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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投桃报李(下)

田辅点点头,见管佐态度诚恳,也不好纠结在一个话题上,说道:“其二是你的事。此次你忠人之事,不计前嫌,令得罗氏有进献异宝之功。念在你秉性纯良,仅要了与端木堂合作卖纸的契约,等若白送我等一场富贵。我罗家笔墨店素有排名之事,那良才贤俊榜你当听说过。此次秋试过后,亦会有个排名。明公说了,此次凡我罗家笔墨店,所有甲三之位都写你的名字,以作鼓励。”

管佐一愣,刚要开口,田辅笑道:“因你尚有恶名,此事叔父擅自做主帮你推拒了,不过明公执意要如此,折中将甲三之位空出来了。甲一乃王公楷书,甲二乃李公诗文,甲四是今年五业曹榜首杨仪杨公子的隶书闲作。虽非实惠,二郎切莫小觑明公的心意。倘若你要给自己正名,叔父即刻去说。”

“不用不用,还是田叔考虑周全。我不要什么名声。替我多谢明公赏识。”管佐笑容淡淡,埋头书写几笔,心想昨日还想着杨仪可能在榜首,没想到隔了一天,就凭一己之力把杨仪挤出三甲了。

杨仪可是五业曹这一届的榜首,甚至能代表这一届整个荆州青年才俊的顶峰,其背后杨氏也是襄阳世家之一,那罗家家主就这么随随便便把杨仪摆在甲四的位置了,真是有底气。

田辅捋须笑道:“既有名声,自是不能少实惠。其三,端木堂与其余笔墨店中的纸,的确来自其他作坊,一部分子邑纸还是由青州东莱郡运来的,层层关税过来,价钱高昂。明公本就曾有意开办造纸作坊,苦于当时无人善于此道,又无可靠的人手。此番却是筹划在东亭街开一间造纸作坊,与你一同经营。”

“明公说了,钱、人、作坊都我等出,你便负责主持做纸浆、做账一事,算是管事,掌柜之副,酬金可以谈,既然能说成是实惠,月俸绝对不低。”

管佐一脸意外,田辅笑道:“此事之后再详谈。叔父以为,近几日你不妨把纸先造出来一些。以你的年纪风评,能以一己之力有如此作为,当能服众了。假以时日,提拔为掌柜,亦非难事。”

见管佐脸色认真若有所思,田辅微笑道:“明公对你给予厚望,此事绝非戏言。此次你研磨造纸一事,也已吩咐我全力配合。不过叔父得问清楚,你是想买石灰,到时卖纸给我,仅把此次礼物折成钱帛?还是由叔父供应造纸的石灰与其他物什,一切管够,你只管研磨新纸?前者自是合作,你我还是分属两家,后者你便是受雇于我罗氏了,往后叔父也方便照拂你。”

“管够,肯定要管够啊。我独身一人,便是造出纸来也没法开作坊将买卖做大。能得叔父鼎力相助,他日一跃成管事账房,求之不得。”

管佐脸色欣喜,这个实惠比单送钱可厉害多了,往深处去想,自己昨天才告诉田辅想要造纸,今天就满足了造纸的愿望,还能当上管事,可以说既满足了虚荣心,又满足了精神物质需求,这个方案厉害了。

“既然如此,此事却是需要细谈了。你与端木堂的契约届时也要重新商议。”田辅笑着点点头,望着朝向后院的窗户沉吟片刻,回过头说道:“而今你这纸造得似是摸到了门道,想来造出可用的纸并非难事。叔父回去便禀报明公,试试能否先为你争取到一些好处……若能直接确定雇你在作坊内负责琢磨新纸一事,你不日便能在此中先得了利,好叫这些时日的努力没有白费。”

田辅顿了顿,笑道:“实则也是恰逢如今立碑一事,想来会有人争相买纸临摹、拓印碑文,端木堂又将随之名声大盛,纸张用度势必会大涨一段时日,故而明公才想开作坊分一杯羹。若在平日,纸也卖不了多少,想叫明公开造纸作坊也难。机会难得,二郎可要抓紧了,多多立功,他日好叫叔父仰仗你啊。”

管佐笑了笑,心说放到这年月任何一个人身上,纸的确没有多少市场,但到他手里,却是能大做文章了。

田辅沉吟道:“想来这作坊这几日内便会定下来,往后几月也会很忙,你若当真有心在其内做管事,还得尽快做些准备。近来不妨尝试着在纸张材料、厚度、颜色上动动心思,写些叫人信服的心得体会,好方便叔父去说情,届时进了作坊,也能令人信服。”

“这次我就记录了调试的配方,已经在做了。多谢田叔指点。田叔放心,只要这几日材料够,我肯定不辜负明公与你的期望。”管佐信誓旦旦道。

田辅又赞赏又惊异地点点头,将烧焦的竹简挪到管佐面前,又凝望管佐:“其四便是诗文的事了……依照你昨日做法,李公是当真要私卖诗文,委实落了下乘。实则我也问过明公,这事来日你也能知道,此时也无需瞒你。这《静夜思》乃市井买卖之作,刘荆州并不喜欢,此次是有心以思乡之情做些文章,亦因明公以并头莲比之楷书与《静夜思》,缺一不可,方才立碑带上《静夜思》,叫李公得了名声。”

这就是在分享局势信息了,想起传闻中曹操现在正在攻打并州高干,管佐微微一笑,心想刘表是想利用思乡之情勾起民愤,让人趁机攻打许昌吗?

与此同时,不管是嘴上还是心中,他都没有反驳田辅对《静夜思》的评价。

他心知肚明,《静夜思》在市井中流传还好,但要入刘表那种人的眼,还是差了些味道的。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这种仅表达思乡情绪的抒情诗在汉末主流文人眼中思想程度低,没有抱负,所以得不到认可,也就游离在宦海之外的人会拿来细细评味。

先前管佐会在端木堂写下《静夜思》,就是这个原因。《静夜思》内容质朴,与汉末平铺直叙的诗词风格极其相似,这种诗拿来博名声是没有用的,但拿到秦楼楚馆就不一样了。

这年月流落到秦楼楚馆之中的都是可怜的女子,流落他乡的也极多,用这种淳朴纯粹的诗,很容易引起那些女子的思乡之情。动了恻隐之心的女子,自然容易欣赏能够如此细腻感性的文人,所以投其所好,这类诗放到针对秦楼楚馆的寄卖市场上,可以说是最好卖的。

其实管佐来到这个时代也已经感觉到了,现阶段整个汉诗正处在最重要的转变阶段。如同传世的《古诗十九首》这一类的抒情汉诗,在此时已经逐渐被一部分文人认同,想来再过不久,真正侧重于抒情诗的时代就要来了。

他会如此想,也不是没有任何依据。

他记得正史中,曹操去年就已经拿下冀州,成为了冀州牧,今年攻打掌控并州的高干,好像就是在同一年胜利的,而明年曹操会北上攻打乌桓,也就后年,刘表身死,曹操会南下,然后触发赤壁之战。

这同时意味着到时候在刘表手下做事的王粲会归顺曹操过去邺城,随后“建安七子”会带领诸多文人在邺城真正谱写“建安风骨”,纯粹的抒情诗也会随着擅长写抒情诗赋的曹丕、曹植成长,在未来逐渐取缔功利心极重的诗文成为主流。到时候,他所记得的一部分抒情诗就更有市场了。

然而此时,《静夜思》也不过是主流文人眼中的“一时牢骚”罢了,管佐模模糊糊记得《月下独酌四首》有言志的成分,然而仅开头两句管中窥豹,也是没有言志的念亲诗了。

可惜他忘了后面的内容,倒是糟蹋了《月下独酌四首》在这年月可能大放异彩的机会。

“如今李公的名声自是很大,再以此名作诗寄卖,却有今人不敬之嫌,颇为不妥。”田辅望了眼那片烧焦的竹简,“这路子本是断了。不过昨日你李伯瞒了你,实则端木堂亦有这等鬼祟之事,李公若当真要卖,我等自然收。只是此事你此番书信之中得与李公说清楚。明公不希望李公折节卖诗,他若当真缺钱,可与王公直接到罗氏当门客。我罗氏门客诸多,二贤来了,只要例行参与几次族会便可,不用做事,平日开支罗家自会双手奉上,决不食言。”

他望向管佐,郑重道:“倘若他真有隐士之志,想卖诗为生,旁的店铺不必去了,端木堂候着他。叔父在此允诺,只要李公的诗能入眼,便一定拿到文会去。文会一过,至少每首诗五百钱奉上。若能写出好诗博上名声,千金买下挂于端木堂这等店铺三甲之位亦无不可……暂且便是这个说法,你传信之时写得稍微柔一些,别叫李公误会我等妄图再占他便宜。”

管佐一边提笔在竹册上记录着要点,一边说道:“能入眼的诗便每首五百钱……二十首可是万钱。我在五业曹听闻一般的诗文似乎只有百钱一首,这给的也太多了吧?”他估计着自己的诗文库,犹豫着要不要假冒李白写个二三十首诗文,先赚一笔快钱再说。

“哦?如此最好,你记得将这个价钱写进去提醒李公。叔父还是那句话,别叫二贤误会,再说服他二人与我面谈一次。你也想想可要向二公说甲三之位和你加入造纸作坊的事,以免他二人对你不喜……话说回来,二贤能叫你做主诸多事宜,对你可谓宠溺,叔父在东亭街可从未听说过这两个名字,可是你昔日在襄中村时的故交?亦或……”

管佐无奈地望了一眼田辅,没说话,又垂头写字,田辅表情讪然,目光却若有所思,伸出有些老茧的右手五指敲了敲那片烧焦的竹简:“昨日顾此失彼忘了问。这首诗前一句是什么?你也别想着去别处卖了,此诗我买。至于价钱嘛,你定个……”

“不用钱,此诗名叫月下独酌,本有四首。我只记得第一首的前面两句了,便送给叔父好了。上句是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纯看这两句,便是念亲诗。后面的似有言志之意,却是当真想不起来了。”管佐看了两眼竹简,罗列完先前田辅说的要点后,拿过一片空白竹简,开始用楷书写下《月下独酌》的标题与诗文首句。

田辅问道:“怎会四首只记得两句?李公叫你卖诗,莫非是口授,而非手书相赠?”

这追问令得管佐鼻头发热,想着谎言会越说越大不由心中凛然,一边垂头写字,一边说道:“这首本就不卖,好久之前李公说的,我都忘记了……昨日会写,是想看看此二句能否卖钱,李公的诗文又可否得端木堂喜好。田叔若想知晓全诗,还得等李公书信告知了。”嗯,想是想不起来了,到时再找借口遮掩过去吧。

写完之后,管佐将新写的竹简与那片烧焦的竹简都递给田辅,田辅接过,朝新写的竹简望了两眼,又抬头望望管佐,“便是残诗亦不能轻易转赠吧?你当真不要这首诗的钱?李公不会怨你?”

管佐边想边说:“此次能与端木堂合作,全靠田叔从中调和。我兄弟二人往日尚且受你照顾,往后亦要你提携,莫说残诗,我若能写诗,整首诗都想送你……”心中一动,话锋便也一转,“这次其实也不算白送,叔父不觉得残诗更叫人想知道全诗吗?这法子也算放饵。再者,我等之事李公怨了总不会怨一人,出了麻烦,田叔自会将我那一份过错都弥补上的。”

管佐说到最后为这圆滑的说法笑起来,田辅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着侧身将两片竹简递给了罗彩,“以防万一,此诗叔父暂时只叫少数人知晓,不会传出去,如此也不会误了你与李公的情分……到底算份恩情,叔父记下你的好了。这两片竹简的钱,既有老匹夫赠礼,我便不还了啊。哈哈哈……”

田辅笑声爽朗,罗彩被逗笑了,微笑着拿起两片竹简看了一眼。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她默念几遍,旋即瞥了眼管佐,眼眸之中流露一丝复杂情绪。

自宋玉《九辨》以来,悲秋就成了士人诗赋中的常态,先前一首《静夜思》便是思乡之情,这首诗虽是残诗,也可知晓没有脱离悲秋的范畴。

她先前就想着“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内含悲意,许是涉及儿女情长的情诗,亦或月宫仙子下凡之类的游仙诗,又兴许笔锋一转,由悲入喜先抑后扬,写亲朋相聚的美好场面,此时得知文意,却是没了先前的欢喜。

她想着管公子还说诗文后面有言志之意,想来是以独身一人为论,说些君子同道而行的功利志向了……

罗彩喜欢抒情的诗赋,但不太喜欢其中伤春悲秋的诗文,此时心中失落,思及世道,又难免跟着怅然,便将两片竹简藏进小鞶囊。

与此同时,她却是有些茫然了,看管佐说得煞有其事,至今没什么破绽,倒好似真有李白王羲之二人。

可小翠不会骗人啊……

也言中了管佐要卖书具的事……

她心中古怪,如今田世叔已经表明身份,尚且袒露了不少诚意,为何管公子还隐瞒真相?

到底是确有王羲之李白其人?

还是怕罗氏以大欺小、谋财害命,故而再三隐瞒真相?

“还有第五……”田辅又开了口,语调有些底气不足。

管佐笑着再次提笔,察觉到田辅讪然的表情,有些疑惑,就见田辅说道:“此事便是那非分之请……以往便有因诗赋书法带动其余商事的惯例。此次楷书一出,罗氏诸多酒楼商铺自然要凭此赚些好处。如今在世人眼中,二贤的名讳已成无主之物……未免高才疾足者先得,我等昨夜便在各曹署奔走,将关乎‘永正’、‘楷书’、‘王氏逸少’、‘李氏太白’此类的字当做店名抢了下来……此时……诸多同僚也已经置办起了各自酒楼商铺改名的事宜,力求坐实了名正言顺,不叫人有可乘之机。”

见管佐在竹册上写了几笔就停笔抬头、表情微愕,田辅一脸惭愧地干笑道:“叔父知道,楷书一事我等本就得利,再令得二贤名讳作古,以二贤名讳图功利之事,委实是利令智昏,一错再错。此事是我等一众掌柜胡闹,明公拦不住,亦颇感惭愧。还得二郎此番书信向二位大贤多多美言,再劝他二人尽早归来,也好我等于此事上请罪赔偿。”

汉时在针对商铺名字上没这么多讲究,类似“乐氏”这一类普通寻常的店名只要在市楼登记过了就能随便用,重名的有很多,但那些大商铺大酒楼背后都有势力,寻常人自然不敢跟他们的店名重名,市楼也不敢去犯忌讳,以免惹上麻烦,故而重名的少,乃至独一无二。

先前管佐向乐燕提出凭着“永正糕饼”蹭热度,也是没怎么接触过这种事,忽略了最正规的做法是把店名申报到市楼登记,也忽略了会有人抢注。

当时乐燕同意改摊名时神色如常,并不迫切,他以为改摊名在这年月不需要上纲上线,此时田辅说起,他却是反应过来被世家大族捷足先登且垄断了,同时,他有些吃惊于罗氏物尽其用的能力与速度,这效率与行动力好强。

只是现在有罗家抢注店名,再想凭借“永正”蹭热度就有诸多顾虑了,管佐遗憾的同时,预感到“太白楼”可能提前现世又心中好笑。

此时见田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心中突然一动,笑道:“田叔,你们还真是有能耐。其实我……等也有想过趁着这个时机打着‘永正’的招幌外出卖东西。还想着叫小燕把铺子也改成永正糕饼,往后无论开店还是行商,都拿‘永正’行事。没想到才过了一天,你们都已经做完了。”

那年轻的面容说话时带着干净单纯的笑容,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但田辅心中再次泛起如昨日一般与同行相谈的感觉来,他感受着这几句话中若隐若现的暗示成分,想着小翠昨日说的管佐想与乐燕合作早点摊的事,假装沉思了片刻,说道:“永正……尚未有人用……嗯,此二字叔父便做主给你了!其他的县城兴许难管,但在这南市,哪怕南市,你放心,此二字绝不可能再有人用。”

田辅语调豪迈,片刻后又讨好着柔声道:“只是二郎沾染了此事,你我便在一条船上了,二贤那边你可要替我罗氏说好话,无论如何令得二贤原谅我等,若能令得二贤与叔父见上一面,再好不过。”

能名正言顺得到店名当然是好事,只是管佐也不敢答应太快,以免自己趁火打劫的举动过于明显,而且答应太快难免有凸显二贤在自己面前没什么脾气的嫌疑,反而惹田辅怀疑,他想了想,说道:“田叔的好意我心领了。无功不受禄,他日劝服了二贤,家兄与小燕若同意领下这个店名,我再来领这份功劳吧。若二贤不肯原谅,我也不好意思……”

田辅义正言辞道:“怎是无功?此番罗氏可否得到二贤原谅,可全仰仗你在其中调和。再者,罗氏在楷书诗文中得到莫大的好处,你却仅是与端木堂合作,其中功劳我等都记着。”

“明公尚且说过要给你诸多名利之物作为补偿,除却甲三、掌柜之位原本还有其他,还是叔父有别的想法,想问问你的意思,故而推拒了。这补偿一事等等再议,此次‘永正’二字你不必推辞了,拿去用便是,你不用叔父也一直给你留着。至于二贤那里,尽心便好,无论结果如何,叔父都感谢你。”

“这……”管佐满脸的不好意思,心中还有些好奇田辅有什么想法才会推拒给自己的额外补偿,田辅打断道:“你放心,招牌便是额外送你的,不算在补偿之中,若你因此沾上麻烦,叔父自会替你处置妥当。你便安心用着。”

像是想到了什么,田辅一脸恍然道:“对了,我想起一事来……罗氏在五业曹就有酒楼,然则秋收之际,本就客人多,此次诸多庖厨都应征负责秋分之夜文会酒宴,人手不够。小燕不是善于做饼与庖厨事吗?叔父想找她帮忙去酒楼后厨帮衬几日。”

“你若有心顾着点小燕也可过去帮着算算账。你等与我罗氏多多来往,他日旁人自不会刁难你等占了店名。还有,报酬自然也不会少的。”田辅说到这里无奈一笑,“届时你也帮着叔父劝小燕收下报酬,免得我再在乐家与就义堂两边跑来跑去。”

往年乐授乐燕无依无靠,有心与田辅处好关系,遇到田辅需要帮忙时便会无偿帮忙,田辅若是在糕饼摊给工人订一批馒头糕点,也不会收钱,田辅也是执拗的性子,于是每次为了一点钱,两家人都得推拒来推拒去地来来回回送上几次。

后来大概是田辅不耐烦,借口别人买或者干脆让别人去买,乐授乐燕才会收下钱,这事管佐也知道,这时笑了笑,“店名的事再说吧。你既然开了口,我们肯定要帮忙,什么时候去?”

“什么再说,就这么定了!改日我把招幌送过来。好了,此事不要再说了。”田辅不容置疑道,随后望了眼罗彩,“帮忙的事,就这两日,待我安排妥当了便叫文瑛来找你。这两日我兴许会忙,到时会叫文瑛去那边看着,免得有人不长眼刁难你二人。”

罗彩抿嘴微笑,这个主意不错,想来过两日做饼一事能得到解答,验证了做饼,那么诗文啊楷书啊,小翠听到的那些事便都算印证了。再者,那乐燕姑娘也不失为打听的人选,好好结交许能得知真相。

“荒唐事说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说说叔父想到的补偿你的方法,也算叔父的私心。”

听得田辅说起,管佐表情疑惑,便见田辅微微俯身向前,正色道:“二郎,你年纪尚轻,虽说先前做了些傻事,有这两日表现,也并非不能将功补过。念你尚年轻,叔父想引荐你入罗氏私学,你看,你可有意前去?”

管佐愣了愣。

田辅凝视管佐说道:“你也不必即刻决定。好好想想。叔父不瞒你,依你这番功劳,以及与二贤的关系,罗氏私学定然能进。只是进了未必日子就好过。你毕竟有过不义之举,少不得被大儒、同窗非议。届时还得你自己隐忍、努力,叔父未必能帮上忙。”

像是想到了什么,田辅又说道:“此前一直不曾与你提过,实则罗氏与令师所在习氏也有关系。令师便是老夫人的堂孙,还有名亚凤雏的习祯习文祥也是。他二人以往也时常在罗氏私学走动。倘若你进去罗氏私学,与令师少不得碰面,他许能继续照拂你。”

“此外,抛下颜面之事,身在其中,定能有所收获确是事实。你若得了机缘,他日侥幸步入仕途,光宗耀祖也未可知……此事于你是好是坏,还得看你怎么想了。叔父也不强求。”

世家善于彼此联姻,关系错综复杂,罗氏既然属于顶尖世家,与同为顶尖世家的习氏有姻亲关系并不奇怪。因为知道习氏在学术界分量很重,在荆州官场也颇为地位,管佐对于罗氏的实力便也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不过他没有回应田辅,深吸了一口气,将整理过的那摞竹册推到面前,“田叔可还有其他事?”

“入私学的事你好好想想。还有劝说二贤的事,你要尽力而为。”田辅揉着太阳穴思索了片刻,微笑道:“该说的都说了,应当是没有了……”目光却凝望管佐,管二郎啊管二郎,田某以诚相待,都不值当你说说自创楷书之事吗?若非奉命不可多嘴,还真要问问你石桥所言是真是假。

见管佐翻着竹册,田辅望着红漆木盒笑道:“说吧,你打算拿这合书具抵钱向我买什么?”

“便是这些。”管佐拣出一卷竹册摊到田辅面前,又把红漆木盒搬到床前几中央,“田叔可是同意了拿这书具抵押?我如今手头上也没有钱,你要是不同意抵押,就只能等到我用这合书具换到钱再向你买了……”

田辅垂头浏览着竹册,挥了挥手示意管佐别说话,嘀咕道:“兰膏、朱砂、松脂、胶、漆、木炭、石膏……”随后抬起头,疑惑道:“你要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有用……能抵押吗?你说说这书具能抵押多少钱?还有这些东西的物价,我好筹划一下该怎么买。”

“松脂、兰膏哪里有按石卖的……你这两块木板多大?做什么用的?偏要一块刷白漆,一块刷黑漆……”

“就……”管佐扫视一圈,“门板那么大吧。田叔,这合书具到底能不能……”

“松脂、兰膏没这么多……”田辅摆摆手,“叔父以为你不必如此鲁莽。你先前诸多恩惠,叔父不能不报,两块木板先给你免了……莫要如此神色,些许钱帛而已,你不领情,可叫叔父痛心。”

“那就多谢田叔了。”管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谢。

田辅笑了笑,“朱砂、松脂这些物什,你要用多少便去店里拿,拿多少记录多少。”然后拍了拍红漆木盒,“待得算钱之时,便以这些物什抵押。你且宽心,叔父也会帮你把这合书具寻个好去处。依我看,你不妨典当,往后于造纸作坊赚了钱,便赎回来。这合书具委实精巧,便是静候喜好之人上门出高价买,也是值当的。往后有事也不必急于一时,有何困难,跟叔父说,好过贱卖宝贝亏了自己。”

“多谢田叔。另外还有一件事……”虽然两人的关系是在这两天因为参杂了功利事才慢慢拉近,但管佐对于田辅的指点还是有些感动,他感激了一句,将另外的三卷竹册摊开来,挪到田辅面前,说道:“叔父且看看这三卷木札。”

田辅疑惑地拿起一卷竹册,看着上面一个个奇形怪状的符号,以及符号下方分别对应的“啊”、“哦”、“呃”、“课”之类的字眼,狐疑地抬头望向管佐。

管佐深呼吸了一次,表情微肃,“方才叔父好意提醒,我便直接说了,私学我不上了,当行商坐贾挺好的。不过造纸作坊要造,还要深入……叔父可曾想过,石碑阴文能拓印纸,印章阳文能印下字,为什么不将字阳刻在木板上,再拆解木板上的每一个字,弄成印章那般,而后把需要的字固定在一个框中,拿墨反拓到纸上?只要刻的字够多,将每个字组合排列,你说,可比手抄碑拓灵活方便吗?纸是不是也比木札有用多了?”

淡淡的话语中,中年掌柜的神色慢慢严肃起来。

罗彩原本正好奇地探头看着竹册,此时望向管佐,瞪圆了眼睛。

房间里有些静谧,只有男子的话语声荡出来。

“至于这三卷竹册上,写的是拼音……对,我记得是叫拼音。如今认字的方法太过麻烦,所以有……人依照幽州方言做出了此物,我也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谁,此物是先前王李二公传授给我的……这卷是二十六个字母,分别对应一个读音,因与官话不同,还特意注明了官话中相应读音的字。这卷是声母,这卷是韵母……”

“譬如,这个图形代表声母‘吃’,这个便是韵母‘阿’,然后‘吃’‘阿’图案组合,便是一个字的读音,吃阿,茶……依照那位大贤的说法,有四种读音,你看我标出来了,分别是插查衩差,也仅有四种读音……”

“此物是用来教蒙学的……便是为了简化认字的步骤,定下读音,将因地域、方言带来的差异都矫正过来。我如今已经琢磨透了,昨夜家兄说有人要我教蒙学,所以便想着不去私学读书了。比起再为了仕途上学,我觉得将此物扩散开去亦是一件功德事,能帮更多人认字,也挺值得的。还不会影响赚钱养家。”

“其实那两块木板与石膏、木炭,也是为了拿来写字的,看看教书能不能更方便一些。既然叔父提到了造纸一事,你说,我等将这三卷东西印刷下来,再用自己的纸卖出去,能赚钱吗?我觉得谁想要认字,都会买的……”

“虽说整理雕刻字兴许麻烦一些,但有字圣的《说文解字》玉珠在前,我等便效仿《说文解字》,以读音开辟……”

阳光洒进东墙的窗棂,窗帘轻曳,地板上有一条细缝般的光条微微浮动。

零星的浮尘在光条中游走鼓动不止。

话语持续不久,停了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后,有中年掌柜压抑低沉的询问声响起。

不久之后,光条暗了一下,又慢慢亮起。

罗彩恍恍惚惚的,及至回过神,已经随同田辅离开了院门。

她抬起手,望了眼皓腕上还未消退的鸡皮疙瘩,随后目光复杂地望向逐渐远去的院门,“世叔……此行可有分晓?”

“不知道……”田辅声音沉沉,望了眼怀中红漆木盒上放着的四卷竹册,“田某只知晓,此物绝不能落入旁人之手……这小子,怎就拿出这等烫手的东西来了……”

又是犹如昨日在端木堂知晓楷书时那般凝重的口气。

年轻女子没有说话,深吸着气,眯眼望向天际的朝阳。

明明是怀着打探的心态来的,还觉得有趣,方才世叔说起罗家的待遇时,便是再知礼,也难免带了一些与有荣焉的感觉,乃至以为管公子不会拒绝,但此时怎会又被惊到了……

到底谁才是经学传家的人啊……

管氏怎会有如此底蕴……

蔚蓝的天空朝阳红火,白净如棉花般的云絮缓缓挡住阳光。

女子走过甲七户西墙外的转角,步入墙影片刻,微风轻抚,她理了理露出头巾的鬓发,听到响动扭头时,便见那短衣长裤的年轻公子此时卷了袖子,挑着担以别扭的姿势从左手边的街道口冒出来,望到她时还礼貌地笑了笑,随后消失在街道右边。

“他日若是能成,我是生手,家兄也不过做些走商匠人的买卖,不懂商道,还要田兄多多提携。”

提携什么……

到底是谁提携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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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球史是目前历史学科里发展迅猛讨论激烈的热门领域,在历史研究领域也已成为一个富有活力和创新性的学科,它以世界整体的连贯性为出发点,有力地挑战了我们之前的史学方法。《全球史是什么》全面概述了历史学中这一令人振奋的新取径,探究了全球史学科在21世纪将要面临的某些重大问题:全球史与其他世界史诠释有何差别?我们如何摆脱欧洲中心论,却又不陷入新的中心论,进而书写一部全球史?历史学家如何比较诸多社群,并找到不同地域之间的兼容性?全球史有什么政治意涵?此书还深入浅出地探讨了这种新范式的局限乃至风险,以及全球史的受众等诸多问题。《全球史是什么》细致剖析了全球史的兴起、特质、方法论、前景及局限。作者塞巴斯蒂安·康拉德为当下全球史研究的领军人物,他认为:全球史既是一个研究对象,又是一种审视历史的独特方式;既是过程,又是视角;既是研究主题,又是方法论;全球史的核心关怀是流动、交换、各种跨越边界的事件以及大规模结构性转型和整合进程。历史学家如何经由整体地理解世界历史,为我们当今全球化的世界重绘历史学图景?本书将给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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