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兜里的手机还在振动，不停催促着乔菲的步子。她也没太慌，避开了喧嚣成群的学生，贴着墙边走边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散漫，吐词不清。
“唔……小乔菲，终于肯接……咔嚓……你姐我的电话了。”
走到走廊尽头。
“少吃点薯片。”
乔菲没细想，就知道乔岚旁边肯定还放着一大瓶可乐。
“咯，啊……爽，你就是活的太死板了，小乔菲。”
果然。
乔菲没管她的话，转回话题:“什么事？”
那边的乔岚闻言，惆怅道:“没什么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唉，果然妹妹大了，就不会听姐姐……”
乔菲往走廊旁的楼梯上站，耳边杂音又少了许多，她又重复了一遍。
“什么事？”
“你真无情，今晚咱那个便宜姨妈要来，妈叫你早点回去。小乔菲，听说她这次又想再婚了，对象是北城的一个……”
乔菲听着乔岚念叨，思维却落在了几个女生上。她们从她身边经过，嘴里还喋喋不休。
手机里乔岚的声音就淡了，她从那几番言论里听到了林语千的名字。
“真是搞笑，这么大人了还被叫乖乖，是不是没断奶？”
那个女生一脸嫌恶，落入她眼中。
“还别说真像，能绑上乔家走到今天，说不定哪天就被乔菲厌恶了。”
“唉富人家的品味，谁知道呢？”
那个女生挽着旁边人，从她旁边擦过，好像都没发现乔菲的存在。
“小乔菲，听到我说话没有？”
电话那边，乔岚声音拔高，气急败坏。
“知道了。”
乔菲回神，淡淡地回应几个字。
“姐，我还有点事。”
随后她唤了声乔岚，眼神跟着那几个女生下楼。
“那拜……”
那边乔岚的话还未完，乔菲就挂了电话，提起步子向楼下走去。那几个女生似乎还在讨论什么，有说有笑，她们丝毫没有发现后面紧紧跟着一个人。
乔菲没说话，只是盯着她们，步子放得轻却又跟得紧，像是猎捕食物的猫科动物。
直到二层楼梯走廊，这里人多，丢脸也能丢得更大，所以乔菲开口了。
“谈得很开心？”
前面几个女生被这冷冷的一句话惊到，有人转身惊呼:“啊……乔，乔菲……”
南井的学生大都认识乔菲，即便不认识，也至少听过名字。所以，这声乔菲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剩下两个僵硬转身，见是乔菲。便退了几步，眼神飘忽不定，很是心虚。
“还，还好。请问，乔菲同学有事吗？”
其中一个胆子大些的女生，站出来，回了乔菲的话。她倒是镇定，许是再赌乔菲刚刚什么也没听到。
“有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乔菲站得直，个子在南方女生中偏高，她靠近她们一步，压迫便笼罩在她们身上。
何况，她脸上冷漠，看起来就是寻仇。
那女生有点站不住，身子小幅度后靠，颤道:“什……什么问题？”
“你爸妈是叫你宝贝吧？”
莫名其妙的问题，女生一愣，下意识就点了头。
“那你断奶了吗？”
乔菲记得她刚刚的话，周围隐约笑声让女生躁红了脸。
“我……”
那女生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还没完。”
乔菲后退一步，周围不知觉已经围上了一圈人，她往这群人边上走。似说给那个女生听，也似说他们听。
“你以为有了乔家，就可以在国际心理学会当选会士？可以接到各国大学的特邀演讲？
“要是有这能力，我还在这里干嘛？所以，林家和林语千，那是他们该得。懂？”
她把步子停到刚刚那个说林家依附乔家的女孩儿旁边，那人低着头，身子在抖。
乔家不过是行商罢了，且都是福几代了。但是林语千的爸爸不一样，他才是真正的白手起家，为了妻女，选了另一条路。
这是乔菲敬佩的，所以林家现在的一切，单单依附她家是走不到今天的。
“学神说得谁啊？”
周围人嚷嚷，其中有人问。
有人答道:“去年国际心理学会的报纸你没看呀，国内特邀演讲就去了林泊南。”
“对，对……他开了一个研究所，手下还有几十家心理咨询室。我亲戚就在那边工作……”
众人看这架势，就知道这几个人定是议论林语千惹恼了乔菲。以前，初中部时，也有过。
但这次好似闹得要大点。
“唉，所以啊，那林语千算是专家的女儿咯……”
“啧，也是不长眼，啥啥没有还辱没别人书香门第。”
一时间，那些目光如针，几个女生后悔不已。
“我们错了，对不起，抱歉……”
“是我们不会说话……”
“……”
乔菲见目的达到，也差不多该收场了，没必要不理不饶。她抬眸往楼上示意，似笑非笑道:“这话可不该对我说。”
那几个女生想起什么，逃一般往楼上去寻林语千。刚在拐弯处就被乔菲叫住，她们僵直了身，背脊沁出汗。
“还有，你们好像，对我的取名品味有质疑？”
乔菲盯着那三道背影，越看越眼熟，不是自己班上的。但是，总感觉在哪儿见过。
“没有，没有……”
一阵慌乱，几个人胡乱扯完就开溜，在楼梯转角处消失不见。
乔菲扫一眼人群，该散的散的，几瞬便成了与平常无异的走廊。还有一楼就是学校商店，乔菲想着都到这儿了，随便就带颗巧克力上去。
她步伐微顿，身后一道炙热的视线，让乔菲往后回头。除了人来人往的深蓝色校服，像是错觉一般。
乔菲皱眉，终是下楼而去。
在乔菲走后，几道深蓝校服的学生疾步而过，生怕被后面铁面无私的教导主任逮住，他可不管你是不是富家子弟。
几道身影后，露出一个少年和老头子。
那老头体型偏瘦，穿着灰色老式夹克，带着老花眼镜，但眼眸清明睿智，他接过少年手中的教案。
见对面的少年看着前面发神，嘴角还噙着笑。他转身往那边看去，正好将那边人的侧脸收入眼底。
小姑娘生得白净，黑发雪肤，那眉眼印着林间清冷。老头没细看，便知她是谁了。这般气质卓然，除了乔家小丫头还有谁？
“怎么？晏书也喜欢小丫头？”
老人语气里调笑，他思想不似平常老师那般死板。他觉得年少懵懂的情感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只要不耽误学习就好。
“嗯。”
何晏书闻言，他没有回避。
“有眼光，老头子也喜欢。”老人像是找到共同语言，笑得开朗。似想起什么，语速慢了点，“不过，这丫头也不容易，当年的事恐怕给她……”
老人看着少年探究的眼神，心惊自己差点把这事给他说了。可能是少年这身气质温和，太容易让人心身放松。
“怎么了？老师。”
何晏书低下眼眸，手指摩擦着伞柄下的乔字。
“没什么，晏书是个好孩子。作为朋友，你可要多多照顾她。”
老人叹口气。
“好。”
他答应，朝着老人笑。
那笑容让老人看到某种坚定不移的信念，像盔甲金刚不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