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妜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杜韬:“……”
愣怔了片刻,最终,杜韬还是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把酒肉放在桌子上,伸出手指去戳苏妜的脑袋。
“小军师,起来吃肉啦。”
好一副哄诱的嘴脸!
“嗯……”苏妜睡眼惺忪地支起头来,朦胧中看到杜韬那一张温柔无害的脸,瞬间打了个激灵,清醒了大半,“抱歉,我……我是想等你回来的,谁知道等着等着就……我……我马上去打热水,等一小会儿就可以洗了。”
杜韬连忙摁住想要起身的苏妜,说:“先吃点东西再去。”
苏妜顺着杜韬的视线看去,当发现那盘手抓羊肉时,眼睛都直了。
她多久没吃肉了?
半个多月!
不,这半个多月来,别说吃肉了,连吃饱都没办法满足!
不不不,从她被发配的那天起就没吃过一顿好的,除了杜韬带她在库奇西镇吃的那顿,哦,对,还有今天晚上这顿。
杜韬可真是个好人。
“今晚宴会的菜很多,吃不完,就端了些回来。”
苏妜撇了撇嘴:“原来是吃剩下的啊。”
虽然说是吃剩下的,但苏妜心里仍是感激杜韬的,若没有他,她恐怕连别人吃剩下的东西都没得吃。
“嫌弃啊。”杜韬作势要来夺走那一盘手抓羊,“那算了吧,我端回去。”
“谁说我嫌弃了?”苏妜急忙将盘子拖到自己面前来,紧紧护住,瞪着杜韬,一本正经地反问,“端下席的菜再端回去,这是什么道理?”
杜韬粲然一笑,就连眼角都是掩不住的笑意。他缓缓地收回手,好言劝道:“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苏妜警惕地看了看杜韬,确定他没有再来抢夺的意思,便不顾形象地大快朵颐起来。苏妜用小刀割下一大块的羊肉,然后直接塞进嘴里,胡乱嚼几下便吞进肚子,一块又一块,吃得满嘴油腻。
杜韬右手撑头,饱含笑意地把酒坛挪到苏妜面前,道:“喝酒暖暖身子。”
苏妜连头都没有抬,只咀嚼着羊肉含糊不清道:“我不会喝酒。”
杜韬笑而不语,没再劝她,却仍是歪着头,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苏妜。那双眼眸似乎颇含深意,又似乎只是单纯地在盯着她看而已。
杜韬心想:这丫头的吃相也不怎么好看呀。
而苏妜却浑然不觉。
待一盘羊肉入腹后,她意犹未尽地吮吸了一下手指,才抬起了头,对上杜韬那双含笑的眸子。
苏妜眉尖微蹙,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试探性地问道:“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杜韬并未回答,反而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来库奇镇之前,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朱间和朱固?”
“不,我虽没听说过朱固,但以前却听爹爹讲起过朱间,说他是个战绩斐然的将军,可是……”
杜韬挑眉:“可是什么?”
“爹爹说他的名利心太重了,他视打胜仗比人命更重要,不管损失多少,只要最后能赢就行。我爹他……他不喜欢这种打仗方式。”
“然后呢?”
苏妜不解:“然后?没有然后了呀。我只听爹爹讲过他一次。”
杜韬继续追问:“那在你眼里,朱间和苏君荣的关系怎么样?”
“不知道。”苏妜轻轻揺头,黛眉蹙得更深,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说,“同朝为官,亦同为武将,应该也是有些许交情的吧。”
听到这话,杜韬嘴角上挑,恢复了一副痞子的模样。
苏妜满腹疑团,完全搞不懂杜韬为何要问这个,又为何是这样的表情,于是,她小心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醉了。”杜韬半垂眼帘,又催道,“赶紧去洗把手,打热水来,我困了。”
苏妜将信将疑地瞧了瞧正打着哈欠的杜韬,终是应了下来。
夜,还很长。
除了杜韬和苏妜“早早地”休息了之外,校场和其它军帐内仍旧热闹不已。
一夜笙歌,直至破晓。
所幸,第二日蛮子军队终于停止了之前愚蠢的“自杀式”打法,库奇镇的早晨恢复了难得的安宁与平静。
然而,下午,主帐那边却又传出一个让人提心吊胆的消息。
“这种事情怎么不早说?”杜韬怒目圆睁,斥责那个正汇报军情的小吏。
“这……这种情况以前也出现过,晚个两三天也是有的。况且雪天路难行,晚也很正常,所以便没及时上报……”
“正常?晩了五天,你还说正常?”杜韬指着那个小吏,恨不得撕了他。
那小吏跪在朱间面前瑟瑟发抖,吓得不敢回一句话。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粮草可是行军打仗的根基啊。如今这批新的粮草晚了五天还未到,必有蹊跷。”朱固摸着下巴,满脸愁容,问道:“父亲,我们该怎么办?”
朱间皱着眉头,沉吟道:“我们现在的粮草还够吃多少天?”
众人的视线再次汇聚在小吏的身上。
那小吏默默地估算了一下,答道:“最多,还可以撑半个月。”
帐内顿时就炸开了。
“才半个月啊,这可如何是好?”
“哎呀,要不我们修书呈递给皇上,让皇上催一催?”
“你傻啊,一封信送回京城至少半个月,再等皇上下令,恐怕粮草到库奇镇时,我们就已经饿死了!”
“唉,这儿离漠城近,不如请求漠城援助?”
“库奇和漠城的粮草是同一批运送来的,我们这儿没粮,漠城估计也没有。何况漠城的兵比我们这儿还多,哪里会借给我们。”
……
杜韬心里浮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非常非常不好,像是什么毁灭性的事物将要爆发了一样。
他忧心忡忡地望向朱间,等待朱间的下一步指示。
朱间清了清嗓子,示意众将士安静,一双鹰眼锐利地抓住跪在地上的小吏,缓缓说道:“周彪失职,延误重要军情,依军法,革职,杖责一百!”
周彪听完,吓得浑身一震,反应过来后连连磕头求饶,嚷着:“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朱间就那般安静地看着周彪被士兵拖走,没有半点怜惜。直至讨饶声远去,他才不慌不忙地作出新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