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车内。
许言此时正在开车去往公司的路上,到目前为止,他已经有了十几年的车龄。许言一向开车非常顺畅,行驶的过程中几乎不会有颠簸,所以即便在车上,顾北城也可以正常地工作。
到了十字路口,许言正打算左转沿着沿湖路行驶时,一直埋头工作的顾北城忽然淡淡道:“今天不要走沿湖路,向前直行去公司罢。”
“可是顾总……”许言一时摸不着头脑,“如果直走的话,反而会绕路。”
“我知道,”顾北城没有抬头,他继续翻了一页文件,才不紧不慢道:“以后每天早晨都走这条路。”
许言不得暗自叫苦,小镇上的道路比不得上海,大多是狭窄的小道,宽度大概也只能容纳一辆车穿行。如果遇上早晨的高峰期,走街心的路更是会耽误不少时间,而顾北城一向是非常注重效率的人,许言此刻被他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疑惑规疑惑,许言还是按照顾北城说的去做了,但他实在弄不明白每天在路上多耽误半个小时的意义,只是某次许言开车在去街心的路上艰难前行时,顾北城忽然在旁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这边靠近小镇中心,风景好。”
许言认为这实在不能作为一个理由,至少对于顾北城来说是这样,别人他不清楚。要知道从前在上海,不论是风情万种的外滩,还是古色古香的城隍庙,他都鲜少见顾北城抬头欣赏过。
许言想了几天,最后得出了一个让自己稍微信服的结论,大概是顾总换了一个新环境,审美改变了也说不定。但过了一段时间,许言才发现事实完全不像他想的那样。
其实大多数时间,顾总几乎从未抬头看过小镇的街景,他还是像往常一样专注于工作。只是每每当车子驶过小镇街心的路口时,他总会在不经意间抬头,缓缓向车窗外眺望一眼。
他抬眸时,面容依旧没有多大的变化,五官仍是从前的样子,只是眉上风止,曾经眼底挥之不去的寒意亦渐渐消散,他清绝的脸上流淌着从前未曾有过的极为柔和的情感,但这一切也仅仅停留在那样一个瞬间。
而他的目光所至之处,站着一位卖花的女子。
尽管隔着一条马路,但许言仍然可以看见那女子掩映在娇艳鲜花间的窈窕身形,她身着一袭复古风格的扎染长裙,唇畔是一抹明艳的近似车厘子的红色。女子肤光胜雪,说不尽的茶蘼盛至,光彩照人。
许言这几日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禁不住在心中感叹了一番。原来一向清心寡欲,不染世俗的顾总,喜欢的是这样明媚的女子。但是这样天天绕路也不是个办法,于是许言抓住顾北城看完文件的空档,试探性地说道:“顾总,恕属下直言,喜欢的就要去争取。”
“嗯?”顾北城侧头,不可细察地挑了挑眉,道:“你在说什么。”
“属下是说,”许言心下想着,既然话题已经说开,就干脆豁出去算了。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方向盘,语气轻了几个调,“顾总如果喜欢那个女子,完全可以去追求。”
“你说的,”顾北城把手靠在车窗下,换了个清闲姿势,他淡然地开口,“是谁?”
话是这么说,但许言依旧敏锐捕捉到刚才说话时,从顾北城波澜不惊的面容上迅速划过的一抹淡红。
他跟随了顾北城这么多年,居然未曾发现平日不苟言笑的顾总也会有害羞的时候,但毕竟作为下属,为了顾全总裁的面子,许言只是呵呵笑道:“没什么,是属下看错了。”
顾北城没有再说话,这个话题就当做作从来没有发生过。
小镇的夏天是一条缱绻而无声的河流,人睡在河底,看看天,看看云,心里很干净,没有别的事情。
晨琳今天的花卖得很好。
将近中午时,晨琳正要收摊,此时,从远处的街角走过来一个男子。
那男子身形挺拔,身材高大修长,长眉如剑,双眸如星,鼻梁细窄立体,略显薄情的唇角微微上扬,他着一身薄雾灰的西装,里面搭配了同色系的立领衬衫,背头发型增添了清绝的气质,他的发色是耐看的苦亚麻色。也许是日光的作用,亦或是其他的原因,他漆黑的眸子深邃朦胧,让人一眼看不真切。
意识到那男子是朝着自己的花摊走来,晨琳停下了手边正在整理的工作,她缓缓站起来,樱唇含笑,她问道:“先生,请问您想买什么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