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的个子其实并不低,也只是比红衣女子低了不到半头而已。
如若只看年纪,不满十周岁的女帝可以说在同龄人当中算是高挑的了。
“喔?当初蓟州城之战,如若不是先帝,恐怕你们侯家早就连只鸡都活不下了吧。”女帝冷声说道。
候沐绾不屑道:“若不是我们侯家拿出三千兵力,怕是那大楚铁骑早就将这中原最后的一块遮羞布撕开了吧。”
大楚国,曾经是这座天下的最强大的国家。
在那个群雄割据的时代里,坐拥整个东北方,以虎狼之势横扫三国,其气势无可睥睨。
羸弱却极其富饶的南方诸国,在那犹如庞然大物的大楚眼前,不过是一块随时就能吞咽下肚的肥肉罢了。
但在这时,一个人出现了。
他打破了大楚铁骑战无不胜的神话,仅以一城之力,便让大楚铁骑后退三百里。
他便是大周开国帝皇,一代伟帝——武青帝。
女帝目光如炬,不紧不慢的说道:“倘若先帝只顾自己,何须问候家借兵。若不是时任蓟州太守的候冥雏无能,不听他人劝解,怎会让那大楚骑兵南下犹如无人之境般。说来道去,亦不过是一个中庸之辈。”
“放屁!”候沐绾粗红着脸大声道。
陈望北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那段历史他是知道的。天书库里大周战史第一格所放的,便是那场武青帝的成名站,也为他随后统一整个天下奠定下了不小的基础。
说来那蓟州太守候冥雏,本也并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当时整个南方以大隋国的实力最为强劲,能够被派到蓟州任太守,本就是为了阻挡那大楚铁骑的脚步。
纯以功过来论,候冥雏任蓟州太守的数十年里,以蓟州为中心,周边三座城池为连线布下的三角防线可以说让大楚的骑兵吃了不小的苦头。
单以人口而言,那更是短短数十载便将一个本来只有不到百万的蓟州硬生生提升到了近一百五十万。
这对于战乱年代而言,那近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壮举。
不过可惜的是,在最后关头却犯下了轻敌的错误,差点让蓟州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成也蓟州,败也蓟州。
在二人争论时保持沉默的黑衣男子突然开口说道:“如若武青帝当时带着他的人离开,整个南方便真的散了。”
薛贵的突然开口,将女帝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同时身着红衣的貂寺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他。
在大周建国后,还没有人敢直呼先帝名讳。
他可以喊,并不代表别人也可以。
一瞬间,红衣貂寺的脚向前迈出半步,整个人的身子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下一刻,身着黑衣的薛贵已经被他用一只手狠狠的顶在了墙壁上,发出了一声闷哼。
“薛叔叔!你这个狗东西,还不放了我薛叔叔。”候沐绾猛然蹲下,从靴子的一侧摸出了一柄冷刃朝着身前的女帝冲了过去。
她虽然跋扈,但并不代表她没有脑子。
能够将自己一直视为英雄的薛贵一招制服的人,不是她能对付的了的。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视线直指几步之遥的女帝,冰冷的匕首朝向女帝的面庞刺去,毫无半点犹豫。
陈望北在候沐绾动的一瞬间,便行动了。
在他看来,红衣女子的选择没有错误,如若是他也会这样。所以,即便他的身体素质完全跟不上,但却能够及时赶到。
“你,在找死。”眼中的布满血丝的陈望北咬着牙狠狠的说道。
候沐绾望着被陈望北握在手里的刀刃,鲜血一滴滴的往地面流去,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她并不是没有见过血腥的场面,相反,在南疆死在她手下的人并不少。
战场上,她曾经也是被敌人取名为血衣的狠角色。
但能够面对死亡却毫无畏惧的握住她的刀刃,这与那些在生死关头就丑态百出的人完全不同。
这一刻,她慌了神。
“握草,还好老子经验丰富避开了经脉,不然这一刀下去以后可能得和右手说拜拜了。”陈望北望着被鲜血染红的右手一阵牙疼。
这一刀,出刀很快,但力道却并大,所以以陈望北的经验还是可以勉强避开手上的经脉抓住刀刃。
不然,那可就是落得个直接洞穿的结果。
“糟了,可别把那妮子给吓坏了。”陈望北暗自想到赶忙转头向后看去。
不过看来他的担心是有些多余的了,女帝只是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一双漆黑的眼眸波澜不惊,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女帝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红衣貂寺,点了点头“闹剧到此为止,澹台爷爷把他放了吧。”
红衣貂寺冷哼一声,将扣住薛贵咽喉的手缓缓的松了开来。
“薛贵,候沐绾不认识朕,那是必然的。你的话,装的未免有些过了头了。”
女帝慢慢的走到黑衣男子的身旁,神色冷漠。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耐人寻味起来,黑衣男子的眉梢动了动,随后缓缓的半跪服在地。
“襄阳候麾下中郎薛贵,参见陛下。”
陈望北将匕首夺了过来,惊讶的看向了黑衣男子。
襄阳候麾下?还是个中郎,这官职可不低了。襄阳候未到,他的人却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了大理寺里,到底想要干什么。
要说最吃惊,那还是红衣女子候沐绾。
“薛叔叔,她就是武明月?”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她已经没有救了。
陈望北真的很好奇这个女人的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眼下的局势还看不清么,白痴也要有个度好么。
女帝回过头看了看候沐绾,“如何?”
“不如何!”候沐绾很不爽的说道。
在她看来,不就是运气好点当了个皇帝么,没她们侯家,哪里来的这大周。
“那就好。”女帝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又看向了薛贵。
跪伏在地的薛贵没有了之前风轻云淡的样子,稍显卑微的说道:“陛下,侯家只剩下沐绾一人了。请您······”
“薛叔叔,不用求她!”候沐绾大声喊道。
女帝回头瞥了一眼,“我知道,所以她能活到现在。”
松了一口气的薛贵明将身子跪伏的更低了点,“谢陛下。”
红衣貂寺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他不喜欢说话,凡是能动手,就不需要动嘴。
活到他这个年纪,世间上什么话他没有听过,他不喜欢听了,也懒得听了。
稍稍抬了抬腿,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跪伏在地的薛贵喘着气犹如拉动的风箱说道:“谢谢。”
“只断你几根肋骨,并不代表你不该死。而是我觉得,你这种人死在战场上更好些罢了。”红衣貂寺说完便又修起了闭口禅,双眼恢复了浑浊的样子。
候沐绾急忙跑向了薛贵身旁,神情焦急的说道:“薛叔叔,你没事吧。”
“啧啧,现在知道急了。”陈望北从衣袖上撕下一块布一面包扎着说道。
也不是说陈望北想要挑衅。而是他的确非常不喜欢候沐绾这种把自己人太当回事,把别人太不当回事的处事风格。
你可以嚣张,亦可以跋扈。
生下来,能够自带背景那是你投胎的本事,别人学不来。
但是身而为人,殊为不易。
候沐绾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陈望北,“怎么?一巴掌记到现在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陈望北摸了摸脖子有些后悔多嘴了,被一个女人打脸,两世为人的他也是头一遭。
女帝愣了愣神,微微弯下腰去。
“啪。”
声音异常响亮,陈望北的嘴都快塞下两个鸡蛋了。
只见候沐绾一只手捂着自己通红的脸颊狠狠的看着女帝,“武明月,有本事你就搞死我。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们武家就是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女帝缓缓的直起腰身,嘴角挂着一抹微笑道:“你怎么作朕不管,也懒得去管。那三千骑的香火情这些年用的也差不多了。你父亲的死,你可以怪到我们武家的头上。当然,朕并不会在意就是了。”
候沐绾怔怔出神,她恨那个说死就死的父亲,也恨那个早早就抛弃了她的母亲,更恨那个明明被称为大周第一国公却龟缩了一辈子的爷爷。
她看不起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噢,对了。没有你爷爷那三千骑,这天下依旧是我武家的。信不信,随你。”
这便是帝王的骄傲。
女帝看了一眼陈望北,“静初,案子还办不办了?”
霸气侧漏啊,这才是皇帝啊有木有。
帅就一个字,陈望北只想说一次。
这一刻,陈望北简直想要化身小迷弟了,干脆就当一只舔狗好了。
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有这么一个女帝当媳妇,这软饭还怕吃不下?干脆赶紧回自己的立政殿,以后种种花,养养鸟,数数钞票算了。
但有那么一刹那间,陈望北看向了那双眸子,里面似乎藏着一些疲倦。
去他娘的舔狗,就算是舔狗,也要当最能舔的那一条。
陈望北定了定心神说道:“办,干嘛不办。”
“记得别再逞强,你那几手也就能应付应付没脑子的人了。”女帝叹了叹气说道。
好家伙,这是不是在怀疑我陈大杀手的能力,也真是咱现在还在发育阶段,等到日子到了,让你武媚儿明白什么叫做几手。蓝星上有一个地方叫做江户川,那里最著名的四十八手他陈望北信手捏来。
一脸生着闷气的陈望北二话不说,直接朝着楚中人的房间走去,他要告诉所有人。
他陈望北,要准备发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