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男子没想到的是,他的一举一动早已被小木屋里面的三人看在眼里。
先前,驼背老者一行三人踏入小木屋后,就立即走进密室,围坐在密室中间的一张木桌旁,眼睛死死盯着木桌上的那个大白瓷碗。
大白瓷碗装满清水,水面清澈如一面镜子,一清二楚地呈现出了木屋门前所发生的一切,独耳男子的所作所为在水面上清清楚楚地浮现出来。
看着独耳男子的诡异举动,银发少女脸色渐渐难看起来,漂亮双眸里隐含的忧郁更加浓厚了。
她眉头紧蹙,双唇微动,看着驼背老者,不安地问道:
“叔公,他······他想干什么?”
驼背老者老树皮般干枯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微微咳嗽两声之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淡淡地说道:
“他在做标记,我们被他盯上了!不过不用担心,几个时辰之内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听了驼背老者的话后,银发少女的眼圈瞬间变红,心跳加快,急切地问道:
“叔公,那几个时辰之后呢?”
“杀手就要到了······”
驼背老者狠狠吐了一口浊气,露出与他满脸枯肉极不相符的一口整齐白牙。
“哼······竟敢在我们家门前动手脚!叔公,我出去把他宰了!”
鹰鼻少年忽地站了起来,眼露凶光,转身就要冲出密室。
“不可!”
驼背老者冷哼一声,目光如剑,狠狠瞪了鹰鼻少年一眼,沉声说道:
“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敢逞强!你知道他是谁吗?”
受到驼背老者的斥责,鹰鼻少年脸色一红,砰的一声坐了回去,嘟哝着小嘴,唯唯诺诺地问道:
“叔公,他······他是谁?”
驼背老者脸无表情,没有理会鹰鼻少年。
他伸出右手拿起搁在桌边的黑色烟斗,装上烟丝,左手中指和拇指轻轻一弹,一粒火光从他两指之间跳出,瞬间将烟斗点燃。
对着烟斗嘴狠狠吸了一口之后,驼背老者缓缓呼出一团浓密烟雾,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他喉腔里响起:
“空林堂的谍子!”
“空林堂!”
鹰鼻少发和银发少女同时发出一声惊叫,脸色刷地都变得惨白。
看起来,对于“空林堂”这个名字,他们自然很是熟悉,同时又极其畏惧。
“怎么,你怕了?”
驼背老者幽深的双眸,冷冷盯着鹰鼻少年。
“据说空林堂谍子的境界都不低于凝力上镜,我······我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在驼背老者冰冷眼光的注视下,鹰鼻少年脸色由白变红,额头直冒冷汗。
“不是可能,是一定!你到现在才修炼到凝力五重境界!哼······真不知道你整天在干什么!”
驼背老者的声音铿锵有力,不住地摇头、叹气,密室的气氛冰冷到极点。
鹰鼻少年显然十分畏惧驼背老者,急忙低下头,不敢多看他一眼。
这时,那银发少女咬了咬牙,突然站起来,眨了眨她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对驼背老者说到:
“叔公,要不让我去杀了他吧!我昨晚突破了第七层力海之壁,我已经达到凝力第七重境界!”
话音刚落,银发少女就猛地伸出双手,轻哼一声,快速催动真火力诀,一股力道从她的力海之中喷射而出,顿时遍布全身。
随后,她漂亮的双眸里闪现出七个红通通的圆圈,每个圆圈都泛着红光,仿佛随时会燃烧起来一般。
那些圆圈是力环!
在苍玄大陆上,每个修行者如果冲破一层中丹田的力海之壁,就会在眼眸里呈现出一个力环,表明这个修行者已经突破了一重境界。
此时银发少女的眼眸里出现了七个力环,说明她现在的境界已经达到凝力境第七重!
此刻,银发少女双手手掌突变,本来娇嫩、细长的十指瞬间变成三寸长的利爪,如刀刃一般,闪着森然的寒光。
很显然,银发少女的身体呈现出了朱雀的体征。
原来,银发少女的身体五行属火,是朱雀体质,她的中丹田力海之中蕴含着具有朱雀属性的先天之力,当她运转中丹田力海之中的朱雀之力时,身体自然就呈现出朱雀体征。
银发少女的境界是凝力境的第七重,现在她身体的很多部位出现了朱雀体征,当她的境界达到凝力境圆满之时,她将会幻化成一只朱雀!
不过,驼背老者对银发少女显示出来的境界没有太多惊讶,他只是点了点头,淡淡说道:
“丫头,你进步很快!果真没让我失望!”
受到驼背老者的肯定,银发少女眼眸里闪现出难得一见的喜悦情绪,她有点急切地说道:
“叔公,那我是否可以出去杀他?”
“傻丫头,门外那空林堂谍子的境界已经是凝力境圆满,我可舍不得让你出去送死!你和你那不争气的哥哥可是我们大晋王朝的最后希望!”
驼背老者看着银发少女,双眼里满是爱怜!
这时,看到驼背老者语气缓和了一些,鹰鼻少年鼓起勇气,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说道:
“叔公,您已经是锻魂境的强者,不如您出手,杀了他!”
“嗯!你说得没错,我早已踏入锻魂境!在这片大陆上,除了那几个老家伙,可真没有几人是我的对手······
哎!确实应该由我来出手,我不该让你们年纪轻轻就承受这些······”
驼背老者不断唠叨着,满脸的自责!
鹰鼻少年和银发少女看着驼背老者的怪异神情,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过了片刻,驼背老者缓缓站起来,在密室里来回踱着步,自言自语道:
“其实,我也很想出手······
嗯!我只要轻轻动一下手指头,门外那谍子就会立即没命!
哎!我一个神魂师,面对一个武道士,却要隐忍不发,我自己都觉得难受!
可是,我告诉过你们你们,空林堂是苍玄大陆上信息最灵通的谍报组织,他们的弟子虽然境界普遍不太高,修为不太深。不过,他们人多势众,爪牙遍布天下,神出鬼没,只要被他们盯上,很少有人能脱身!
目前我们的敌人只是秦国,空林堂只是接了秦国的活儿,在追踪我们!
若是杀了这个谍子,我们就跟空林堂也真正结上了仇,那我们的处境将会更加困难,这片大陆上将没有我们的立身之处!”
听了驼背老者的话,鹰鼻少年越加急躁不安,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动了动嘴唇,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出声。
银发少女也是十分焦急,驼背老者刚一停下来,她就急切地问道:
“叔公,那我们该怎么办······”
驼背老者一声不哼,只见他从兜里迅速掏出一张黄色符纸,伸出食指对着符纸画了几道无形符文之后,把符纸扔进了大白瓷碗的清水里。
浸入清水的符纸立即消失不见!
下一瞬间,符纸就出现在木屋门前,随后符纸发出一缕淡淡的金光,射向木门上的黑蜘蛛,将它紧紧笼罩住。
被符纸金光笼罩的黑蜘蛛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摆脱金光的束缚,但始终无法做到。
半息之后,符纸忽地冲向黑蜘蛛,将它紧紧包裹起来,四周黑蜘蛛吐出来的黑丝顿时纷纷断裂。
接着,包着黑蜘蛛的符纸从木门上飞起,“啪”的一声,落在右边隔壁大门之上。
过了片刻,闪烁着淡淡金光的符纸缓缓张开,而黑蜘蛛则紧紧黏在木门上。
而后,符纸上的金光消失,符纸滑落在地,而后符纸无声无息地自燃起来,只留下一丝灰烬。
风突然起,灰烬随风飘散,瞬间没了踪迹。
这时,木门上的黑蜘蛛不断蠕动着,快速地吐露着一条条黑丝,向四周蔓延而去。
先前,木屋里的驼背老者将符纸扔进白瓷碗后就闭起眼睛,双手十指不断地变换着各种手印,显然在施展某种神通。
这时,他眼睛一睁,淡淡地说道:
“成了!”
“移花接木!叔公,您真厉害!”
鹰鼻少年看着驼背老者,摸了摸大大的鼻尖,满脸崇拜。
驼背老者干笑两声,脸上流露出一股无毒不丈夫的神情。
一旁的银发少女却是眼圈微红,死死盯着大白瓷碗清水里呈现出来的画面,哽咽着说道:
“叔公,您这样会害了定安哥哥一家人的!”
“哼!还定安哥哥,你跟陈定安这个穷鬼瘪三关系很好吗?”鹰鼻少年咬牙切齿,狠狠地瞪了银发少女一眼,厉声骂道,“离他远一点,别坏了我们的复国大计!”
“小兔崽子,别整天对你妹妹大呼小叫!”
驼背老者轻声哼道,不怒自威。
“是!叔公!”
对妹妹凶神恶煞的鹰鼻少年显然十分惧怕驼背老者,他急忙闪到一边,轻声答应着。
驼背老者搓了搓手,吐了几口浊气,吩咐道:
“赶紧收拾东西,速速离开这里!”
·········
时间一晃而过,此刻已是除夕深夜。
门头镇大部分区域依然漆黑一片,寒风凌冽,天气极冷。
而那条横贯门头镇东西两边的牛栏街却有着不一样的景象,不知什么时候街道两边挂起了一盏盏灯笼。
那些灯笼散发出红通通的光线,忽明忽暗,气氛有几分诡异。
牛栏街两边的房屋都紧紧关着大门,只有街道西边尽头的飘仙楼还在人声鼎沸。
除此之外,门头镇另外还有三处场所和平时一样,依然灯火通明。
处在镇北边的红袖招,美女如云,宾朋满座,热闹异常。
而在镇南边的赌场天柜坊,一阵阵喧嚷之声时不时响起,俨然要玩到通宵的架势。
位于镇东边的武馆炼武堂依然还有人在打拳,吆喝之声四起。
忽然,醉仙楼大门一晃,陈定安和莫一茉从酒楼里面走了出来。
陈定安右手提着一个三层密封小竹箱,左手握着一壶青阳河老白干,边哼着小曲,边不时低头看向小竹箱,嘴角露出灿烂的微笑。
原来,密封竹箱里装着一只烧鸡和各种糕点,这是陈定安带给爷爷奶奶、弟弟妹妹们除夕晚上的美食。
几天前,当他说出这件事时,面对如此懂事的陈定安,爷爷奶奶都感动得流下了眼泪,而弟弟妹妹们则是直咽口水。
爷爷奶奶虽然不是陈定安的亲爷爷奶奶,但自从他认事时起,他就跟他们一起生活,他们把他当亲孙子一样看待。
后来爷爷奶奶又在路上捡到了几个被遗弃的孩子,他们一起风雨同舟生活了很多年,陈定安早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家人。
除夕的夜晚,陈定安很想跟亲人们一起过,给他们带去好吃的食物!
只是现在已经很迟了,但愿他们不要都睡着了,一定要等着我啊!
陈定安心里默默地想着!
在酒楼里打杂的陈定安,本以为大年三十可以跟正常日子一样早早收工,没想到今天晚上客人会如此之多,他忙得喘不过气来。
此时离开,也是老板娘特别准许,别的员工可能要忙到下半夜。
一阵冰冷寒风吹来,衣着单薄的陈定安身体一阵哆嗦,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他忽然停住脚步,弯下腰,把手里的密封竹箱和酒壶轻轻放在雪地上,把双手伸到嘴边,张口呼出几口热气,双手使劲地搓着,以防手指被冻坏。
这时,莫一茉也收住脚步,看着陈定安,关心地问道:
“陈定安,你是不是很冷?要不要我的大衣给你穿?”
莫一茉说完话,就要脱下她身上穿的貂皮大衣。
在这个冰天雪地的除夕夜,单单大衣,莫一茉就穿了三件,而陈定安只穿着两件破旧衣衫。
“莫师姐,我不冷!”
陈定安见状,赶忙弯腰抓起地上的密封竹箱和酒壶,边朗声说道,边大步向前走去。
“你就喜欢逞强!”
莫一茉微微骂了一声,急忙跟上。
陈定安回头看了莫一茉一眼,嘴里虽然没有说什么,眼里却满是感激之情。
没过多久,他们就来到牛栏街东边的尽头。
拐个弯就是白水巷,马上就到家了!
陈定安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踏着厚雪,转身就要向右拐进白水巷。
就在此时,一个魁梧的身影正好从白水巷飞奔而出,冷不防与陈定安撞个满怀。
强大的冲击力把陈定安撞得倒退好几步,他双脚一滑,无法站稳,身体向后倒在地上,手里的密封竹箱和酒壶全都砸到了雪地上。
而与陈定安相撞的魁梧身影却纹丝不动,他站在原地,方正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是微微一愣,双眼快速扫了陈定安和莫一茉一眼之后,身影忽动,瞬间就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