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依翎那愤怒而因隐忍略带些扭曲的脸在几个呼吸间便回到了刚才的满脸忧伤。
岳岚枫心里也是一惊,听到一开始的话时呼吸一滞,随后暗自松了口气,装作若无其事般的摆弄着手里的茶杯!
吴文君并不知道,刚才的转折给了另外二人怎样的一番心境。
三人十分平和的坐在那里赏花吃茶,临走时,李依翎的那恋恋不舍,让吴文君内疚的心思越重,决定在自己能力以内,能对她温和一些,便是一些!
岳岚枫送吴文君出门时,看着她手上的那对翠绿的玉镯子,似乎有些疑惑,但是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叮嘱她尽量不要单独与皇后等人相处。
吴文君内心十分复杂的回了家,刚好碰到正拿着药往房间内走去的刘长空,看到从外面回来的吴文君,慈爱的向她点了点头。
吴文君看到他手上堆满了的药材,赶紧上前帮他拿过一部分。
这种事从小做到大,十分熟稔而自然。
只是刚放下手中的药材时,却发现,原本翠绿的玉镯子竟然有了一些斑驳的黑色,让吴文君惊讶的叫了一声。
“小君,怎么了?”刘长空听到声音后走了出来。
吴文君指着手上的玉镯子道“这是三皇子府内的侧妃娘娘专门给我打造的玉镯子,见她那么有心而热情,我便收下了,只是刚才一直好好的,现在莫名的上面竟然出现了一些黑色的斑点,这……”吴文君有些疑惑,随即想起了刚才帮刘伯伯拿了药材,后面才这般变化的,不由得心内一惊。
赶忙将玉镯子取了下来,放到太阳底下查看……只见那些黑色的斑驳点都是附着在玉镯子的表面,吴文君的心一沉,随即转身将镯子给了刘长空。
刘长空拿起镯子仔细看了看后,转身进了屋子,拿起刚才的那堆草药翻找起来。看到那根带着明显痕迹的草药时便脸色有些难看。
随即又去翻找了医术,然后拿起了瓶瓶罐罐,差不多弄了有半个时辰后才起身。那脸色黑的比锅底还黑。看到站在一旁的吴文君后,竟然愤怒将那双玉镯子狠狠的往地上一扔,顿时一双上好的玉镯子便四分五裂。
这么多年来,从记事起,就没有见过刘伯伯这般愤怒的时候,那脸色简直难看到了极点。
然后便一把拿起吴文君的右手把了一会儿脉,脸色这才好转了一些。但是却还是十分的难看……
“刘伯伯,怎么了?”吴文君看到他那十分反常的反应后,心里便是咯噔一下,该不会自己猜对了?
“恶毒,简直恶毒至极……”刘长空憋了好久,才愤怒的说出这句话。
“刘伯伯……”吴文君不知道该怎么询问来坐实心里的猜测。
“你可知,这歹毒之人在这双镯子上附着了什么?”刘长空问道。
“毒药……”吴文君脱口而出。
“不止如此……”刘长空摇了摇头。
“不止?”吴文君脸色更加难堪了许多。
“这镯子上附着的乃是既毒又恶的‘妇毒散’。”刘长空眉头紧皱。
“妇毒散?”吴文君重复着嘀咕了一遍。
“这‘妇毒散’顾名思义,便是只对女性有毒,且又不止有毒这般简单。它粹取了十八种皆是极寒之毒,加上一种生长在烈火之中的毒草淬炼而成。它一般研制成粉末状,但是也可溶于酒水中,只要将首饰或者衣物浸泡在里面三天以上,那这浸泡之物便携带着它的药性,一旦女性沾染上,且时间超过半年,便无药可医……”
吴文君此刻内心的怒火就像是火山爆发一般,就算是当初岳岚枫逼迫她们进京,她都没有这般的愤怒过。
“若是中了此毒,一旦开始发作,腹部便会如坠冰窖,而全身却又似乎于置身于火中一般炽热难熬。且血流不止,不过几月,便会失血而亡……这药太过于狠毒,已经失传,现在宫内怎么竟然还会有这般毒物?”刘长空似乎是心有余悸一般的急切看着她。
“小君不知,许是得罪了那侧妃娘娘或者……只是,小君谢过刘伯伯再次救命之恩,这事还请刘伯伯切莫要与父亲母亲说起,未免他们担忧。这事小君心中已经知晓,以后定会多加注意……”
简直是天大的幸运,自从搬回京城后,爹爹的那几个兄弟皆回了家中,只有刘长空因为舍不得他的药库而时常回来这里练练草药和研究下新的药理病症。
今天幸亏他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小君,刘伯伯还是觉得你应当与大哥大嫂说明一二才好,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你让他们二人日后如何生活?”刘长空一脸担忧道。
“小君明白,您放心,小君以后定当慎之又慎,不会再轻易受人之物。还请刘伯伯替小君隐瞒今日这事……”吴文君一脸坚定的看着他。
刘长空静默一会儿后,便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记得,以后每月逢初六,你便来找我,虽说你沾染不久,可也要时时观察才是,切莫大意……”说完便进了屋子。
吴文君看着用布包着的玉镯子,那翠绿的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睛。
但是吴文君还是强迫自己静下心来,随即回了房中。
傍晚时分,吴夫人刚回到家中,吴文君便将她拖到房中,指着布包上的手镯撒娇道“娘,我今日不小心将侧妃娘娘送与我的镯子摔了,要是哪日她问罪起来,那可如何是好?不然您劳累些,帮女儿找个手艺好的师傅,让他帮女儿打造双差不离的瞒天过海吧?”
“你啊你,都这么大了做事还冒冒失失的,再说了,碎便碎了,不过一个少卿的女儿,就算嫁了那三皇子,也不过一个侧妃而已,怕这做甚?改日与她说句便是……”吴夫人并不在意的回道。
“可是,这手镯的原石是皇后娘娘赏的,若是皇后娘娘追究起来,那就难办了……”吴文君加了句。
“怎么又扯上皇后娘娘了?”吴夫人转身疑惑的问道。
“哎呀娘,您就别问了,您去帮我找找吧,越快越好,去吧……”吴夫人刚回来就被女儿往外推,实在是有些不高兴。
“真是越大越发任性,都怪你爹,把你宠的无法无天……”吴夫人出门时还能听到她那愤然的声音。
吴文君躲在房间偷偷笑了笑。而后便收起了笑脸。
看着眼前桌子上的碎片,在犹豫着要不要写信给岳岚枫,与他说明一二?
可是,一个毕竟是他亲姨母,现在名义上的母后,一个又是他的妃子,说了,即使他会信,也无可奈何,毕竟,自己刚彻底与他斩断了关系。
虽然演戏时不得不装出那样子,可是吴文君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依赖他了,一有什么事总会第一时间去想到他。这样可不好……
最终还是将已经提起的笔给放下了……
打开了梳妆镜里的那个最里层的匣子,里面那根银发簪依旧如新。
“这都一年了,恐怕,他早便忘记了自己了吧……”吴文君抚摸着那发簪的簪身,脑子里依旧是那一身白袍,时常一脸严肃,可是在她面前却时常含笑,如春风般温暖的模样。
不觉中,又到了记忆里最深刻的那一幕,她摔倒在地,而他冷漠的背对着她,一句男女有别,便将他们彻底扯了个一干二净!
无论她过后怎么去哀求,他都不肯再见她一面,就连,她走时,都不见他的身影。
果然,出家人的心啊,最是无情,而淡泊……
等吴夫人回了家中时,身后便跟着个留着一把胡子,身上背着一个大箱子的家伙什时,吴文君这才从回忆里的悲伤中回过神来……
那个师傅有些小心翼翼的点头问好。
“师傅你快来看看,你能不能做个与这一模一样的?”吴文君将布包裹着的手镯放到他的眼前。
那师傅正习惯性的要将碎裂的手镯拿起来时,被吴文君眼疾手快的给拿开了,随后从房间里拿出了一只用皮质做的手套给了那师傅,那师傅惊疑的接过,却不知道要怎么做。
吴文君拿过手套对着师傅示意的穿了一遍,那师傅便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带着皮质手套的师傅仔细端详的拿起了那断裂一节节的手镯,抚了抚自己的胡须。
“这打磨的十分光滑细腻,老夫能是能,但是需要一些时日才行。且这原先材质上好,需要找到这种材质也比较难……”见那师傅一脸为难的表情。
吴文君想了想便说“需要多少时日,钱不是问题,半月,最多半月,若是你能做的那便麻烦你帮我做,半月后送来府内,若是不能,那我只好另请高人了……”
说完便静静的站立在一旁,那师傅想了想便拍了拍大腿,咬牙道“成,老夫接下了,半月后,送来府上小姐验货……”
吴文君将他送出大门后,便来到院子。
“娘,辛苦您了,女儿已经唤了厨房给您做了爱吃的酒酿蛋,还有酥米果哟……”
吴夫人顿时绷着的脸便破了功,任由吴文君半拖半拽的拉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