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杨晓被舅舅舅妈宠坏了,一副不成器的样子,好吃懒做,偷懒耍滑。舅舅舅妈年纪越来越大,早已经不在意当年的荒谬言论,见着杨逸杰如今懂事的样子。心里总是愧疚难当,这些年,苦了孩子了~
二零一五年的春节,二哥没能回来,但是一家人都明白他的难处。
生活和生存,很难面面俱到。
只是春节过后不就,还未开春,外公就去世了。外公走的安详,一家人又重新聚到一起,一个不少的回来了。外公的丧礼结束以后,舅舅说外公在的时候就想着照一张全家福,如今外公走的突然,这是成了遗憾。咱们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不容易,就今天吧,今天拍一张全家福。
院子里的桂花树还没醒,偌大的枝干没有一星半点的春意,想来是外公走了,它也伤心,满院子的旧物,二舅舅的新房子显得格格不入。
我们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大人们按着身高按着长幼站在后面,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挨个的站在前面,咔嚓!
这是我们这一家人最最整齐的一次了。
那时是三月,冬天刚准备收拾行囊离开,外公扛住了一整个严冬,却没等来新年的春暖花开。
我猜,外公可能是在等过年的时候杨逸杰能回来吧~
只是没等到而已,总要留些遗憾,生命才显得圆满。
安顿好外公以后,二哥就走了。走之前和舅舅舅妈打趣儿地说“清明我回来看爹爹,顺便你们看看大儿媳妇~”
二哥有了一个女朋友,说好了春节回来见舅舅舅妈但是耽误了,于是安排在了清明节,二哥带着二嫂回来见见外婆,顺便趁着庙会的热闹两家定个亲。
清明节的时候,老家会有一场盛大的庙会,能持续半个多月。只是期待的日子过于欣喜,所以当意外从天而降的时候一切都显得那样不可思议。
清明放假的前一天,我窝在宿舍里,上午上完课就放假了,但是二哥说他今天回家,顺便经过我学校。
他说,他今天来接我。
后来我等了很久~
等到傍晚,我还是没有等到二哥的电话,我的电话欠费了,不能主动拨给他。所以只能待在宿舍里,我只记得,那天我脑子里空空的,等了很久,等到害怕~
因为太安静了,没有短信,没有电话,QQ消息不回,是什么样的大事让一家人都不记得都没时间给我来个消息。这样的念头让我心慌,让我害怕,让我不知所措。
一家人血脉相连的亲情,是会有感应的,就像此时的我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心里这莫名其妙慌乱。
不知不觉我就躺在床上盯着手机睡着了,梦里我看见我和二哥去赶庙会,我们笑得很开心,可是我就是追不上他,他离我那样近,我的脚就像被定住一样动弹不得,突然涌现的人群,将我和二哥越冲越远······
我突然就惊醒了~看见手里的电话在响,是我妈的电话,我刚想接就挂断了,看到有人联系我,我有些微微放心,可转眼手机屏幕显示十七个未接电话。
我爸妈很佛系,放假从来不会催着我回家,我手机上也从来不会在一个小时里出现这样多的来电。那一刻,我再也不能安慰自己了,我知道,一定出事了,是~二哥吗~
“楠楠啊~”我第一次听见我妈在我面前泣不成声“你快来医院看看你二哥,快~!”
我飞奔出去,来不及换鞋子,穿着一双拖鞋,来不及拿行李,拿了手机随手拿着钱包,我冲出宿舍,宿舍阿姨在后面喊我刷卡签到,我头也不回的往外跑,不顾保安的叱喝箭一样的冲出校门,我跑的太快了,气都喘不过来~
校门口站牌的最后一班公交车在我冲出校门的那一瞬间扬长而去~
那一瞬间我觉得天地旋转,耳鸣一般,觉得这世界翻山倒海的对我而来,我哭了,我不知所措的蹲在校门口哭的歇斯底里,全然不顾旁人的眼光。
在身后拿着电棍的保安大叔见我这副模样,收起了往日的凶神恶煞,蹲在我旁边“姑娘,出什么事了~你是要赶车吗?你别怕,叔搁这儿呢”
“我哥出事了,在~咳咳咳~咳咳!”我大口喘着粗气,泣不成声“在~医院”
“莫怕,叔送你去,你等着~”
保安大叔骑着摩托车,我坐在车后面,那晚上的风可真冷啊,那天晚上从学校到医院的路只有十几分钟,我却感觉过了一个世纪。车子还没停稳,我冲进医院,只在一楼便听见了楼梯间传来的哭声,山崩海啸一般朝我袭来,我突然愣在了医院门口,看着医院里神色匆匆人来人往,我不敢再往前了~所有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我都不能接受。
如果我不走过去,一切是不是可以当做从来没发生一样。
突然电梯门开了,舅舅拿着一叠单子火急火燎的冲出来,那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我可能是小说看多了,那些电影里的生离死别,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就落在我身上.
杨逸杰坐出租车回老家,因为老家办庙会,集市上的每条每道都围堵的水泄不通“师傅,还有其他路能过去吗,不回老杨庄也行,直接去县城二中,我妹妹还在等我呢”
二哥的手机没电了,怕我一个人在学校傻等,只能催师傅快些离开这段路。“去哪不都得经过这儿吗,一年到头也就是这几天热闹些了,没其他路走,再等等吧”
杨逸杰刚想借司机的手机打个电话,水泄不通的街道突然间骚动起来,从远方的人群蔓延过来一阵尖叫,然后二哥和司机就都躺在了医院里。一个骑摩托车的人开得太猛,路口的绿化带挡住了他的视线,连车带人都撞上了出租车,这就是飞来横祸吧~二哥只是回家一趟,司机师傅也不过是老老实实的在等待热闹散去,但就是这样的猝不及防,原来好好的活蹦乱跳的人,眨眼之间就躺在了医院里不省人事。
因为出事的时候路途拥挤,耽误了治疗时间,虽然二哥捡回了一条命,但故事并没有什么可以欣喜的地方。二哥的左腿伤得很严重,一辈子都不能好好走路了。
他努力了那么多年,他的梦想还未实现,他还有那么多的地方没有去,他即将大学毕业,即将和心爱的女孩约定终生,老天就和他开了个这样的玩笑。
他躺在床上,命运无常,似梦一场~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杨逸杰陷进了前所未有的抑郁中,谁都不想见,尤其不愿意和别人一起出门。二哥的女朋友叫做小茹,当家里所有人都在担心这份姻缘就此断送的时候,小茹回来了。
“我在家里和我的父母商量了很久,我没有哭闹,也没有和他们起争执,他们最后也理解我并且同意了我的决定,杨逸杰,以前我总是问你如果我老了,走不动了,变丑变啰嗦了,你还会不会喜欢我,会不会把我继续捧在手心里~你说你会~你说不管我变老还是变丑,你都会陪着我慢慢变老,这一辈子只会和我一起进一次名政局,现在,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也是!杨逸杰,这一辈子,我周茹的名字一定要和你出现在一个户口本上,除非你想让我一辈子出家当尼姑~”
二哥转过头去,他已经够狼狈了,不想再让喜欢的女孩看见自己流泪的样子。
四月的暖阳透过百叶窗,缓缓地落在沙发上,落在小茹姐的额头上
“杨逸杰,我要嫁给你!”
二哥兵荒马乱的一生,在遇见小茹姐以后春暖花开。
你看~这世界上总有人不顾一切的爱着你,跨越山海,来到你身边,陪伴你走过岁月无常,陪伴你看尽人间百态,陪着你柴米油盐,在一朝一夕的琐碎时光里数星星望月亮~
我知道你现在过得很艰难,别急,让幸福打扮好,踏着最好的天气从天而降。
立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