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男人的视线瞬间定格在了那七个女人的身上,尤其是为首的一个红衣女子。
火红的长裙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一支木钗松松垮垮地挽起她墨色的长发,美艳的小脸略显苍白,不施粉黛,却透露出一股诱人的魅惑,一双清亮的眼眸映出闪烁的烛火和不少男人们垂涎的目光,桃瓣似的唇,勾起娇俏的笑,格外动人,凑近细看,才发现那笑容有几分僵硬。
其实不只是姜湫涟,她身后的其余女子笑得都很僵硬。
库奇已步入冬季,夜里寒冷异常,众女只身穿薄裙,怎能不冷?
不过,冰冷的夜只是让她们的皮肤感觉到一阵阵寒气袭人,而男人们炽热的目光却使她们打从心底生出一股股寒意。
姜湫涟怎么也没料到朱固会让她来献舞。
一个男人怎么会容许自己的女人在大庭广众下卖弄风情?怎么能容忍别的男人对自己的女人垂涎三尺?怎么可以对那些男人极具侵略性的视线视而不见,还一脸悠然地饮酒?
姜湫涟到底是高估了她在朱固心中的位置。
姜湫涟遥遥望向朱固,他端坐在上,怡然饮酒,俊俏的脸上没有半分不适,全然一副等待观看歌舞的模样。
姜湫涟凄楚一笑。
原本她还以为朱固是受朱间强迫,不得已才让她来此。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的。
果然,只是一个任人玩弄的奴隶罢了。
姜湫涟身后的六位女子,或多或少都有些憋屈,尤其是另外四位小姐。明明是名门闺秀,一朝跌落高位,坠落成泥,现在还被当成低贱的歌舞伶人,受人评头论足,供人玩弄轻贱,何其委屈!
可有什么办法呢?父辈受罪,她们早就不是掌上明珠,编入奴籍,性命不能自主,要么逆来顺受,要么反抗……然后等死。
“怎么还不开始?”有个军衔偏低的汉子不耐烦地吼道。
“快点开始吧,少磨磨叽叽的,我们等着看舞听曲儿呢。”
“就是就是,都等老半天了。”
……
在一片催促声中,几个女人才开始献艺。
军队里只有鼓、角、钲、铎和筚篥,没什么合适的乐器,所以,舞无伴乐,歌无伴曲。
饶是这样,姜湫涟的舞姿还是惊艳到了众人。
衣袂翻飞,裙摆旋开,再荡漾。好似一朵艳丽的红莲,新蕊初绽;又恰如蹁跹的红蝶,游戏人间;亦宛若飘摇的红叶,轻盈无骨。
如此婀娜多姿,如此扣人心弦。
她堪堪一握的腰肢隐在火红的纱幔之中,引人只想拨开那红色烟云,一窥究竟。肤若凝脂,手如柔荑,娇艳的容颜衬着血色襟袖,愈发倾城。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莫过于如此了吧。
这一段陌上桑,被姜湫涟演绎到了极至。
从她开始的那一刻起,众人皆屏息凝神,四下俱静,唯有那只妖精在无声起舞。一曲毕,众人犹是不敢言语,生怕惊扰了这天上仙子。
姜湫涟在众人惊叹和炽热的注视下谢礼,盈盈一福,尽显女儿家的媚态。
“好!”竟是朱间率先回神,拍手称赞。
随即,掌声四起,轰如雷鸣。
毕竟是朱固的女奴,跳得好是在给朱固长脸。朱固笑眯眯地看向姜湫涟,大声道:“赏!”
“谢将军。”姜湫涟低头再拜,面色坦然。
在朱固心里的地位怎样都无所谓了,只要他欢心,她在军营里的日子就能更好过一些。
姜湫涟退下后,一女子上前唱曲儿,宛若银铃,如鸣珮环,音色真真的好,却难再得惊艳之感。
杜韬观看了两三个表演后,就坐不住了。除了姜湫涟跳的陌上桑,他觉得其余的都很无聊。
没办法,谁让姜湫涟长得出色,又是京城里出名的舞娘呢。旁边的这几个庸脂俗粉在她的映衬下就显得附庸风雅了。
再想想自己军帐里的那一位,杜韬不禁连连摇头。
说实话,苏妜长得不算貌美,更谈不上倾国倾城之姿,最多只能称为五官端正,但她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令人舒服的气质。
苏夫人的温婉清秀和苏将军的英气俊朗很好的融合在了苏妜身上。
苏妜的眉偏浓密,从来不用刻意去画,一双杏眼很是明媚动人,挺拔的鼻梁,再搭上朱唇皓齿,似乎五官都恰到好处地位于她的小脸上,既不过分张扬,也不至于使明珠蒙尘。虽比不得绝色女子的风姿绰约、姽婳娉婷,却看着也令人心旷神怡。
容貌就将就着看得过去吧,至于技艺,除了一手好绣工,苏妜好像还真没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
唉,幸好没让她来出丑。
杜韬抚额感慨道。
一曲又一曲的清歌飞扬,一段又一段的舞姿曼妙,却怎么也打动不了闲得发慌的杜韬。
吃饱喝足后,杜韬就只想回帐休息,却又怕惹来非议,不好提前离席。看其他人兴致盎然的样子,这场宴会恐怕还有好一会儿才能结束呢。
杜韬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扣着案几,双眼尽显疲惫与无聊。他的目光扫过案几,发现几个空坛旁还有一小坛未开封的酒,小菜基本吃空,而那盘手抓羊肉还剩有一半,且还是热乎的呢。
突然,杜韬提起精神,立身对朱间行了个礼,道:“义父,孩儿身体不适,想先行回帐体息,恳请准许。”
本来盯着跳舞女子的朱间将视线移到杜韬身上,打量再三,道:“没事吧?要不要找个军医来瞧瞧?”
“不劳义父费心,可能是酒喝多了头晕,回去躺一宿便好。”
“嗯,好生休息。”朱间挥挥手,示意杜韬可以离席了。
杜韬勾了勾唇,心道:非议就非议吧,老子不奉陪了,回帐喂“小军师”去。
这样想着,杜韬便把割羊肉用的小刀插入肉中,一手端起那盘手抓羊肉,一手抱着那坛未开封的酒,慢慢步回军帐,完全没注意到朱间与朱固在他背后投来审视的目光。
一路上穿过不少士兵的营账,都热闹非凡,喝酒吃肉,划拳赌博,戏弄军妓,无所不有。
原本早该吹响的夜宿号角已被吹号手忘得一干二净,恐怕明早的起床号也会忘记吧。这样的情况还是杜韬到库奇镇后遇到的第一次呢。
杜韬微微蹙眉。
或许是因为他的地位不够高,且能力有限,可以改变的东西终究太少。他只有再往上爬,才有可能改变更多。
终于,穿过那些吵闹的军帐后,杜韬停在了自己那个安静得格格不入的军帐门前。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在干什么呢?
正想着,杜韬便用抱着酒坛的手掀开帐门,却发现了这样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