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贤,你真是孙贤?”
受邀之人白逍逸还没有说话呢,在他身后抱着灰兔的少女已然惊呼。
钟青白逍逸同时转过身,看着路上第一次开口说话的云瑶,孙贤也将视线从青衫移开,投在少女的身上。
“这位姑娘听说过我?”
“听爹爹提起过,他说曾经有个叫孙贤的人,为人仗义疏财,行走江湖侠肝义胆,凭着手中一杆长棍,在二十岁就名满天下,成了天下十人中的第十位。爹爹还说他曾想要与这位叫孙贤的男子痛饮一番,可后来不知为何孙贤没了踪迹,逐渐淡出江湖,后来更是从天下十人中除了名去。不知可是你啊?”
云瑶停下抚摸白云的手,静待着舟上男子答复。
“哦?不知令尊是?”
孙贤也不回答,只是好奇这小姑娘的父亲是谁,能随意说出与天下十人中的一人把酒言欢,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气魄。
“我爹叫云涯子。”
“哦?你是西魔云涯子的女儿?可以为何会与他待在一起?”
一语到这,云瑶突然就低下头,这可算是问到了她最怕的地方了。
孙贤看到刚才还大眼珠子紧盯自己的小丫头一下子垂着个头,心中便已了然。
“不过是年轻时候的往事,不足为题。”
孙贤清浅一笑,回答了云瑶所问。
转过头,继续看着白逍逸。
“既然是江湖前辈所邀,自当前往。”
白逍逸温煦含笑,孙贤看着眼前的少年,微微点头,心有赞叹。
这股临危不惧,处世安然的性子,倒和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
脚下生青莲,白逍逸脚尖微点水面,整个人飘到船上。
云瑶下意识探出一步,就要跟上。
“你和钟青就留在这里吧,相信我,我很快会回来的。”
白逍逸转过身形,对着她一笑。
“嗯。”
只一笑,云瑶就对他产生了莫大的信任。
无需多言,你一笑我就知道。
这就是云瑶对待白逍逸的爱。虽然除了那次告白,白逍逸再没有说过任何喜欢自己的话,可她知道,他时刻在关心着自己,虽然不说,可就是知道。
安顿好了云瑶和钟青,白逍逸重新转过身,向前递出一手。
“前辈请!”
“好。”
孙贤也不多说客气话,竹竿一拍水面,小舟原地旋转,调过船头,向着江心划去。
白逍逸踏在舟上,四周波涛汹涌激流涌动。可小舟附近的河水却很平静,就像是一汪明镜。
白逍逸蹲下身,用手触了触平静水面。
很硬,这是白逍逸最直观的感受,那处水面与其说是水,不如说是真的成了铜镜。
无波无漪,刚硬不折。
“孙贤前辈好深厚的内力!”
白逍逸心中佩服的同时,也不禁感到震撼,曾经的天下第十人都这般强横了,那排在前面的又会是何等风采。
更不要说超脱十人的四大宗师了。
到了这一刻白逍逸才恍然明白,只凭借威压就让自己受到重创的云涯子,很可能还留有余地!一念到此,他又有些困惑了。
他可以感受得到,若是云瑶不舍生挡在自己前面,云涯子心中是存有杀意的。可他却又为何要留有余地,若说是要探查自己的境界,未免太过可笑。
自己的境界早在一开始就被看破了。
到底是为什么呢?难到他一直在等?可又是在等什么呢?
白逍逸突然发现,一些事情,好像变得有些诡异了。
孙贤没有理会白逍逸,而是将竹竿向水下一杵,小舟立刻加速,很快就消失在了云瑶等人的视线中。
天空中的云团已经很薄了,雨仍在下,只是现在已经称不上玉珠了,只能算作雨烟。
很轻很细,风一吹就会四处飘散。
越到江心,周边雾气越是浓郁。
行舟之人无言,乘舟之人无语。
一切都陷入了沉寂,唯有滔滔江水翻涌的磅礴声响才显得有些生气。
白逍逸有些困惑,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身边的孙贤应该是皇城里顾来的杀手,至于所开价码,他有些好奇。
但直到现在孙贤都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听云瑶所说,孙贤应该不是会随意杀人取名的江湖人,更何况他早早选择隐匿江湖,显然也不像是争名夺利之人。既然如此,什么样的条件才说服得了这样一位天下第十呢。
“前辈可是受朝廷所托来娶我人头?”
实在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白逍逸忍不住开口问道。
“哦?这就沉不住气了!”
孙贤转过脸,看着明显有些急躁的一抹青衫。后者衣衫略有鼓动,鬓角发丝飘摇。
“既然你问了,就说明你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若不懂得沉寂气机,恐怕你此番前去,只能是自寻死路。提醒你一句,那座城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没有直接回答,但答案已经很了然了。
孙贤说罢,察觉到白逍逸浮躁的气机趋于平静,重新转过头。
“很好。”
穿过一片芦苇荡,小舟惊起一滩鸥鹭。
二人同时举头望天,鸥鹭齐飞,好一个天高地阔!
“江湖真大!”
这一刻,孙贤似乎又变回了之前那个呆憨的男子。
白逍逸从他眼中看到了,满目都是艳羡。
完全没搞清楚状况的白逍逸接下来又听到了更莫名的一句话。
“你可习得水性?”
说完,孙贤还不忘朝着白逍逸挑了挑眉。
白逍逸看到这副表情,心中涌现一股不好的预感。
“随师父一起的时日里有所研习。”
随时如此,还是照实说了。
“哦。”
孙贤依然是那副奇怪的表情,白逍逸只听到了一个字,便感觉小舟停在了江心不动。
下一刻孙贤拿着竹竿,朝船底一敲。整座小舟顿时像受到巨力倾压。猛然沉入水中。
荆河水仍然很急,空中的云依旧未散。
岸边的人依然在等待,唯有江上的人,泯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