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定安身体一着地,马上清醒过来,立即一个鲤鱼打挺,直呼呼地站了起来。
陈定安正想臭骂一声那个撞他的人,可他一转头,就看到翻倒在地的竹箱,烧鸡、糕点撒得满地,正在冒着热气;而酒壶则被砸破了,酒水洒了一地,酒香随风四处飘散。
看着眼前的一切,陈定安眼睛一红,差点就哭出声来,这可是他省吃俭用、积攒了好几个月的银两才买到的食物啊!
庆幸的是,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积雪,掉落在雪地上的烧鸡和糕点虽然沾满雪花,可不怎么脏,捡起来还可以吃。
只是酒壶被打破了,明天早上师父没酒喝,陈定安心里很是难过。
陈定安心里一边想着该如何给师父再弄一瓶老白干,一边急忙蹲下身去,伸手去捡雪地上的烧鸡和糕点,这时耳边传来了莫一茉的急叫声:
“陈定安,快看,白水巷那边的房子着火了,好像你家的房子正好在那里!”
一听到莫一茉说白水巷房子起火了,陈定安心里猛地一惊,急忙站了起来,三五步冲进白水巷,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房子冒着浓烟、大火冲天,想必有不少木房正在燃烧。
不妙的是,自己家的房子差不多就在那个位置,更不妙的是,爷爷奶奶、弟弟妹妹们都在房子里。
陈定安心里怦怦直跳,差点惊叫出声来!
他顾不得去捡撒满一地的烧鸡、糕点,拔腿就跑,拼命向自己房子冲去。
白水巷的低矮房屋都由木头搭建而成,而且一间连着一间,若是有一间着了火,左右两边的房屋很容易就会跟着起火。
而且年底这段时间特别奇怪,好几个月都没下过一滴雨水。
天干物燥,很多物品和木头,一个小火苗,就可以点燃它们。
此时,熊熊的火舌从着了火的几间木屋中狂吐而出,快速向两边蔓延开来,两边的木屋也飞快地燃烧起来。
滔天的火势十分凶猛,四处肆虐,片刻之间,白水巷已经有十几间木屋着了火。
当陈定安冲到自己家门前时,他家的木屋还在燃烧着,大火漫天,浓烟滚滚。
陈平安站在雪地里,双眼通红,脸如死灰,浑身发抖,嘴唇不断抽搐着。
他狠狠吸了两口冷气,一咬牙,就要冲进正在冒着熊熊烈火的木屋。
当他刚要踏入房屋木门时,莫一茉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拼命往外拉。
在莫一茉的拉扯下,陈定安不由得倒退几步,远离那个正在冒着大火的木门。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木屋内几根燃烧得红通通的横梁忽地砸了下来,刚才陈定安若是一脚踏入木门,身体必定会被那些横梁砸个稀巴烂。
陈定安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被莫一茉握住的手臂,他还想冲进木屋,去救他的亲人们!
但是,莫一茉的境界已经达到凝力六重,是一名六品武道士,力大无穷,而陈定安还是一个普通人,他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从莫一茉的手里挣脱出来。
其实,莫一茉只要轻轻一握,陈定安的手臂就无法动弹。
但是,莫一茉不放心,她竟然使出浑身解数,双手死死抓住了陈定安的胳臂,同时厉声骂道:
“陈定安,你不想活了!”
陈定安泪如雨下,大声哭喊道:
“我爷爷奶奶、弟弟妹妹们都在房里,他们······”
“里面都烧光了,你进去能有什么用!”
莫一茉也泪流满脸,她松开陈定安的胳膊,把他拥入怀里,无限悲伤地说道。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陈定安浑身无力,趴在莫一茉的肩膀上,呜呜大声哭了起来!
此时,白水巷人声鼎沸,一些人在扑火,一些人在抢救被火烧伤的人们。
没过多久,陈定安就从莫一茉的肩膀上滑了下来,瘫坐在雪地上,双手抱头,小声呜咽着,他的脑海里涌现出种种画面,冲击得他头疼欲裂。
突然面对如此惨境,莫一茉一时也慌了手脚,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悲痛欲绝的陈定安,只能默默地流着眼泪。
忽然,陈定安从雪地里跳了起来。
他双手紧握拳头,一双红通通的丹凤眼快要眯成一线。
他低着头,快速地回想着什么。
突然,他脑海里猛地涌现出在牛栏街和白水巷交接处与自己相撞的那个黑影。
陈定安浑身一震,觉得那个黑影十分可疑,首先那个人的气息十分陌生,他一定不是门头镇人,其次,他为什么会在深更半夜出现在白水巷,一定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难道是他······
莫一茉被陈定安的怪异举动吓了一大跳,她生怕陈定安过分伤心而产生心魔,不利于以后修行,急忙劝慰道:
“陈定安,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伤心了!节哀吧!”
陈定安突然抬起头,一脸凶光闪烁,眼睛死死盯着莫一茉,双手拳头被握得青筋凸起,好像随时会挥拳向莫一茉击打过去。
“陈定安,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那···那火可不是我放的!”
看着陈定安平时无比传神的丹凤眼此刻变得如此狰狞,莫一茉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急忙后退两步,吞吞吐吐地惊叫起来。
听到莫一茉的惊叫声,陈定安才缓过神来,他垂下双手,喘了几口粗气,心情稍微平静后,看着莫一茉,急促地问道:
“莫师姐,你还记不记得刚才在牛栏街与白水巷交接处撞我的那个人?”
“记得!怎么突然问起他?”
莫一茉一脸惊异,不知道陈定安为何会突然提起他。
“我觉得他很可疑!”
陈定安阴恻着脸,眉头紧锁。
“你的意思,白水巷的火是他放的?”
莫云秀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错!一个陌生人,为什么三更半夜出现在白水巷,又为什么走得那么着急······他一定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伤心欲绝的陈定安竟然思路十分清晰,分析得头头是道。
陈定安说完话,咽了两口口水,继续说道:
“可惜那时我只顾去捡掉到地上的食物,而没有看他一眼,我真是太鲁莽了,一点警惕感都没有!若是知道他是谁,我一定要他血债血还!”
“我记得那个人·····”
莫一茉话还没说完,陈定安就一把抓起她的手,心急如焚地说道:
“莫师姐,快告诉我,他是谁?”
“陈定安,你不要那么急躁!”莫一茉眉头微皱,轻轻推开陈定安的手,柔声说道,“我不知道他是谁!不过我记得他的脸!在醉仙楼里我遇见过他,说不定现在他还在那里呢!”
莫一茉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把他撞得差点摔倒在地的魁梧大汉,心里砰砰直跳。
“醉仙楼······我知道了,他一定是办完事,回去那里跟他的同党碰头喝酒庆贺!我们赶快过去,说不定能把他逮个正着!”
陈定安话一说完,就一把拉起莫一茉的手,迅速穿过白水巷,冲入牛栏街,向醉仙楼的方向疾驰而去。
······
醉仙楼二楼,甲字号包厢。
巨大包厢里,坐着两个男子,正在吃菜、喝酒、聊天。
那两个男子,其中一人就是白天跟踪驼背老者三人的独眼男子,而另一人正是与陈定安在白水巷相撞的魁梧大汉。
不知是酒量太小,还是酒喝得太多,独眼男子脸红耳赤,不断喘着粗气。
而坐在他对面的魁梧大汉却是面不改色,好像根本没喝酒一般。
独眼男子屡次举杯向魁梧大汉敬酒,显然很想巴结对方。
此时,他又举起酒杯,一脸谄媚地说道:
“徐兄,小弟再敬您一杯!”
被称为徐兄的的魁梧大汉表情十分冷淡,他坚硬的方正脸上勉强挤出了几丝笑容,对着独眼男子微微点了点头,举杯一饮而尽。
看到魁梧大汉喝完酒,独眼男子赶忙给他再次倒满,满脸笑容地问道:
“徐兄,事情确定办妥了?”
“老弟,我徐某人办事你还不放心!
我一人给他们一刀,每个人都身首异处。
最后,我还放了一把火,估计这会那边已经烧得干干净净,不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魁梧大汉眼神阴深,声音冰冷。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本来不用那么麻烦!只是在门头镇办事,不得不小心点,若是被那几个家伙嗅到一丝气味,就不好收场了!”
听了魁梧大汉的话,独眼男子隐隐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正要开口说话,忽然砰地一声爆响,包厢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两条人影冲了进来。
这两条人影正是陈定安和莫一茉。
原来,刚才陈定安和莫一茉来到醉仙楼甲字号包厢门口,并未马上行动,而是在门口停留了半响。
包厢里的两人也是胆大妄为,竟然未在包厢外设置禁制,而且还酒后肆意说话,让门外的陈定安和莫一茉听得一清二楚。
在确定了他们就是白水巷火灾的罪魁祸首之后,陈定安怒火冲天,他一脚把包厢大门踢开,大吼一声“还命来”,冲进包厢,对着坐在椅子上魁梧大汉的脑袋,使出浑身力气,双拳齐出,一招“伏虎拳”,胡乱地捶打过去。
面对两个不速之客,魁梧大汉只是微微皱了眉头,抓起桌上的一双竹筷,“啪”的一声,重重地拍打在陈定安的拳头上。
本来竹筷很轻,但一拍打在陈定安的拳头上,筷子就重如铁棒,只听“咔嚓”一声,陈定安的右拳头就骨头断裂,鲜血淋漓。
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传遍陈定安的整条手臂,但他没哼一声,只是看了一眼破碎了的拳头,然后转头死死盯着面前那双阴冷的双眼,猛地挥起左拳,再次向魁梧大汉的脑袋砸去。
面对眼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死活的少年,魁梧大汉也不由得一愣,他没想到一个毫无修为的少年,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向自己这个已经进入炼气上境的强者攻击。
进入炼气上境的魁梧大汉,成为杀手已有一段时间,死在他手下的修行者不计其数。
此时,眼见一个没有半点修为的臭小子竟敢一拳又一拳向自己打来,简直是蚍蜉撼大树,不知死活,魁梧大汉不由得有几分惊诧。
只听冷哼一声,魁梧大汉阴深的眼神陡然一变,发出了一阵令人战栗的寒光,整个包厢的气息瞬时阴冷下来。
紧接着他伸出左手,随意捏了几个手印,眨眼之间就布置了一道阵法,把包厢笼罩起来。
魁梧大汗对自己很是生气,想到这次自己实在太过于大意,他应该一踏进包厢就布置阵法作为防备,此时也不会被莫名其妙的打扰。
另外,魁梧大汉也是满脸疑虑,一头雾水,他在白水巷动手,已经非常低调,手法也很慎密,他怕被其他修行者察觉,没有动用自己强大的修为,而是用了最原始的手段,然后也放了一把让人觉得是意外的火,应该没人会产生怀疑。
魁梧大汉一边飞速地思索着是否哪里出了差错,一边突然发现正向自己一拳击来的少年竟然有一双无比灵动的丹凤眼,魁梧大汉顿时火冒三丈,心念微动,他右手忽地一抬,把紧握的筷子向那少年的丹凤眼猛戳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