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陈望北觉得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是招惹到了一旁的女帝。
想他陈望北一世英名,现如今却沦落到给一个女娃娃捏脚,真是苍天不公啊。
“静初,你这按脚的法子着实不错,回头给凤儿,鸾儿教教,那俩小妮子一天就知道吃了。”女帝半眯着眼睛,感受着来自足底传来的温度。
陈望北摸了摸额头上的汗,可别小看这按脚的技术,那是相当的费体力。以陈望北现在的身子骨,即便是用上巧劲,这一会功夫也是快气喘吁吁了。
“是那两个小跟屁虫?”轻轻放下小萝莉的小脚丫后,慢慢的将靴子给她穿好一面说道。
女帝点了点头,小脸有些微红,刚才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让陈望北把自己的靴子给脱了下来,眼下回想起来可是有些让人羞涩了。
要知道,这可是大周朝天子的脚丫子,那可不是一般人碰到了得。
从出生到现在,除了父母陈望北算是第一个了,足可见武明月对陈望北的感情不一般了。
陈望北的思绪一下飘到了几年前,那时候先帝尚在,陈望北每天的生活就是陪武明月读书,然后回到自己的天书库继续读书。
枯燥的生活,一眼看的到尽头的人生。
不过生活嘛,偶尔也会有一些调味的佐料,即便在平淡也会有些事或人让人难以忘怀。
女帝口中的凤儿和鸾儿便是那小小的调味包,两个小丫头从出生起便是女帝的贴身侍从,年纪相仿,又是娘家的人。
四个孩子在天真无邪的岁月里,留下了不少有趣的记忆。
“静初?”女帝看着陈望北有些出神的面容,小声说道。
陈望北眨了眨眼睛,将思绪拉了回来,有时候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
眼下的自己,还是不是前世的那个国际知名杀手陈望北了。
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后,陈望北赶忙说道:“说起啦,那俩丫头也有些年头没见到了。”
女帝点了点头,“再过半旬应该就回来了,凤儿可是老提起你着呢。”
一股浓浓的醋味充斥着整个车厢,陈望北就算再傻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紧紧闭着嘴,就是不说话。
“那俩丫头可是娘亲留给我的,你想都别想。”女帝傲娇的看了一眼陈望北。
不过小陈同志那完全一副你尽管说,我就是听不懂的样子也是让女帝的玩闹的心消散了。
马车平稳的行驶在朱雀大道上,没过多久便已经来到了大理寺的门前。
“两位,该下车了。”车外的红衣老翁小声说道。
女帝瞥了一眼陈望北后大方的率先跳下了车,迎着红衣老翁古怪的眼神,完全一副朕可什么都没干的表情。
老翁回敬了一个鬼才相信你的眼神,二人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陈望北一阵头皮发麻,怎么有一股被调戏了的感觉。
“静初,这便是大理寺了么?”女帝微微抬头说道。
微微一愣的陈望北这才反应过来,貌似女帝自出生起,一次都没有离开过那诺大的皇城。
不过马上也撇了撇嘴,搞的自己好像就出过一样。
如若不是领了个差事,也许自己也很难走出那座皇城吧。
帝王家的事,没有小事啊。
陈望北点了点头,与女帝并肩而行。
“与画册上的还是有些不一样啊。”女帝摇了摇头轻声道。
这一刻,一个念头突然涌入脑海。
陈望北暗自想到,终有一日要带着武明月好好看一看这大周朝的江山,她武明月的天下。
走入大门后,女帝将自己的步伐暗自调整了一下,落后于陈望北半步的距离。
对于把控细节到极致的陈望北当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过也没多问。
要知道,女帝的性子其实非常强势,落后于人是不被她所接受的。
“陈公子,请。”一名身着大理寺官服的男人弯了弯腰说道。
陈望北看着眼前这位有些陌生的脸微微皱了皱眉头,“王阳明今日有事么?”
官服男人点了点头道:“大理寺狱里有些事需要他处理。”
咱陈同学也不是个娇气的人,官僚主义那可是要不得滴。
一面走着,陈望北随意的看了一眼前方带路的官服男人说道:“才回长安城不久吧?”
官服男人回头疑惑的看了看,点了点头。
感受到来自女帝的投来的目光后,陈望北撇了撇手,“他官服的颜色的面料与其他人有点不同罢了。”
打眼一看的话,的确是看不出官服男人与其他人有何区别。不过若是离近仔细看,官服男人所穿的服饰在颜色上要比大理寺其他人要深上少许,并且在袖口处绣着一只非常小的飞鱼。
女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跟在陈望北后面没有说话。
“请。”来到大狱前,官服男人停下了脚步。
陈望北也不客气,径直的就朝里面走去,官服男人站在原地并没有跟进去。
一行三人还未进入关押犯人的区域,便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人正在争吵。
“姓王的,给本姑娘让开。”
“候姑娘,楚翰林毕竟是陛下亲点的状元郎,在案件未审理之前不得私自审问。”
“狗屁的状元,一个杀人犯而已,我看陛下是瞎了眼才会看上这样的人。”
“候姑娘,慎言啊。”
“王阳明,你在威胁本姑娘么?”
王阳明的声音陈望北很是熟悉,不过女人的声音不知为何也有点耳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顺着走廊拐弯后,陈望北来到了关押楚中人的地方。
“陈公子,您来了。”王阳明看见陈望北后急忙迎了上来。
明显松了一口气的王阳明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陈望北身后的女帝,气息变得有些紊乱起来。
“王阳明,没看出来你还敢搬救兵了。今天就算是李密来了,本姑娘也要进去,我看你们谁敢拦我。”
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这是陈望北的第一感觉,细细看去,女人一身火红色的皮衣尤为引人注意。
原来是那天骑马的女人。
红衣女子在陈望北打量她的同时,也在打量陈望北,自动无视了躲在陈望北身后的女帝。
在她看来,躲在男人身后的女人,无论大小都不值得她去注意。
“我们见过?”红衣女人皱了皱眉头疑惑道。
陈望北点了点头,“小姐的鞭子还在我这里,改日给您送过去。”
经过提醒,红衣女人总算想起了眼前这个有些面熟的人到底是谁,冷眼环视了一下一行人。
“本姑娘说过,你碰过的东西我是不会要的。怎么?打了你准备过来找回场子不成。”
不得不说,刁蛮任性的女人陈望北前世见过不少,但如此蛮横无理的女人也算是凤毛麟角了。
能够完全一副打了你还一脸打你就是你应得的样子,的确让人亲近不起来。
“候姑娘,这里可是大理寺。”王阳明站在了几人中间,对着红衣女子冷声道。
红衣女子双手环于胸前,冷笑了一声说道:“诶呦喂,王少卿头一次这么硬气,还是在我一个姑娘家家面前,值得称赞啊。不过,这大理寺貌似还不是你说的算吧。难不成身为大理寺卿的狄天元翘辫子了?”
陈望北一时有些拿不定注意了,眼前这丫的也忒牛叉了吧,那可是大理寺卿,不是别人。你说你没把少卿放在眼里还说的过去,这相当于全国检察院院长,你也敢如此,你家的官得做的有多大啊。
王阳明深呼了一口气,“候沐绾,你家那位也不过是个户部尚书而已,而且别忘了,还只是曾经。”
红衣女子眼中一道寒芒闪过,脚下步伐凌厉,瞬时间便已到王阳明面前。
高举的双手向后接力,顺势就要朝其脸上抽去。
“够了。”一个声音打破了局势。
一名黑衣中年男子不知何时站到了女子身前,将她的手腕握在手间。
“薛叔叔!”红衣女子不满的叫喊道。
黑衣男子朝着王阳明示意歉意后,看向了陈望北。
“薛贵,南方来的。”
陈望北迎着男子的目光笑道:“陈望北,家住北方。”
男子点了点头,“实在抱歉,沐绾因为一些原因被我们宠坏了,还望见谅。”
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人家态度隔这了,也没必要在继续纠缠下去了。
陈望北并不清楚红衣女子的目的,只能说道:“薛叔叔也是来找楚中人的?”
黑衣男子听到楚中人的名字后,神情有了些变化,陈望北能感受到那隐藏起来的淡淡杀意。
难道是楚中人那小子始乱终弃,把这个女娃的肚子搞大了不认账?
陈望北想到楚中人的样子,由不得想到。
没办法,谁让那家伙和靠谱俩字根本不沾边。
“就他一个翰林也配的起我薛叔叔来?要不是为了清河姐姐的事,鬼才来这种地方。”红衣女子大声道。
为了清河郡主,看来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了。
名叫薛贵的黑衣男子皱了皱眉头,“候沐绾,别忘了你的身份!”
“不就一个翰林么,就算是状元又如何?怕什么,当初要不是我爷爷借兵给武家,这天下是谁的还说不准呢。”红衣女子满脸不屑。
“啪。”
声音清脆响亮,场面一时间异常诡异,一直叫喊的红衣女子捂着脸没有说话,黑衣男子满脸歉意,将抬着的手缓缓的放了下去。
陈望北算是明白了,这个女人的跋扈不是没有道理,完完全全是个被宠上天的人罢了。
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和这样的人计较什么。
这样的人,根本不用去在意,因为终有一日他们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打定注意不在理会她后,陈望北准备再去找楚中人聊聊人生了。
“三千兵马决定天下大势么,那这天下可来的也太容易了点吧。”一直没有做声的女帝在陈望北身后突然轻声道。
红衣女子呵呵一笑,“这可就说不准了。”
黑衣中年男子退到了一侧,这一次并没有出声阻止。
陈望北一阵牙疼,自家这妮子一路上不吭声,临到最后没忍住了。
“用的着和她一般见识么?”陈望北用口语笔画到。
女帝干脆装作没听见,从陈望北的身后走了出来,直直的朝着红衣女子走去。
两个女人,一大一小,一高一矮,在这天下最大的监狱中相互对视了起来。
并不狭小的空间里,就像是被塞满了炸药桶一般,时刻都可能会被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