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战场
夜幕落下,却掩盖不住嘈杂的人流,士兵们在灯光的照射下搬动物资,大部分是星兽的尸体,完整保留它们的星核,可以提炼转换为源能使用,大规模的战斗,缴获的战利品价值甚至可以超越战斗带来的损失,当然前提是要打赢,这些大块头被捆绑的结结实实,准备连夜装车运走。
尺毅心站在排列整齐的光棱车旁,它们可是此次战斗的主力武器,为了减少人员伤亡,协议裁定使用铺盖式密集炮火轰炸法,四百台光棱车环绕在巢穴周围,进行交替二十四小时轮番轰炸,开始那几天光棱车就跟放烟花似的,紫色的光束不断向天空发射,由浮在天上的棱镜盘调整角度,对那片诡异的巢穴展开进攻。可是在如此密集的炮火下,居然没有一只星兽突围,地面那些岩柱都被轰成了碎末,按道理来说里面已经被搅得天翻地覆,可外部没有一处检测到它们的回击,以至于地面部队闲的想要进攻。
最后叫停棱镜车的原因不是能源不足,而是有些来的援助部队领袖怕把里面的星兽轰没了,捞不到油水。一群没打过仗的混蛋,听到这些话尺毅心恨不得一巴掌甩到他们脸上,但是最后赞同此项提议的人越来越多,梁宽被迫同意下放地面部队。
他回敬过执勤的卫兵敬过的神弑礼,凛冽的寒风吹过他刀削般凌厉的面孔,将他的制服吹的嗖嗖作响。
出乎他意料的是,并没有埋伏在里面,部队靠近内部发现全都是星兽的尸体,只有少数漏网之鱼在苟延残喘,丝毫没有威胁,这次作战简单的就像在过家家,连演练都不如,太诡异了,他是经历过战争的人,它们的智慧他见识过,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可是事实再一次打败了他,现在战斗已经在收尾阶段,无数的星兽尸体在被装车运走。
本来预定要进行一个月的讨伐战现在只用了半个多月,彻夜难眠的他守望着荒凉的星空,最好是他多虑,不然这群散沙一样的组合一但出现些意外怕是会立刻散落一地。
前面这只黑色的星兽坚硬的甲胄上排列着小小的尖刺,头部的尖角就像锋利的尖刀,它尸体保存的很完好,可以填充标本库了,不过尺毅心感觉捆绑它最前端的绳子好像少了一根,是员工偷懒了,算了,在装车前他们应该会发现的,不过,在他移开目光前的一瞬间,他全身的汗毛立刻耸立起来,他看到星兽那本应该失去光泽的眼睛闪过一丝诡异的蓝光,这只星兽还活着,而此时毫不知情的运输员正朝它走过去。
为了不惊动星兽,他迅速的朝运输员跑过去,却不想一脸茫然的运输员先看到跑过来的副指挥,下意识的对着他敬出了神弑礼,正好把背对准了那头星兽
糟了
看到破绽的星兽瞬间恢复了活力,它快速抖动着身体,身上的尖刺如锯齿般切割着韧性极强的合金缆绳,擦出剧烈的火花,这家伙之前咬断了束缚它前端的一处缆绳,粗心的运输员们没有注意到,但是这就会大大降低缆绳整体的受力,只用了三秒,它周围的缆绳在它的挣扎下绷断,发出噼啪的巨响,获得自由的它张开巨大鄂口向着惊慌失措的运输员奔袭而去。
尺毅心挽上袖子,举起布满纹路的右手,激昂的源能迅速充斥了他的臂膀。
蓝瀑
奔袭的巨兽扑倒在地,被撑开的嘴吐出耀眼的光芒,坚硬的甲胄浮现出无数道裂痕,下一秒,它体内的源能爆开,肢体被炸的四分五裂。
被吓呆的运输员瘫倒在原地。
尺毅心是此次行动的副指挥,同时他也是一名源御者,他可以操控源能进行爆破,导师经常对他说,这个能力用不好简直就是定时炸弹,而他却拿捏的十分到位,从来没出现过差错,这只没有自我意识的星兽对他来说就是行动的炸药,尺毅心引爆了它体内的源能,而它的甲胄又格挡了大部分爆炸的威力。
听到声音的士兵们纷纷赶来,收拾起了残局。
引擎的呼啸声骤然响起,他抬头看向夜空,一颗不安分的光点闪烁着靠近,是喷气机的声音,经常乘坐的他再熟悉不过。
惨白的警示灯已经围绕着机身开启,后方的单筒推进器冒出的尾焰时断时续,没有减速的意向,这艘喷气机在快速向下俯冲,他关闭护目镜,命令几名士兵去尝试联系这艘喷气机上的人,随后开始估算它落地的位置。
“快刹车啊”摇晃的机身促使謧抱住身旁的扶手,慌忙的催促着坐在驾驶坐上的克芬斯
“刹个头啊,这尼玛又不是汽车,老子没开过飞机啊”克芬斯一只手用力控制住手控摇杆,另一只手快速翻动着显示屏幕上的说明书,随后他转过头悲催的说
“你应该祈祷在我们坠机前我能看完”
屏幕上写满了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小字,最让人绝望的是页码,一百分之一。
“我靠不是吧”他感觉这下彻底凉了,这是那个混蛋写的说明书,不能呢简单点吗,搁这写长篇小说呢。
一路上都是可儿在远程驾驶飞机,冰冷的全息投影也掩盖不住她可爱俏皮的一面,謧丝毫感觉不出她是个AI,克芬斯和她开了一路玩笑,对话字里行间都夹杂着人类的情感,謧有好几次感觉她就是真实存在的人。可是快到目的地时她的身形突然开始扭曲,貌似受到了信号干扰,随后就失去了联系,还是克芬斯眼疾手快迅速拉住了摇杆,不然这艘飞机旋转起来怕是真的凉了。
謧挪到屏幕旁,帮着克芬斯翻找起来
“扳左上第三个钮”
“还没按这个钮呢”
“哎,摇杆”
“你按错了,不是绿的”
喷气机猛的下坠,謧感觉自己差点被甩到前玻璃上。
尺毅心不敢想是谁在驾驶这艘喷气机,他们奇怪的下落轨迹和他预算的降落位置不是偏了一点半点,照这样下去,他们能不能活着降落还是个问题。
“我说,我们快坠机了,你们两位能不能有点反应”謧看着后排面无表情端坐的泷,还有在假装睡着的小白,气愤的说。
“这个位置,我可以跳下去了”泷起身看着机窗外
“兄弟,这是俩神仙啊,我感觉就算飞机搁半空炸了他俩也不会有事,现在咱俩凡人该想想怎么求生了”
謧深吸一口气,表情凝重起来,再开玩笑就真的要变成肉酱了
“实在不行,我。。。“他看着自己右手手心的纹路,打算唤醒小白的力量,虽然他也不知道反噬多了会发生什么,但是命要紧。
“喂“克芬斯抓住他的右手”这点小事犯不着,放心,比起活命我比谁都来劲“他给了謧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转头专心驾驶喷气机
这货貌似是进入精神链接仪特训了一样,一套行云流水的按键操作之后扶住了摇杆,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可以啊师兄你这么快学会了?“
“没有啊,我现蒙的,就和我考试时候一样“
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仿佛被雷击了一样愣在原地
“那你考试蒙过了几回“
“额,老实说,我神弑毕业证书都是老爹托人花钱买的“
克芬斯看着謧绝望到失去光彩的眼睛,挤出一个尴尬的笑
如鹰隼般的机头,流线的机身,为了高速飞行而特殊设计的反曲机翼,再加上那显眼的苍鹰标志,没错,这就是李明渊的灰鹰号,尺毅心没少见过这艘喷气机,现在它惨白的探照灯射在大地上,亮度盖过了地面所有的灯光,这个驾驶的混蛋把悬停钮按成了探照灯,很快它就要和地面亲密接触了。
“师兄,为什么还不停下“
“额,抓。。抓。。抓紧“
两人惨叫着抱在了一起。
高空俯落的灰鹰号撞击在空地上,之前克芬斯调整了角度让它不至于一头扎进地面,但是俯落的冲击力带动着它向前滑行,弯曲的机翼在大地上划出两道深坑,为了让它不被撞毁,尺毅心派人紧急收起了这附近的基地车和营帐,来保证场地的宽阔,但这个无头苍蝇一样的飞机还是冲着旁边的营帐撞过去了,在撞烂了几顶帐篷之后,喷气机破损的机翼终于折断,尾部的喷气引擎无力的呻吟着,正好停在了总指挥的基地车前。
听到混乱声响的梁宽从基地车里走出来,玩味的看着眼前这架破损的喷气机,就像一只断了翅膀的黑乌鸦。
“我说,你没死吧克芬斯”謧环顾四周,在后座的小白好像没事人一样伸了伸懒腰,揉着还带倦意的眼角,泷则用手臂撞击着失灵的舱门,唯独这家伙不见了踪影。
“抬脚,王八蛋“这时謧才感觉到脚下有东西在蠕动,他赶忙把克芬斯从座位底下拽出来。
刚把克芬斯安顿好之后謧又看到泷拿着他那把锯齿大剑向舱门走去,他砸了几次发现厚重的舱门没反应,打算直接劈开,謧可不能让他这样干,这架喷气机估计外面已经是面目全非了,再继续破坏就没法跟李明渊交代了,正当謧要阻止他时舱门自动滑开了,机舱内的灯光闪烁了几下又恢复了正常,这架喷气机的生命可真顽强,在坠毁的情况下还能维持电力供应。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莽撞的吗,这架喷气机他可是珍爱的很啊“
四人刚下飞机,在外等待的梁宽就调侃起来,謧只见过他一面,就是刚来报到的时候,那双宽肩膀将制服撑的挺俊,隔着衣服都仿佛能看见他那一身的肌肉,梁宽这个他说的应该就是李明渊了。
真正后怕的是克芬斯啊,他也知道这是老大的心爱之一,看着身后都快磨成一根铁筒子的喷气机,他心想这下回去怕是要被老大剥层皮不可,可儿姐姐啊,你可是把我坑惨了,怎么好好的就断线了呢。
“小子,这喷气机是你开的吧“梁宽走到克芬斯身旁,弯腰看着他,这货正对着喷气机发愁,突然回头看见一张恐怖的大方脸,就像是来替李明渊兴师问罪一样,着实吓得他不轻
“不是“
“放屁“
克芬斯撇了一眼这个人的制服,再看看这壮硕的身躯,认出了这是梁宽,开始组织起语言来
“指挥长您这么精明的人,看我那像敢开喷气机的人啊,刚才在上面我可是吓得连北都找不到了“
“看你长那龟怂样我就知道是你开的,还跟我狡辩‘
看着克芬斯拍马屁的样子,梁宽放声大笑起来
“你小子,跟我年轻时候挺像的,想干什么直接就干,哈哈哈哈哈哈哈”
克芬斯被他搞得一头雾水,这是在和动物交谈吗,完全没有逻辑可言啊,这货明明是想起什么就说什么吧,真是对的起他连脑子都是肌肉的传闻。
“你们半夜赶到,肯定也累了,小毅,给他们安排住处先休息一下吧”他收起那不羁的笑容,走回了基地车。
帐篷外很平静,謧本以为战场会硝烟四起,没想到连炮火声都听不到,只有来时看到来往忙碌的人在搬运物资,还有尺毅心那鄙夷的眼光,謧和他目光交接时他总会刻意避开,估计是因为这胡乱闯入的喷气机撞坏了他不少东西,说实话謧内心有点愧疚。
又回到这地方了,他的内心悸动着,说不上来是恐惧还是悲伤的感觉,他不害怕星兽,那怕是力量悬殊到根本无法战胜,他其实对死亡感觉很淡,没有家人的束缚,也就体会不到所谓的羁绊,至于自己,在被迫走上这条道路时,他就在幻想自己会怎样离开这个世界,对于一个失去记忆的人来说生命的美好只是书中刻画的场景,他体会不到。但是有一个转折,就是在这里,在前方那片死亡构筑的岩石森林中,在他看着四个队友死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能感觉到,那怕是自己死,也不愿看着他们死在他面前,那种钻心的痛苦,折磨了他数个夜晚,他承受不住,这就是这里教会他的东西,这也是他找到的活下去的意义,为了守护自己在意的人,为此拼尽全力,如果自己第一个倒下的话,就不会再感到痛苦了吧。在朦胧夜色的陪伴下,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星兽巢穴的边沿处,宽阔的地基台上已经撤走了重武器,尺毅心站在地基台中央,遥望着被炮火侵蚀的巢穴,凛冽的寒风吹过扭曲怪诞的烈谷,发出鬼怪哀嚎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这么晚了,还不去睡”
他察觉到后方有人,对方没有展露敌意,但是迟迟不愿露面。
“你呢”
没想到对方反问一句,他笑了,有这独特的声线和这悄无声息的出场方式的人,在他的记忆中只有一个。
“明天就要给这场奇怪的仗收尾了,我怎么睡的着,我这个人,很讨厌简单的东西,你也知道,泷“
听到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泷从营地的阴影中现身,走到尺毅心身旁。
“别问喷气机的事,其他你随意“
“你还是老样子,我才不会问那么蠢的问题,实验员呢“
他扶了扶被风吹歪的肩章。
“死了“
“死了?“尺毅心着实吃了一惊,他知道泷从来不开玩笑,但他还是不相信,以至于提高了声调。
他不再重复,这家伙不愿意把同样的话说两遍。
“那个贪生怕死的家伙死了,真是讽刺啊,怎么死的“
“被勒死的“
居然是被人杀掉的,尺毅心知道他们中途遭到了袭击,但是位于任务绝对保护位置的实验员死了,这太离谱了,况且,那家伙的背景很深,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我听说那地方已经塌了,也算是,毁尸灭迹了”
他故意放慢了后五个字的语速,想看泷的反应。
“你知道,我的磁卡只能用一次。”
这话说的尺毅心无法反驳,不过他那么着急给自己洗白干什么,话可不是特指他,这更印证了尺毅心的猜想。常年在黑暗中活动的泷,想了无痕迹的处理掉一个人可太容易了,只是现在死无对证,怕是连布洛克尔那边也拿他没办法。
“要我说,那个人是被掐死的吧,我都能想象出来他临死时求饶的眼神”
“你还是怀疑我”泷对待极其厌恶的敌人时喜欢单手掐住他的脖子让他慢慢窒息,在马尔托街道泷对待那些强奸犯他就是如此,这点尺毅心清楚。
尺毅心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拿出一支放在嘴上,右手打个响指,烟口燃起,随后猛抽一口,吐出长长的烟雾。
“你骗不了我,只是我担心你陷入暗流无法脱身“
泷沉默着,仿佛是当尺毅心在胡言乱语,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抽着快被风吹熄的烟。
“为什么把她交给那个人”
“因为他看起来像个蠢货“
“哈?“
燃尽的烟头被尺毅心扔到脚底踩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