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小澜回到屋里,无力地倚靠着墙壁,突然嘴里弥漫着一大股咸腥的味道,耳边嗡嗡的仿佛响起尖叫声和哭泣声。她感到天旋地转,身子轻飘飘的没有一丝力气,就如同一片落叶般掉落在地。
倒在地上的米小澜思维仿佛停滞一般,她听到有人不断在她耳边哭着说:“小澜,你要坚持住。”她知道,这是死亡的降临。可不可以再多一点时间,再多一点点时间就好。她还没有和哥哥好好地告别。
顾清生回到家的时候,爷爷一脸铁青的看着他。
“你去哪了?现在才回来?”
“爷爷,我就和朋友出去玩了下。”
“玩了下?你知不知道,小澜这丫头去接你了,她身体都不舒服,还非要去接你。你呢?居然贪玩到现在。”
顾清生在听到爷爷说米小澜去接他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预感不妙。“那她....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和你前后脚啊,怎么?你两没碰到?”
“我.....我....我没看见她。”
“你快去看看她吧,淋了一身雨。估计是遇到什么事了,带出去两把伞,还淋雨了。”
顾清生的心情更加沉重了,他思索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向米小澜坦白他和俞致远谈恋爱这件事,他也希望靠自己的努力能扭转她对俞致远的偏见。
当他鼓起勇气敲门的时候,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推开门发现空无一人。“小澜”他尝试着叫出声,依然没有回答。顾清生虽心下诧异,但还是退了出来。
米小澜陷入昏迷并不知道自己这次身体闪烁已然消失了一会,她只是想循着那阵阵哭泣声看看谁在为她哭。可当她听到那句熟悉的“小澜”的时候,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往前走了,因为前方没有顾清生。
米小澜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来的时候,只以为自己睡了很长时间,但她知道这也许是她和顾清生相处的最后一天了。
她换下衣服,娴熟地打开梳妆柜里化妆品,她知道,这是顾清生母亲生前留下的遗物。顾清生一直保留在这里,她想起自己刚去照顾顾清生的时候,顾清生那会给她讲过他母亲的故事。那个容貌气质俱佳的女人在自己丈夫病故后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殉情,只留下了年幼的顾清生,不得已和爷爷相依为命。
情深不寿,用情至深,伤人伤己,又怎能长长久久?无数人验证过这句话,却依然会有无数人如飞蛾扑火般一往直前,米小澜现在才想通,飞蛾扑火也许飞蛾扑向的并不是火,而是火中同伴的尸体。
在她精心为自己描过眉,擦了粉,涂过口红之后,看着那个镜子里即使化着妆也难掩悲伤的自己,扯出一个极为难堪的笑容,留下了一滴晶莹的泪。过期变质的化妆品腐化的味道也在隐隐透着死亡的气息。
顾清生遍寻不到米小澜,又重新来到她的卧室,推开门看见米小澜在照镜子。
“小澜,你刚刚去哪了?”
“我一直在房间里。”
“那我怎么刚刚没有看见你呢?”
“我也不知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要给我说吗?哥哥”米小澜扭头说道。
顾清生看着清丽的米小澜,有霎时失神,他由衷赞美道:“小澜,你今天好漂亮。”
“是吗?”
“是。”顾清生肯定的回答道。
米小澜听到后嘴角清浅上扬,她不敢笑的太用力,怕不小心泄露自己心底想要掩藏的悲伤。
“小澜,我.....我....我谈恋爱了。”顾清生吞吞吐吐地说道。
“我知道,是和俞致远吧?”
“嗯!”顾清生低下了头,不敢和米小澜对视。
“哥哥”米小澜认真的看着顾清生,哪怕热泪盈眶,她也在强迫自己生生忍住。
米小澜的执着让顾清生不得不抬起头面对她,只听她悠悠说道:“哥,别爱的太满,爱太满了,心就沉了。这心一沉,人就垮了。”
“嗯!”顾清生觉得自己思索不过来米小澜说的话了,只能仓促地先回应着。
“哥,你千万要答应我,别那么傻,那么用力地去爱俞致远,他不值得!他不值得呀!”米小澜再也忍不住地抱着顾清生痛哭起来,这一刻,自责、难过、愧疚一下子涌上心头。她明明是想在最后好好地和顾清生告别的。
联想到米小澜之前的种种怪异,顾清生试探地问:“小澜,你为什么这么恨致远?我认识的致远不应该这么招人恨。”
“你认识的致远?呵呵,你才认识他多久?哥哥”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
“哥,如果我说,以后俞致远他变成了一个魔鬼,他背叛了你,伤害了你,还要往死里折磨你。你还敢爱他吗?”米小澜犀利地问道。
“他变成这样一定有他的原因,我现在没有想过那么多,我只想好好和他在一起。”
“可他以后未必想要好好地和你在一起啊。”
“小澜,以前你说你是从未来而来,我总不信!以为是你调皮捣蛋再和我开玩笑,可后来我看见你的身体居然会闪烁,我就知道你也许真的是从未来回来专门找我的。”顾清生声音带了一丝哽咽。
他继续说道:“你回来陪我的这段时光,我真的好开心,因为你,我第一次体会到有人牵挂,有人在乎,有人心疼是一种怎样幸福的感觉。虽然爷爷也很疼爱我,但我真的太孤单了。”
米小澜听过之后更是止不住的哭泣。她早就听顾清生说过,在他最孤单的时候,是俞致远一直陪伴着他,是陪伴让两个少年原本应该单纯的友谊变质升华成了爱情。可是现在她出现了,为什么她没有取代俞致远呢?
“那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哥哥,你不能好好爱我呢?”米小澜不甘心地问道。
“小澜,我真的是把你当成自己的妹妹,你就是我的另一个亲人。我爱你,却不是爱情的爱。”
“那你爱俞致远什么呢?”米小澜明明知道追问毫无意义,可她就是不甘心。
顾清生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爱俞致远什么呢?爱俞致远的朝气蓬勃,爱俞致远的肆无忌惮,爱俞致远的插科打诨,不,这些也不全都是他爱俞致远的理由。他形容不出来俞致远带给他的感受,但爱,原本也无需理由。
“如果没有致远,我想我会爱上你。”顾清生迎着米小澜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
米小澜听后,却哈哈大笑,笑到癫狂。够了,真的是够了!32岁的顾清生对她说,如果时光倒流,17岁的他先遇上的人是她,他一定会爱上她的;而17岁的顾清生却对她说,如果没有俞致远,他会爱上她。原来顾清生无论是32岁还是17岁,都不会爱上米小澜。
过去的米小澜总以为爱情的出场顺序很重要,所以她一直都在苦苦寻觅,傻傻等候,希望顾清生能在合适的时机回头看她一眼。可总是没有那么多的刚刚好,于是她开始自我催眠,如果她和他早一点遇到就好了,就不会错过了;如果她晚一点爱上他就好了,就学会洒脱了了。人生总会缺那么看似完美的一点点,但正是差这一点点,才让独一无二的顾清生成为她的专属记忆,他是她的劫,亦是她的命中注定!
所以爱情里根本没有先来后到的出场顺序,谁会爱上谁,是命中注定。就像17岁的顾清生只会爱上17岁的俞致远。
当米小澜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终于死心了,若错不在他们,那便只能怪有缘无分。
“能和我讲讲你们之间的故事吗?你和未来的我,还有未来的俞致远的故事。”
“你确定你想听吗?”
“我确定,因为我更想了解你是如何参与到我未来的生命里,我想要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不求回报的好。”
米小澜陷入了沉思,久久未语。她在盘算着自己已经进入倒计时的生命是否能够讲完这个漫长而悲伤的故事。尽管这个故事里有很多她不愿回忆的痛,但只要想到那个文质彬彬的顾清生,她就觉得自己所遭遇的痛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了。
“那你听好呀,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