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致远完全被这两个人整蒙了,他并不情愿留在这里打扫,可是他更舍不得让顾清生一个人留在这里受累。
两个少年撸起袖子说干就干,其实这家小店的氛围还是挺温馨的,俞致远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地方需要他们特别打扫的。
可他看向顾清生的时候,发现这个傻小子正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在打扫着。
顾清生也不知道为何在打扫的时候,会格外的思念米小澜。
他想起初见米小澜时的惊讶,想起她为自己做饭时的忙碌,想起她甜甜叫自己哥哥时的依赖,想起她在校门口等候自己的执着,想起她有时候故作小大人一般对自己的絮叨。
直到这时,顾清生才发现米小澜这个闯入自己生活的精灵,其实每一面都那么真实可爱。
想到即将到来的离别,顾清生心痛的难以呼吸,就在他继续打扫的时候,店主突然发话道:“好了,你们可以带着这个娃娃走了。”
在顾清生从店主手里接过娃娃的时候,店主不舍地摸了又摸这个布娃娃,然后对顾清生说道:“对她好点。”
看出了店主其实是真的在忍痛割爱的时候,顾清生微微颔首,向店主鞠了一躬,以此来忽略掉店主眼里那抹痛色。
从店里出来以后,俞致远总算松了一口气,吐槽道:“这家老板跟个神经病似的。”
顾清生只是沉默不语,他总觉得,他从店里带走也许不仅仅是手上这么一个布娃娃。在他坐上单车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店名,这家店的名字叫做“遗忘”。
顾清生为了表示对俞致远的感谢,非得要请俞致远下馆子吃饭。俞致远本想推辞说改天,可是他怕说出改天之后也许就再无机会了,于是转而欣然前往。
俞致远考虑到顾清生的经济情况,特地选了一家便宜的川味馆子。在他点了几个硬菜上桌之后,顾清生的脸惊现出一抹讶然之色。
“你该不会是嫌我点多了吧?”俞致远问道。
“怎么会?我只是......只是比较惊讶咱两居然连喜欢吃的都是一样的。”顾清生解释道。
“是吗?”俞致远听到他这么说立马喜出望外。顾清生脸上飘过一丝不自然,其实他说谎了,这些菜他并不爱吃,他喜甜不喜辣,可让他惊讶的是,俞致远点的这些菜竟也都是米小澜平时最爱做的菜。
现在的顾清生当然不会知道,在他以后和俞致远一起生活长达十五年的时间里,他的口味早就随着俞致远的喜好改变了,而这也潜移默化的影响到了米小澜,米小澜始终以为自己做的都是顾清生最爱吃的,其实只不过都是俞致远喜欢的罢了。
在两人吃完饭以后便分开了,但看着顾清生匆匆往家赶的背影,俞致远心里还是有些吃味。他也想在顾清生心里占据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顾清生抱着布娃娃急切地回到家的时候,并没有见到米小澜的身影,客厅被打扫得很干净,他心里慢慢升起一种恐惧的感觉,那种恐惧叫害怕失去。小心翼翼的推开米小澜的房间,里面依然没有她的身影。
他却在这时仔细打量起这个小小的房间,他没想到的是,米小澜每天都会按照房屋最初她入住的样子来收拾,一切和原来几乎没有任何差别,仿佛她从未住过似的。
想到这,顾清生意识到米小澜可能已经走了。他坐在床上,把布娃娃放在一旁,慢慢地消化着自己难以言述的悲伤。
顾清生不知道自己坐了好久,听到大门推开,那个少女清脆的声音传来的时候,顾清生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直到那个少女一蹦一跳地来到他的面前,好奇地问着:“哥,你怎么在我房间?”
顾清生却反常地紧紧的搂住了她,原来只是虚惊一场,顾清生如此安慰自己。
“我刚刚以为你走掉了。”顾清生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米小澜,不免有些委屈。
“我刚刚只是陪爷爷去公园散散步,谁让你一直不回来。”米小澜也嘟嘴埋怨道。
随后她看到了床上的那个布娃娃。身体因过度惊喜而难以置信,她捂着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顾清生,沙哑地问道:“哥,你找到了?你找到这只娃娃了?”
顾清生在脑海里预想过无数遍米小澜看到这只布娃娃的情景,是手舞足蹈抑或开心大笑,但显然米小澜现在的表现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兴奋中夹杂着慌乱,慌乱中又似乎在掩饰着悲伤,是的,米小澜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见到这只娃娃的开心,而是悲伤。
但接下来米小澜就开始对娃娃爱不释手了,她笑的越甜,顾清生就越难过,他为自己过于敏感的细腻而难过,也为在自己面前伪装的米小澜难过。米小澜说道:“这个布娃娃,我太喜欢了,谢谢你,哥哥。”
看到米小澜这么真诚,顾清生稍稍松了口气,他多害怕是自己挑错了礼物。看到打哈欠的米小澜,顾清生摸了摸她的头,嘱咐她早点睡以后便离开了。
躺在床上搂着布娃娃的米小澜眼泪大颗大颗的滑落,她现在的身体其实越来越虚弱,半夜闪烁的频率越来越高,时间也越来越长,就连痛感都比之前强烈太多。
米小澜想着也许她就会在某一天就这么不留痕迹地悄悄消失,而顾清生的生活会仍然继续。“所以你是来专门送我一程的吗?”米小澜对娃娃问道,不自觉地把它抓得更紧了一些。
日子不咸不淡的就这么飘过,俞致远的转学手续也都已经办妥了。可他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和顾清生说,他之前一直以为自己隐瞒顾清生不辞而别是想要使坏地在顾清生心里留下哪怕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记忆。可他现在才明白,是他根本没有勇气面对和顾清生的分别。
顾清生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从别人的嘴里得到俞致远要转学的消息。惊愕伤心都不及他对俞致远的失望。他以为,他就算不是俞致远心目中最好的朋友,也会是那个最特殊的。结果呢,他什么都不是。这样的认知让他心里堵得难受。
俞致远这边其实也不好受,他甚至不敢回去收拾东西,就怕见到顾清生。于是他安排司机回去收拾,还嘱咐司机无论顾清生问什么,都回复说不知道。如果顾清生要求见他一面,更不能答应。
待司机回来后,俞致远问道:“顾清生都问我什么了?”
司机思考了一下,老实说道:“他什么也没问啊,小远,我觉得你就是多想了。”
“你确定他什么都没问?”俞致远反问道。
“他真的没问你。”
“那他更没有提出来要见我?”俞致远不甘心地继续追问着。
“问都没问,那肯定也没说要见。小远,你这也太奇怪了,那你想不想见他啊?”
这句话算是把俞致远问住了,“不想”
“诶诶诶,小远,你快看,那个从校门口骑单车出来的是顾清生嘛?”司机他也不确定,只是跟着俞致远在之前见过顾清生几面。
俞致远回头从车窗望去,顾清生的单车就直直地向他们骑来。“开车,快开车。”俞致远催促道。
“诶,是来找我们的吗?”
“开车,我让你快开车。”俞致远已经很着急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见顾清生。
司机再没二话,直接开车跑了。
顾清生本来坐在教室里想等着俞致远,可俞致远一上午都没来学校,大家都在猜测着俞致远是不是已经去新学校报到了。
当顾清生看到俞致远的司机前来收拾东西的时候,顾清生觉得俞致远是故意不见自己。当他骑着单车跟着司机出来时候,老远看见车窗里面有个貌似俞致远往外瞧的身影,结果还没等他靠近,车子就扬长而去。
这下顾清生越发坚定自己的怀疑了。俞致远就是在躲着自己,虽然顾清生百思不得其解俞致远这样做的原因,但是愤怒让他必须得见到俞致远当面问清楚。于是他加紧骑单车的速度追赶俞致远的轿车。
俞致远在车上看到顾清生骑着一个破单车追自己的时候,他无奈的笑了,他真想立马下车问问顾清生脑子是不是傻呀,可是心虚让他不敢下车。于是他对司机说道:“咱开快点,甩掉他!”
顾清生看轿车加快速度,深知自己追赶不上,于是他改走旁侧小路打算在路口拦截。却不曾想,自己一心只想追上俞致远,根本没顾上看小路出口的状况,就这样在出小路的时候和一辆有摩托车撞上了。
俞致远拐过马路的时候,刚庆幸自己把顾清生抛在后面了,可庆幸过后却是惆怅,只要想到以后就不能再和顾清生见面了,俞致远的心头就有一种莫名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