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喜事！”红湘并不明说，神秘的样儿与小顺子如出一辙。
我也懒得多问，原本也有事想与娘娘说，既然娘娘召见，倒省了我一番事。
踏出阿哥所，看着瓦蓝的天空，心情为之一振，今儿事八成会很顺利吧？
娘娘看到我笑容满面：“快过来！”她向我招呼到，我却有些迟疑地迈不开步。荣妃娘娘也在座，旁边还有一位不认识的少女。荣妃笑道：“这孩子，竟有些腼腆呢。”她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女，少女羞赧地低下头，那话竟不知是说我还是说她。娘娘也笑：“可不是么！”她又再次招呼我：“祥儿，还不快过来见过荣妃娘娘。”
我微笑着上前行礼，荣妃伸手扶起我，却向娘娘笑道，“妹妹，真没想到十三阿哥现在已是个大小伙子了，要走在大街上遇见，我一时还不敢相认呢！”娘娘慈爱地看看我，“他一向跟着皇上东奔西跑的，就算在京中，也是跟着他四哥后面学着办公务，难得到内宫来，别说姐姐，就是我见他，还得提前一日让丫头们过去传话呢，难怪姐姐不大认得。”我站到娘娘身后，娘娘笑着拉住我的手，“这孩子做事稳重，心又细，是最会体贴我的心思的。”她伸手一指屋里，“姐姐瞧我这屋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新奇玩艺儿，都是他给我从外面带回来的。我说不要吧，孩子还不高兴了，说是带回来给额娘解闷儿的。”她抱怨道，可是却听得荣妃娘娘直笑：“这是妹妹的福气，我就想要，也没人给我置办呢。”娘娘笑道：“姐姐喜欢什么，说与我，我让孩子买去。”
因为旁边还有一位不认识的少女，娘娘也不向我介绍，只是一个劲儿地夸我，让我怪别扭的，心里转了无数个念头。荣妃娘娘一向与娘娘交往不多，今天到这里来到底为什么？我只盼望着她能快点走，我好将心里想的告诉娘娘。
然而荣妃娘娘却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只顾与娘娘东拉西扯的说着闲话。少女忽在噗哧一笑，拉了拉荣妃的袖子，耳语了两句。荣妃笑着看了她一眼，向娘娘道：“这是本宫大意了，妹妹，咱们姐俩在这里说着，竟忘记了这两个孩子，想必听我们老人家说话是无趣儿的，可怜劲儿的，就这样傻站着陪我们。”少女道：“姑姑说的什么话，潆珠能够陪着姑姑来拜见德妃娘娘，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觉得闷呢？何况能够聆听娘娘们的教悔，这是天大的荣幸，不知多少人羡慕呢。”
我恍然大悟，原来她是荣妃娘娘的亲侄女，但不知是巴鲁图还是巴克什的女儿。此时荣妃将她带进宫里，其目的不言而喻。我略有些烦恼地看着娘娘，然而娘娘却没有看见我的眼色，依旧与荣妃说笑着，又再三地夸奖着这个名叫潆珠的少女。
我悄悄地拉了一下娘娘的袖子，而娘娘犹自未觉一般。我又不好意思动作太大，只能暂时作罢。回头去看，红湘在一旁偷偷地笑着。我瞪了她一眼，这个小丫头，明知娘娘叫我是什么目的，也不提醒我一声。
我咳了一声，低声道：“娘娘，儿子还有公务在身，需要先告退了。”娘娘愣了一下，叹着气向荣妃道：“姐姐您瞧，就来了这么一会儿子又要走了，我也不知他成日家忙了些什么，也不明白皇上为何那么倚重他，什么事都要他去做。”
荣妃笑道：“还不是因为他能干，皇上的事交给他放心。”又向我道，“十三阿哥有事，那就快去吧，耽误了公事儿就不好了！”她懒懒的起身，少女连忙过来扶她，荣妃笑道，“时候不早，我也该告辞啦。”如果我没看错，她给娘娘使了个眼色。娘娘含笑点头：“姐姐走吗？那我送送姐姐。”荣妃拦住她：“自家姐妹何必这样客气呢！”娘娘笑着牵起了她的手：“我就送姐姐到门口好了。”
看着她们出去了，红湘笑嘻嘻地上来收拾东西，我有些怨气：“你干嘛不告诉我。”红湘笑道：“爷要奴婢告诉什么？”这分明明知故问，我给她吃了个榧子，“你干嘛不告诉我娘娘这里有客人。”红湘噗哧笑了：“爷来了不都看见了吗？”她悄悄看了看外面，吃吃地笑道：“这位潆珠格格长得多漂亮啊！”我白了她一眼：“你这小丫头知道什么！”红湘刚想说话，却又立刻闭上嘴，手脚麻利地收拾着东西。
娘娘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红湘笑着迎上去扶住她，娘娘往坐上一倚：“坐了半日还怪累的。”又看着我笑：“才刚就说事儿多，怎么还不走呢？”红湘低声道，“娘娘不回来，十三爷也不会走呀！”她别有深意地看了看门外，娘娘不禁笑了：“他要真有这心思，也不会说自己忙了！”
我的心放了下来，看来到底还是做娘的懂得自己儿子的心思，知道我心里在想着什么。我凑上前，牛皮糖一样的粘着娘娘：“儿子原本是有事才在这里等皇额娘的。”娘娘笑道：“好啦，你不喜欢那个潆珠在额娘当然早就看出来了，额娘也不喜欢那个丫头，虽然长得还算伶俐聪明，但还没到百里挑一的地步。不过，荣妃娘娘巴巴地将她带过来，面子上总要让人家过得去。我这里原有几个中意的秀女，一早就让人去将她们的画像拿过来了，你看看。”
我暗自叹气，这些画像有什么好看的，左不过庸脂俗粉，哪里比得上马大人家的九格格？
娘娘高兴地向我推荐着，每个画中人都被她夸得像朵花似的，可我实在看不出她们有哪些可取之处。画像越看越多，而我依旧心不在焉，娘娘不禁叹气：“怎么，竟没有一个合适的么？”我点头，见娘娘气恼，又连忙笑道：“她们哪里配给娘娘做媳妇儿？”这句话说得娘娘笑了：“好个甜嘴儿，怕是配不上做十三哥的福晋吧！”我脸红了一下，又大大咧咧地说：“娶媳妇儿当然是为了孝敬娘的，所以必须精挑细选不是，万一找得不好娘娘不喜欢，儿子也高兴不起来。”
娘娘笑着摇头：“得了，这些个我都喜欢，你少将原因归在我身上。慢慢挑吧，反正秀女有的是。”她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碗喝了口茶，然后一页一页地翻着画像，因为我没兴趣，她也觉得无味了许多，若不是去选择画像的苏公公眼巴巴的看着我们母子，我们大概早就丢下这劳什子了。体恤下人是娘娘一贯的作风，所以大家为她办事吃再多累心中也是甜的。
苏公公笑道：“娘娘要是看着这些都不合适，奴才再去挑拣一批好的来。”
“让你费心啦！”娘娘说着话却看着我抿嘴，“明儿让十三爷自己挑去。”
这句玩笑话却让苏公公当了真：“这怎么能行？哪能让十三爷亲自劳烦，奴才去办就好了，那里又脏又乱的，人多口杂不说，就只一屋子的画像，看得人眼都花了。”
娘娘笑了：“就是因为你眼花，所以挑不到十三爷中意的呀！”
苏公公连忙陪笑：“奴才可是一张一张仔细看来着，不敢大意！”
“你办事我当然放心，可架不住咱们的十三阿哥要求高，是不是？”她看着我笑，我有些讪讪地，“儿子哪里要求高了。”头挨在她肩上又揉又蹭，红湘笑道：“爷仔细娘娘的衣裳皱了。”
娘娘被我缠得没过，只得笑道：“好好好，是我要求高，所以一个都看不中呢！桂子，明儿你可得给我找些好的来。”苏公公忙不迭地答应着，又上来收拾有些零乱的画卷。
“这最后一张的纸可有些怪，竟是大小不一呢。”娘娘一边说，一边将它抽了出来，忽的笑了，“这是谁家的姑娘，长得真俊，却不像画工画的，哪儿来的？”
我低头一看，吃了一惊，是谁将我的画拿来了？娘娘知道了还不得生气，她一向最讲究礼仪，我偷偷描绘大臣家的女儿，在她心中已是失礼至极了，何况这样也会影响了清华在她心中的印象，我该如何补救？
苏公公伸头看了一眼，忙道：“这幅可不是奴才拿来的。”
娘娘道：“我知道不是你拿来的，是它自己飞来的。”她的眼睛看向红湘，红湘连忙笑道：“是奴婢从十三爷的桌上拿来的。娘娘瞧睢，这位格格长得多俊？倒不像是大臣的女儿，竟像公主一样。”娘娘点头：“俊倒是俊，只是这是谁家的女儿？”后面一句话是问我的。
我仔细打量着她神色，倒没有生气的意思，连忙笑道：“这是儿子闲来无事画着玩的。”
“画着玩的？”她浅浅地笑着，看看我又看看画，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什么时候爱上作画啦？”
我笑着没回答。娘娘哼了一声，红湘笑道：“听小顺子说，有一个多月了吧。画师说，爷的画技大有长进呢，娘娘看这画，意境多好。”
娘娘笑着点头，又看我：“不只意境好呢。”言下之意，画中人也好，又笑道：“原来前些日子的那些话竟是真的，这里用了功，竟将先生的功课耽误了呢。”
我急忙笑道：“儿子虽贪玩，却也没有误了功课。”
“一点都没有？”她笑着问道。
我不敢欺瞒，陪笑道：“一两次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