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国,胤都。
黑夜,渐渐笼罩了繁华的帝都,这座庞大的城市在浓浓的黑夜里,依旧亮如白昼。
那是数百颗,乃至数千颗夜明珠的光芒。
唐国征东大元帅明澈为大唐打赢了一场令举世震惊的胜仗,连下东面的宋国七十城。
这个好消息让唐人正处于兴奋和快乐中,他们奔走相告,为自己的国家骄傲和自豪。
只是亮几个晚上的夜明珠,别说在大唐的皇帝陛下眼里没什么,在众多普通唐人眼里也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唐国铁骑的实力在这片烜赫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强悍,南征北讨,四海之内,莫不臣服。
作为大唐的一名军人,唐言也为自己的国家的强大而感到无比的自豪。
坐在军营外面的小土墩上,唐言抬头望着那轮在胤都城墙上徘徊的月亮,莫名怅然。
曾几何时,曾几何时,在自己的故乡他也望见过这么漂亮的月亮。
他其实不是这个国家的人,但他来的那个星球,历史上也有这么个繁华的唐国。
来这个世界17年了,地球上很多事都记不得了。
唐言眯起眼睛笑了笑,从怀里摸出有些干硬的大饼,就着附近小溪里的泉水认真的吃了起来。
他今年17岁,刚刚随大唐征东大元帅出征回来。所幸立下不少战功,现在也是一名挺牛的千夫长了。
唐言摸了摸下巴上干粮的碎屑,嘿嘿的笑了起来。
“唐言,你怎么窝这里吃东西?”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搂着酒壶摇摇晃晃的从喧嚣的军营里走了出来,半眯着醉眼朦胧的大眼,望着唐言,“今天晚上开庆功宴,你不进去和兄弟们喝几杯?”
大汉叫司彦,是他在这个行伍里最好的兄弟之一。
唐言摇摇头,漆黑如墨的眼瞳依旧仰望着城墙上那轮美轮美奂的月亮,仿佛在思念着什么。
“彦子,你继续去和兄弟们喝吧,我自己坐会。”
司彦晃了晃脑袋,居然也一屁股坐了下来,“你小子,十几岁的人,哪来那么多的屁事,老是和胤都里那些文绉绉酸溜溜的文人一样,没事就对着月亮哼哼唧唧。”
说着,司彦就着唐言放在旁边的干粮包裹摸了起来,看来是要找点东西下酒。
唐言见状,急忙想抢回司彦手里的包裹,可是为时已晚,司彦已经抽出了那个唐言放在包裹深处的珍而重之的蓝缎布袋。
他望着唐言气恼的神情,一边打开,一边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别那么小气,我只是拿你几个大饼吃。”
突然,司彦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布袋里居然是包裹得好好的芝麻酥饼!
每一个小巧玲珑,就像王宫贵人吃的点心一样,耐看的紧。
“你,你别告诉我,昨天元帅班师回朝路过霖城的时候,你向他告假只是为了去买这个。”
“不然呢。”唐言夺过蓝缎布袋,仔细地重新系好。
司彦一掌拍在唐言肩头,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说,“只有百夫长,千夫长往上才能在班师回朝途中告假一段时间,可是兄弟你看看别人告假,不是去找女人解决问题就是好好吃喝一顿,再不然就是临近自己家的时候去看看家里人。”他顿了顿,仰天又倒了口酒。
司彦继续说道,“你小子把那么大好的机会只是拿来买这么些中看不中吃的玩意?老实交代,是不是因为看上了哪家姑娘准备送人家的?我保证不告诉屠子他们。”
唐言没有搭理他,站起来把包裹收好,拍了拍身上的灰,准备回营里睡觉。
司彦快步赶上去,搂住唐言的肩膀,“你不说也没事。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件大好事的。明天陛下寿诞,元帅应该能允许我们一天假期,你说我们上哪消遣的好。”
闻言,这却恰好触及唐言心里另一份不可告人的心事。他心里动了动,挑眉看看司彦,说道,“那你准备去哪?”
司彦咧嘴,眼睛里突然充斥满黑亮的光,说道,“我听别的兄弟们说啊,胤都最近新开了一家青楼,叫什么醉生楼。我兜里刚好还有些碎银子,你说我们要不要。。。”
司彦话还没说完,只见唐言已经甩开他的手,正大步走向营帐。
军营里,灯火通明,奋战了一年的军人们正兴奋地喝酒,划拳,扳手腕,莫不潇洒快活。笑闹声,酒壶跌落在地的破碎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但他们突然不约而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欢闹声戛然而止。
是因为,他们看见,那个黑衣少年正从营外踏入大营内。
风吹动少年身上的黑衣,衣袍翻飞,猎猎作响。
他们之所以这样做,不是因为少年的官职有多大,少年的权利有多高,而是因为敬畏,他们发自内心的,堪比对中央营帐那位元帅殿下的敬畏。
他们清楚的知道,这场举世瞩目的征东大战,没有眼前这个瘦削的黑衣少年,征东大军甚至不可能完完整整的回来,更不要说为大唐立下这样的不世功勋。
“千夫长!”雄武的军人们心甘情愿的向唐言躬身行礼。
他们望着唐言,这个黑衣的少年,纵然身材看起来那么瘦削,但那双漆黑的眼睛里依旧蕴藏着令他们畏惧的清浅光芒。
他们不会忘记,这位千夫长具有的鬼狐之名。
每当征东大军陷入绝境的时候,他向元帅提出的建议每次都准确的扭转了战局,他带领的那一支千人小队,所发出的惊人战力更是令他们至今都无法忘却。
更令他们无法忘却的是,他背上的那柄唐样大刀。
曾经在军营里,有人不服他这般年轻坐上千夫长的位子,向那个削瘦的少年发出过挑战。
但他们第一次见过那个少年的唐刀,就被深深的折服了,那是怎样的一把刀,上面充斥着的被血液洗刷过的血腥气味,仿佛来自地狱,那气息浓烈又令人惧怕。
他们也曾想看清那个少年诡异到极致的刀法,但他挥舞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以至于直到今天,他们都不清楚当初那个挑战者是如何落败的。
唐言揉了揉眉心,感受到了骤然安静下来的氛围。
他只得对对面一脸敬畏的同伍们笑道,“兄弟们继续,大家不必管我,乐你们的。”说完,他负着手,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而周围的人,直到盯着唐言背着自己的包袱和那把唐刀进入了营帐才敢重新吃喝。
这就是唐言,给他到来的这个世界的人们带来的映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