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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再见石门

银河界空月明孤,携星带月,流光溢彩,所经之处皆为它所点亮。

鹧鸪仔与白夜看得出神,内心有滔天激浪,久久不得平息。

白夜控制着身体,更是因震撼而眼角湿润。

在大自然的无穷伟力面前,人类渺小如浮游,如沧海一粟,心中万千情感难以抒发,唯有折服。

滴答……滴答……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鹧鸪仔始被这接连不断的滴答声惊醒,他举目打量,这才意外发现,他与白夜正身处一个巨大的空间之中,脚下淌过银河,四周有星辰伴飞,头顶更是被恒星的光芒整个笼罩,那光芒灿烂炳焕,耀眼夺目。

这个地方,鹧鸪仔好像来过……

他苦思冥想,却回忆不起来,最后只好以自己灵魂的那段奇遇来搪塞自己——大概就是那时见过类似的场面,记忆因久被尘封而失序,以致代入错乱,如是而已。

又过了良久,白夜也渐渐恢复理智,他偷偷抹去眼角凝聚的晶莹,佯装镇定道:“狗奴,接下来怎么走?”

鹧鸪仔的直觉告诉他,此时应该顺着银河走,但他没有这么说,反倒是将皮球踢回给少年,“你是群星传人,问我作甚?”

毕竟,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相信直觉的人。

“也是,小爷我就和你客套一下罢了。”说着,白夜迈开双腿,做出了选择。

他的选择,与鹧鸪仔的直觉一模一样,无形中既要验证鹧鸪仔的直觉准确与否,又成全了鹧鸪仔的不粘锅。

一举两得,完美!

在鹧鸪仔沾沾自喜的空档,少年已然继续前进,他虽贵为群星传人,但对他而言,漫步于群星之间的体验,却是头一次,因而,每走出两步,他都要顿一顿,确认自己不会突然坠落。

很快,银河自星群间的夹缝流过,那夹缝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白夜自中间通过,入眼所见,又是另一方天地。

那里不受恒星天恩,仅靠一些几经折射的微弱光线抵御黑暗,况且,这些光线如残年风烛,每一眨眼的工夫,都仿佛弱了几分,吓得少年杵在原地,将双目瞪得浑圆。

然而,纵使他再努力挽留,留不住的终归留不住,随着最后的光线淡化,周围的世界将要被漆黑所吞噬。

少年惊慌失措,低头寻找银河,银河早就不见了踪迹,自他脚下流过的,分明只是一条一指见宽的地下泉。

至此,少年才明白,刚才见到的那一切,原来真的只是幻觉,并且很可能是那一捧水带给他的幻觉。

神庭中,鹧鸪仔怅然若失,他确实不对自己的直觉抱有信心,但这不代表他不希望直觉变成现实,这世上难道真的有人会不希望直觉灵验吗?

适时,前方又见光亮骤然亮起,如烟如幕,散发着淡淡的墨绿色,站在不远处凝视,仿佛有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在光亮的映衬下,周围的一片空间得以展露真容。只见,在光幕的两端各有一根石柱,柱上尽是写写画画的痕迹,密密麻麻,几乎不留一丝空隙。

两根石柱,由光幕连接,共同组成了一扇门。

这个,鹧鸪仔真的见过……

回想起来,那还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当初正是迫于那什么轩辕的淫威,不得以听从他的鬼话,进了这样一扇门,才踏上了这条不归路,处处想着苟且。

而现在,命运似乎又没有留给自己选择的余地。

果不其然,白夜稍加犹豫,就向着光幕摸索去,在黑暗之中,光源显然会带给人更多的安全感。

脚步声反复回荡,声声不向叠,既反衬着周围的死寂,又凸显着空间的空旷。随着白夜一步步接近光幕,鹧鸪仔心中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这地方他来过。

念头快速膨胀,只几个弹指的工夫,就占满他的整个脑海,几乎令他信以为真。

他在神庭里拼命摇头,企图将这古怪的感觉抛之脑后,但他做不到。

近了……更近了……

挣扎之间,白夜距离石门不过五步之遥,墨绿色光亮投映在他稚气未退的脸上,给他蒙上了一层独特的诡异。

五步……四步……

鹧鸪仔不由屏住呼吸,在他的脑海里,一幅画面渐渐浮出水面。

三步……两步……

那幅画面越来越清晰,画中有一巨大的圆坑,直径长达一里,垂深有五十,坑中尽是崩坏的土地,没有绿荫,也没有生灵,自上往下看,能一眼看到底部;然底部却有巨型琥珀一块,高十米有余,晶莹剔透,大放异彩,在这片荒败中显得十分突兀。

这是什么东西!?

鹧鸪仔不禁震惊,但画面不带解说,并不与人揭秘。

一步……

就差一步的距离,白夜忽然停下,直勾勾盯着光幕中的星月变换,声线颤抖着怀疑道:“狗奴,你觉得,我父亲会在门的另一边吗……?”

这样一扇诡异的门,少年平生素未见过,到了必须做出抉择时,难免犹豫不决。

等了片刻,大概察觉出鹧鸪仔答无可答,他又换了个更直接的问法:“那你认为,我们该进去吗?”

直觉告诉鹧鸪仔应该进,但方才脑中出现的乱七八糟的场面,使得鹧鸪仔更加不相信直觉,犹豫再三,他故技重施,将皮球踢回给白夜。

稍有不同的是,这一回,他说:“不瞒你说,我之所以进入你的身体,就是因为在星空中进了这样一扇门。此时进与不进,你自己考虑。”

不想,少年语出刁钻:“如是的话,小爷若进了这扇门,是否就能甩了你这包袱?”

鹧鸪仔之前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经少年这么一提醒,顿时一愣,却又很快消解。

怎么说,他都相信白夜对他的真挚友谊。

“熊孩儿,依我看……哎,你别动!”

晚了。

猝不及防之下,少年迈出最后一步,踏入光幕中。

*

预想中的下坠并未到来,光幕如薄纸,一穿即过。

幕后,俨然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二人似乎处在谷地,放眼望去,四周都是破碎的峭壁,壁上尽荒芜,处处不见青。

在谷地的正中央,直立着一块琥珀,晶莹剔透,高耸十余米,有光彩从中散发,给昏暗的谷地添了些奇异的美。

“真……好……看……”白夜双目迷离,盯紧了琥珀,机械地向之挪去。

鹧鸪仔有心阻止,但琥珀似乎给他降下了什么咒语,牢牢束缚住他的心智,令他无力回天。

直觉告诉他,不要阻拦。

眨眼间,白夜接近琥珀,立于琥珀下边,眈眈逐逐地仰视它,像是着了什么魔道一般,任鹧鸪仔百般呼喊召唤,都不能从中醒悟。

看着看着,又有异变陡现。

且看,琥珀内有淡蓝色的光辉生出,自中部出发,向上下两端运动,只是须臾的时间,就勾勒出一人影的轮廓。

光辉继续运转,为人影描上五官,绘上毛发。

那人影比白夜高有一头,在彻底成型之后,自琥珀内缓缓飘落,直至双脚触碰到谷底的地面。

而后,他缓缓向白夜伸出了手。

作为回应,白夜怔怔地伸手相迎,两只手透过那看起来牢不可破的琥珀外壳,轻轻握在一起。

那一瞬间,有同样淡蓝色的光辉自白夜体表浮现,经由淡蓝色人影的手,逐渐流入琥珀中。

对此,无论是白夜还是鹧鸪仔,都毫无察觉。

事实上,在见到人影容貌的一刻,鹧鸪仔的脸色就刷一下变得惨白,沉沦在无尽的迷茫中,再难相信自己的眼。

难不成——这一路上的古怪想法——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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