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十分钟,一名记者在许言的指引下走进了顾北城的办公室。
摄影师摆好摄像装备后,顾北城微微点头示意记者坐下。
“顾总,打扰您工作了,”记者道:“您能让我临时进来做专访,真的非常感谢您。”
“可以开始了。”顾北城将手中的平板放在了一旁。
“好的,顾总。”记者拿出准备好的资料,礼貌地问道:“请问您怎么看待此次网络上的舆论事件?”
“我向来对卢梭的一句话持质疑态度,”顾北城说话时依旧波澜不惊,只是淡淡道:“舆论总是正确的。”
“那么顾总认为自己的做法有没有不妥当的地方呢?”记者笑着问道。
“没有。”顾北城的回答直截了当。
“可是据我们所知,顾氏集团财团的实力非常强劲,帮助一两个乞丐想必轻而易举。”
“以顾氏集团的财力,帮助一个男孩当然不难,”顾北城的面容如刀刻般棱角分明,亦如刀刻般透露出丝丝锋芒,“的确如新闻上所说,区区二十欧元,无足轻重。”
顾北城的声线清冷,说到这里,却放慢了语气:“但我希望,他可以用这二十欧元吃一顿午饭,买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凭借自己的能力,改变当下的处境。”
一语中的。
记者有些愕然,显然没有料到顾北城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顾北城显然没有给记者任何反应的机会,他向后靠着椅子的靠背,语气不紧不慢,“每个人的出身无法选择,当然,不是所有的鱼都会生活在同一片海里。但人生的路,大多是靠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这就是我仅仅给他二十欧元的原因。”
电视镜头前的顾北城比平日更多了几分严肃感,他冷棕色的发因摩丝的作用而层次分明,眸子里是一望无际的苍蓝。
为了达到节目效果,媒体特地在街头找到了那个乞丐男孩,此时他已经换上了一身新衣服,面对媒体的镜头,男孩显得有些羞涩。
在简单的一番交流后,记者问男孩:“顾先生除了给你钱,还对你说了些什么吗?”
“他说,我可以先去福利院生活一段时间,”男孩淡绿的的眼睛有些混浊,“顾先生还给了我一张他的名片,他对我说去了福利院把这张名片拿给工作人员看,他们就一定会收留我。”
“可以告诉我是哪家福利院吗?”记者问道。
当男孩说出这家福利院的名字后,不出记者所料,这正是顾氏集团名下投资创办的福利院。
有数据显示,顾氏集团每年盈利的百分之十五,都会用于慈善事业,这是顾氏家族百年延续下来的不变的传统。而自顾北城担任掌门人后,更是将这一比例提高到百分之二十。
让媒体最为惊讶的在于,顾北城没有出动任何公关镇压,就彻底平息了外界对顾氏的争议,而他的举动再一次提高了公众对顾氏品牌的信赖度。
许言看着此时正在向员工冷静指示工作的顾北城,再一次感受到了顾氏集团这位年轻总裁处世的眼界与格局。
其实,我们听到的一切都是一个观点,不是事实。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一个观点,不是真相。
单凭所见所闻,我们或许永远无法知晓一件事情的全部真相。
顾北城处理完公司当天的事务,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半。
他开车经过街心,此时小镇上的人们大多已经熄灯,岛上陷入了一片漆黑的沉寂,缓缓降落车窗,能听见的不过是夜晚安静的风声和浪花轻拂海岸,淘洗碎岩沙粒的平缓水声。
顾北城沿着街心的路继续向前行驶,约莫两三分钟,他在一家花店前停下了跑车。
月明星悬,照影似幻。
顾北城伸手打开了车门,走下了车。
此时夜色浓重,女子的花店已经关门,只留下二楼亮着的一盏米黄色小灯,隔着纱帘,笼罩着小小的暖意。
顾北城站在花店楼下,银白色的月光照着他高大的身形一身清冷。
顾北城淡笑,与之前他的轻笑与不笑不同,这样的笑包含了太多从前不曾有过的温柔,他在花店门口略站了片刻,随后缓缓转身离开。
今夜云翳渐散,星光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