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菩提山之名,从何而来?
古闻菩提老祖于此山传道解禅,造福苍生,曾设三百六十五位周天大谯以护佑黎民,可若以为菩提之名取自菩提老祖,那可贻笑大方了,老祖虽是开山大能,技艺超群,七十二般武艺样样精通,道术冠绝三山五海,什么撒豆成兵,什么点石成金皆是随手拈来,但论起禅道,老祖可不敢如此自大,以菩提之名题到佛门圣地的牌匾上。
真正将菩提二字落笔的,其实是一颗树,树名菩提,一颗只长在古书杂经里的古树,并未有人亲眼见过,但据说释门建立教派之初,释如来曾于此树下格物致知以求佛理,坐荫论禅以得普渡,再后来,此山山顶那株菩提便成了释门的宝树,此山也就落名菩提。
传闻中,菩提百年生芽千年结子,从古至今,惟一子而已,如今何处?
临近东海有一山村,道圣庄生曾在此装过疯老道,南冥首徒曾在此山野打过柴,虽然此地贫瘠,却乃一风水宝地,蕴出一株宝树,便是菩提。
那粒种子,流转江湖后,到了道教之手,结果却被南冥首徒随手赠与洛西师,也亏得洛西师悉心照料,才最后长成一株小苗,一株长在山野江湖的菩提宝树,一处长着菩提的贫寒村落,又会将菩提二字带到何处,大罗金仙亦是不知,此事由天而已。
为何佛门在大世中发挥的作用远大于道教,为何历朝历代皆有禅师入仕坐镇朝堂?为何道教真人不得待见,天子却愿封佛家为国师?
除却武朝国师乃是道教道圣鬼谷子王诩外,其余历朝皆是僧人入仕,王诩入武朝为仕的契机其实是天意为之,于鬼谷乃是为大世负道而行,于武朝乃是王诩韬略更胜兵家,才有了国师鬼谷韬略,敌兵马十万一说。
洛西师离去莲塘村后,此树便没了照料,老天下雨便润一天,不下雨就旱一天,洛西师一走,邻家小子秦牧便整日忙着为远游做准备,没出个把年月,也离去了,莲塘村的莲塘也终于算是没了鱼。
疯老道不知何时离去的,虽然他行踪飘忽不定但始终没有离开这几个孩子,因为他的梦比现实还要真,而这些孩子却填满了他的梦。
他道圣庄生曾决定一生不师,却还是收了徒弟洛西师,他明白自己在干什么,有时候却又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未来如何,得了逍遥的圣人,也难揣测。
远看四方山火,无雨无晴,尽是三尺柔。
近看是她模样,青丝如瀑,冷眉描唇。
塔顶,一身俗家装束的男子已入了定,不动如山岳。
梵音阵阵,皆是大雷传音。
赐我长生剑,他日礼佛心。
长生莲顷刻间在气海内绽放,已达九转。
清晨,日月交替之际,紫气东来,俨然一番须弥仙境之景,武凤渊默诵佛经,闭眸而行,听经台上,男子只是远远看了武凤渊一眼,便撕碎了系在腰间的一片樟叶,拂袖离去。
武凤渊并未表现出什么,只是静静坐在了台上,这一坐,便过去了一年。
凛冬某日,天空依旧撒着雪花,只是没有几天前那大雪压折青松的势头了。
几个扫地僧认真地扫着路上的积雪。
只是听经台的雪,依旧堆在上面,四方台的正中央,一个似乎来自亘古的雪人,纹丝不动地静立于天地之间。
没人注意到听经台上的变化,但首座和住持齐齐呼了一声佛号。
睫毛轻眨,十公里外地佛罗密林中,一颗长了百年梧桐,被连根拔起,倒在了雪地中。
每个清晨,申徒奕都要来听经台照看一番,每次都平复好心情前去,泪眼朦朦而归,若非首座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干扰到听经台这一方石台之地,申徒奕怎忍心看心爱之人受此寒苦。
只是这个清晨,有些特殊,菩提山山体突然战栗起来,约莫半个时辰后,又重归平静。
申徒奕在台下放了一个蒲团,每天这个时候就拿着借来的一串佛珠,求佛祖开恩,保佑那个不知缘由一坐一年的人。
申徒奕低着头闭着眼,已经一年了,浪生哥半年前就结束游历返回东海了,两个月前,念真姐也走了,如今只是申徒奕和洛西师依旧守在菩提,虽然大家都坚信凤哥哥不会出事,可是一年间尚未动过一分哪怕风雪雨露都没食过一分,真的没事吗?
每每想到这里,申徒奕紧闭的眼眸中就滑出了清泪。
一只手毫无预兆地放到了申徒奕的脑袋上,顺发丝轻抚,尽是温柔。
申徒奕呆呆地睁开眼,向上看去,痴情的眼神让武凤渊心中一颤。
身上没有落上一片雪花,衣衫也是干的,听经台的雪人没了,好像一切从没发生过一般。
申徒奕扑到武凤渊怀里,紧紧地抱住,生怕眼前的男人会离她而去。
武凤渊用右手托起玉人的下巴,还跟一年前一样,两个水汪汪的眼睛写满了温顺,雪白的肌肤像是跟天地融为了一体。
武凤渊低下头,轻轻吻住了她。
这一吻,又仿佛沧桑过尽百年。
两人一年的分别感消失殆尽。
武凤渊不在的日子里,两个女人都是茶饭不思,虚弱的很,武凤渊拦腰抱起女子,像是走回了一年前的那个早上,可惜人都不在了,武凤渊把申徒奕放到了榻上,本想找点吃的,洛西师却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突然扑到了他身上,小拳头一阵阵打着武凤渊,胸口的衣衫也湿了一片,安慰了一阵后,几个小和尚推门而入,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说是首座吩咐下的。
饱餐一顿后,武凤渊拿起了那封摆着娟秀字体的信。
武凤渊静静地读着信,表情露出一丝苦涩,想来杨念真的担忧不比其他人少,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相信。
除了杨念真留下的这封,还收到了一堆金陵和虎牢关的来信,不过令武凤渊有些疑惑的是,来自金陵的信都已经被打开了。
武凤渊扭头看向洛西师,她小声说了句,“是念真姐非要看······”
武凤渊一边读一边猜测杨念真当时的心情,毕竟秦水儿写的东西,可不是一般地开放。
处理好所有事情后。
武凤渊躺到了塌上,美美睡了一觉。
若说武凤渊这一年打坐为何,问武凤渊也没有答案,一种感觉而已,却没有给武凤渊违抗的机会。
其实,武凤渊所做依佛家之言不难看出,这一年间他都只在做一件事,借势,就如同斗战借势花果山成就金刚大士境界一般,但此次借势有些特殊,武凤渊并非佛门子弟,所走之道也并非是炼体一道,更别谈境界云云。
借势,从古至今都是佛门所有,且是得道大成的佛门僧人才有机会碰触到的东西,如果说斗战从象地境借势骇人听闻的话,那么武凤渊未开佛根便借势菩提山只能算作鬼神谬谈,荒诞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