拿着纸条的手在微微颤抖,表情是震惊的,眼睛好像有一点发红。

她忽然有不好的预感。然后就听见他用颤抖的声音说:

“将军他······战死了。”

像一个晴天霹雳炸在阿镜耳边,身边的一切猛地模糊不清,她甚至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信上说将军中了鲛人的埋伏,亲卫队几乎全军覆没。

府里也炸开了锅,所有人乱成一锅粥,听到这消息的人有的当场就哭倒在地,有的大喊着去通告夫人和少爷,有的和阿镜一样愣住了一动也不能动。

侯府的楼还在,她的天却已经塌了。

“阿镜啊,吃点东西吧,你都两天滴水未进了,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嬷嬷好言相劝,端着一碗青菜粥蹲在阿镜旁边。这个嬷嬷是唯一一个一直以来对阿镜还不错的下人了,偶尔晚上还会从厨房里偷偷拿出点东西给阿镜吃,因此阿镜虽然从没吃过饱饭,却也很少晚上饿得睡不着。其他人在这种非常时候都各有各的打算,只有她注意到阿镜的状况。

阿镜目光呆滞,自听到噩耗起,就像丢了魂一样,一个人蜷在储藏室的角落里,那是她平常睡觉的地方。跟她说话她就像听不到,说多了阿镜也只是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以前即使是被夫人下令掌嘴她也没有哭过,现在心里的防线却已经彻底崩塌。

晴雀从门口推开木门走进来,看了看阿镜,阿镜头都没有抬。

“嬷嬷你出去吧,交给我来就好。”

嬷嬷闻言似乎有些惊讶,但晴雀用坚决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嬷嬷把粥放在桌上,躬着腰走了出去。

晴雀走到阿镜正前方蹲下来,用手拨开阿镜凌乱的长发,轻轻抚摸她苍白的脸。晴雀缓缓开口:

“阿镜,阿镜你别这样······父亲死了我们都很难过,可是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不管我们想不想,最冷的冬天已经来临了。我也很害怕,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保护不了你······”晴雀说着说着哭了,哽咽着一把抱住阿镜瘦弱的身躯。阿镜能感觉到她的恐惧和无助,她在止不住地发抖。

晴雀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晴雀很用力地看着她,黑亮的瞳孔仍闪着泪光,晴雀带着哭腔一字一句地说:“阿镜,你是我最亲最好的姐妹,一直都是······”话语断断续续,后来晴雀哭得连话都说不出来,阿镜反过来抱着她,轻抚着她的背。

“阿镜······”

“我相信晴雀,我相信你。”阿镜依然淌着泪,但终于是开口说了话,“父亲不在了,你还有我,我还有你,没事的,没事的······”

松开来之后,阿镜努力地笑了一下,尽管比哭还要难看。阿镜尝试着站起来,双腿有些不听使唤,险些跌倒,好在晴雀及时扶住了她。阿镜在搀扶下到桌边,端起那碗粥,左手拿起汤匙,有气无力地说了声:“现在我才突然觉得饿了。”

“阿镜······”

“嗯?”阿镜侧过头望着晴雀,晴雀只是勉强笑了笑,说:“看到你振作起来就好了。”

阿镜笑着点点头,低头尝了一勺,夸张地吐了吐舌头:“哇,好烫好烫。”

但晴雀并没有笑,默默地注视着阿镜喝那碗粥,一勺一勺,直到她喝完。

她眼里有褪不去的哀伤,在那双噙满漆黑的眸子里,有一抹一闪而过的惨淡和悲凉。

不到半刻,嬷嬷进来道:“夫人在催了。”

晴雀看了看已然沉沉睡去的阿镜,叹息般说:“让他们过来吧。”

于是一群下人走了进来,把阿镜抬了出去。其中一个不懂事的还笑着跟旁边人说这是他抬过最轻的人了。惹得后面跟着的晴雀眼泪又涌了上来。

一群人走到回廊,迎面撞上被一群侍女簇拥的花翎。花翎瞧了瞧阿镜,走近了来伸手从阿镜脖子上把镜坠取了下来。晴雀厉声道:

“你做什么?那是阿镜的东西。”

花翎冷冷一笑,语带讥讽:

“死人不需要任何东西。”

晴雀上来要抢回坠子,花翎比她高,抬手让她够不着。看着这个尚且稚嫩的妹妹,花翎摇头作叹:“比起这个小物件,你还是考虑考虑自己以后的出路吧。现在父亲已经不在了,没人惯着你了。白家还不知道何去何从呢,你倒好,还在乎一个外人的小东西。”

晴雀执拗无果,花翎带着坠子扬长而去,晴雀也只好跟着众人继续往外走。一直走到冰雪覆盖的河边,凿开一个方形的冰口,把阿镜装进一个竹笼子,笼子下面系着几块石头。类似沉塘,不过是换成了冰下的河水,水流看起来未动,但其实有暗流和湍急的漩涡。

晴雀紧紧抿着嘴唇,眼睁睁看着他们把阿镜从那个冰口扔下。浸入冷水中后,阿镜单薄的衣衫浸透了,瘦削的身材显得脸色格外苍白。但她没有醒过来,任水浸没了她的眉眼、没过了她的额头,她的头发不受控制地在水中散开来,阿镜始终保持着轻松恬静的表情,像是在漫长的痛苦之后终于有了些许慰藉。

晴雀看着她,看着看着泪如雨下,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她在这一刻才深刻理解到自己有多么无力,根本保护不了她,只能看着阿镜被吞没。隔着冰面,很快就沉没下去消失不见。

众人说笑着往回程走,仿佛刚刚没有亲手将一个还活着的女孩丢下冰冷的河水。人命在他们眼中等同于报酬,只有出不起的价而已。

晴雀趁他们不注意悄悄拔下簪子放在那一块冰上,暗自祈祷着,随后离开了。

漫天飞舞的雪花呼啸着飘落,冷冷地吹起行人的衣角。像是一种叹息,太冷的冬天,容不下一滴回眸时掉落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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