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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一个月的时间到期了,我在这一天看见了伊乃木,她抱着掉毛出现在我的眼前,伊乃木二话不说的跑到我跟前,抱着我痛哭。伊乃木的泪水湿了我一大片的衣服,伊乃木把我湿掉的地方拧干,然后继续哭。哭了好久便精疲力竭的睡了好几天。我第一次看见女孩子在我身上哭得那么厉害。我没问什么,几天来她也是静默着,时不时向我说一些不着边的话。直到有一天伊乃木说,自从你那天出去追那个蒙面人后有几个人把我给打晕了,等我醒来时,我就在一间黑乎乎的屋子里,他们只是提供三餐,其他什么话也没说也没问。我好怕那间屋子,好像有什么盯着我似的,我夜夜失眠。有时我还听到了怪叫声,他们把我关了差不多一个月后,有人用黑布蒙住我的眼睛,带我去了一个地方,他们问了我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问完后就把我送回去继续关着,然后一段时间后又提出一样的问题,但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说,他们问了你什么。

伊乃木木讷了一会儿,说,记不清了,他们问了好多好多的问题,我根本听不进,我唯一记得的就是问我你是谁。

我说,你是怎么回答他们的。

伊乃木说,我说你是刺客,但他们又重复了一样的问题,我还是说了同样的答案。他们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好久,而我回答仍是同样的答案。他们没说我错也没说我对,我就不改变了。其他问题我真的想不起。

我说,想不起就不要想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伊乃木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和掉毛了。那时我差点寻死,我想了很多让自己死的方法,上吊啊,咬舌自尽啊,割腕啊,我怕痛就不自尽了。

我说,死你都不怕还怕痛。

伊乃木说,反正我怕痛不怕死。后来我想你肯定有办法救我出去的,于是我坚持的等待,终于有人开门,说我可以走了。我见到一个跟你年纪差不多的男子,他把掉毛交给了我,还把你的住址告诉了我。我在街上还看见了你好多的悬赏头像,上面说你杀了国舅和武林盟主。

我说,这事说来话长,你不用操心了,我会解决的。

伊乃木说,现在你是叛刺了,我能不操心吗。下步我们该怎么办。

我说,不怎么办,原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但是我已经不是刺连门的刺客了,你待在我身边有危险,你或许重新找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比较好。

伊乃木说,不要,我要和你还有掉毛在一起。有你在,我不会有危险的。

我说,也好,那你就留下吧。

伊乃木说,那个年轻男子还叫我给你捎了一封信。

如果所料,那个年轻的男子是催浑祁,是他放了伊乃木,信上还说武林和朝廷已经解除了对我的通缉令,但刺连门对我的追杀依旧生效。而且他将会另选时间和我见面,有要事与我相商。我不知道这个催浑祁是何许人物,但绝不是一般的武林中人,能够一下子放了伊乃木甚至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解除武林和朝廷对我的追杀,他和这三者的关系肯定非同寻常。

伊乃木有一天兴高采烈的对我说她要下厨做饭。我听到这个话深感惊讶,据我所知,伊乃木应该连厨房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才对,我连忙拒绝了她的要求。

伊乃木不屈挠的说,我现在不是刺探了,我要成为一个正常的女孩子,我听大家说女孩子都要学会做饭的。

我说,谁规定正常的女孩子就要学做饭了,不正常的女孩子也会做饭。

我突然觉得我说的话有很大的问题,改口道,无论正不正常的女孩子都不一定会做饭的。

伊乃木听后傻了一会儿,说,我不管,反正我正不正常我都要做饭。

听完这话我就觉得我以后的日子非得在不正常中度过了。

我说,洗米切菜生火你会吗?

伊乃木说,做饭跟这些有什么关系。

我说,这些是基础,做饭是由这些东西组成的。

伊乃木哦哦的点头,说,这么麻烦,但我还是要做饭。

我彻底服了她,我说,行。我来教你吧,虽然我做的饭好几次差点毒死了翼,最起码能把饭煮熟。

伊乃木说,不用。我自己行,女孩子煮饭还要男人教,太失礼了。

我说,这关乎生命安全,你什么都不懂,教你很正常的。

伊乃木拿出一本书,说,看,这是什么。

我定眼细看,食谱大全。

伊乃木笑着说,这里面说得一清二楚了,不用你教。我只要照着做,什么菜色都难不倒我。我们以后都不用出去吃了,你肯定会赞赏我的厨艺的。

我说,相比你的厨艺,我更赞赏你的勇气。

之后伊乃木轰轰烈烈的投入了做饭,当然皆以失败告终。伊乃木的菜肴和味道都极具创新,不见其菜但闻其味足以让人倒胃。伊乃木仍不死心的做着,在我看来,只是纯属浪费粮食。但是身为女孩子有这般耐心和执着已经实属难得了。只是难为了我每次试吃都要蹲茅房,掉毛看见伊乃木端菜时就立即以掩耳不及之势爬上屋顶,好几次我都想跟掉毛一起爬上去。掉毛有这么强烈的恐惧感来自于伊乃木强行让掉毛试吃一道菜,掉毛吃完后身体变化特快,并且一段时间内让它食欲全无。自此掉毛见菜如见鬼,溜得特别快。伊乃木每次失败后就说要好好总结经验,保证下次取得进步。我叮嘱她什么都不要保证,只要保证我不要蹲茅房就是最大的进步了。

结果伊乃木每次总结经验后,做出的菜一次比一次出奇,我蹲茅房的次数屡创新高,这点绝对是进步的。为了不打击她,我只好继续让她胡闹,而我继续蹲我的茅房。我的身体号称百毒不侵,奈何对伊乃木的饭菜就是招架不住。某一种程度来说,伊乃木驾驭了我,虽然我不甘心。

伊乃木说要认真的研究出一道美味的佳肴,为此做了完全的准备,不容有失。对于她这次的行动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伊乃木依然忙里忙外,似乎酝酿着什么惊天的大行动。她叫我好好期待,我对此没什么好期待的,以她的能力实在难以想象厨艺会有突飞猛进的一天。这一天伊乃木把厨房进行全方位的封闭,目的就是为了防我。我在窗外看见一缕炊烟从烟囱飘了出来,隔了一会儿,炊烟的颜色竟变成了红色,没等我纳闷,烟色又变成了绿色,然后变成了紫色。我想伊乃木做一道菜罢了,怎么整出了一道彩虹出来。当然,只要局势可控我就没阻止的必要。我看着这道彩虹眼睛犯困,慵懒的睡了下去。掉毛的叫唤声把我叫醒,我依旧看见厨房冒出那些五光十色的烟雾来。待我细看后方觉不妙,烟雾变得巨大,似乎吞并了整间厨房。我急忙跑过去,踹开门,伊乃木满脸乌黑的望着我,我赶紧把她带了出去,之后厨房一声巨响,把厨房炸得乱七八糟,满天的鸡鸭鱼肉。顿时火光四起,整间别院笼罩在火焰中。我和伊乃木呆呆的看着这场莫名的大火,一时不知所措。

伊乃木说,我的菜完了。

我说,再不走我们也完了。

此时一阵风吹来,加大了火势,整座别院几乎化为了灰烬,火势不断的蔓延,逐渐吞没了附近的民房,我们在街上了看见了许多逃命的人。伊乃木一声尖叫,看,那是什么?

我看见几头猪在爬树。一头已经站在了树上。

伊乃木说,神奇了,这年头猪都能爬树了。真是特立独行的猪。

我说,没什么奇怪的,现在全城会动的东西都在逃。

伊乃木说,你说爬到树上就能没事吗?

我说,你问这个问题跟它们有什么区别吗?

伊乃木说,什么意思啊?

我无比敬佩伊乃木的领悟能力。我叹口气说,待在树上暂时是安全的。起码比待在路上来得强,跟着人群跑就算逃得出去也会被抓回去。

伊乃木说,看来它们这是最笨也是最无奈的逃生办法。

我说,不对,他们这是最聪明的做法,我们不见得比它们高明。

伊乃木说,现在我们得往哪走。

我说,我们得往火势的反方向跑。于是一大群人往东城门撤。此时风向却也突然反方向,火势迅猛的向我们扑来。我们见势不妙立即绕道往西城门跑,没等我们到西城门,风向又掉转了头,火势再次烧了过来。我们没法只好再绕道往东城门跑。此时风向又邪门的转了,又扑向了东面。我们气喘吁吁的再绕道往西城门跑。最后我们绕到没有道绕了,也分不清东西了。只好往一个城门跑去,火势也定了方向,就是非得把我们灭了不可。难得跑到了城门,却见到城门紧闭,我们被反锁在了城里。守卫见火势不妙弃城出逃了也就算了,还封城,是何居心啊。人群胡乱的叫嚷。

一人道,好不容易跑到了城门,却出不去,这算什么。

一人又道,你们看,火快烧到这了。

另一人道,怎么无端端的起火了,这下惨了,大家非得红烧不可了。

一人道,从未见过这么大的火,也从未见过这么疯的风。

另一人道,还有没有其他出路。

一个小孩叫道,有,狗洞。

众人听后一阵哑然。然后四处寻找狗洞。

我说,不用找了,就在墙角下。

众人低头望去,城里所有的狗正排着队进狗洞,令众人一阵哀叹。

一人叹气道,做狗也好啊,起码钻得了狗洞。

我们看见一只狗和一个人对视着,然后那只狗裂开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给我们的感觉,这只狗在讥笑这个人。这只狗当着那人的面,抬起一只脚,撒了泡尿,悠然进了洞。

那个人惊叫道,那是我家的狗,它竟然蔑视我,亏我平时对它那么好,不行,我不能让它这样走了,我得追回它,要个说法。说完把一只准备进洞的狗赶开了,自己钻洞出去追狗。

一个老头道,这人还好意思说对狗好,我老是见他拿自家的狗出气。

众人见状又是一阵叹气,继而四处寻找自己的狗出洞了没。

我说,大家不要气馁,这么多人就算钻洞,也来不及了。还是留给狗吧。这么多人一定能把城门撞开的。人群听完后不断冲击城门,火光把人群烤得热汗淋漓,渐渐的失去了力气。城门却纹丝不动。

伊乃木说,你手上不是有把剑吗,看能不能劈开这门。

一言惊醒梦中人,我抽出剑,顺势一剑,劈开了城门。人群欣喜的如洪流一般冲了出去。我们出城时看见那个钻狗洞的家伙被卡在洞里,只露出一个头。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把整座城邑烧了个精光。

事后伊乃木问我,我是不是不适合做菜烧饭。

我说,这事不怪你,纯属意外罢了。你该明白,意外往往脱离人的掌握尺度。

伊乃木沮丧的说,其实我只是想当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

我说,我知道,现在也没造成什么大伤亡,你不用内疚。

伊乃木说,没错。还好这本《食谱大全》我带出来了,我要重新开始,我会认真照上面说的去做,不会再乱来了。

我吃惊的说,你之前做的都不是按书来的啊。

伊乃木说,书上的太麻烦了,我节省了一些程序,用了自己的一些想法。

我叹了一口气,翻了那本书,发现书里面错字连篇,断行缺页,菜方也别出心裁。

伊乃木说,这书我花了十两买的,应该是我不小心弄坏了。

我说,这明显是本假书,你被骗了。按照书上的做,一点都不逊于你自己做的东西。

伊乃木开心的说,意思就是说我的厨艺还是可以的。

我说,你厨艺的杀伤力确实相当可以。

伊乃木白了我一眼说,我本来想烧一道好菜的,我筹备了好久的。可惜啊,不小心加多了东西。

我说,你这菜烧得也神乎其神了,把整个城镇也烧得一干二净了。

我和伊乃木望着这一大片废墟只好另觅藏身之处。

伊乃木原想做一个刺探,然后好好改造我这个不争气的刺客,但一路走过来,伊乃木被我剥夺了刺探的资格,我也成为了叛刺。伊乃木却意外的找到了人生的另一个方向——当一个正常的女孩子。一切是多么的突然可又是那么的自然。我们找到了一个新住处,伊乃木继续研究菜谱,可喜的是厨艺终于取得了进步,说不上美味可口,起码我不会拉肚子了。伊乃木开始学洗衣服,起初的时候她总能把新衣服洗成旧衣服,然后把旧衣服洗成破衣服。为此我花了不少钱买衣服。后来我觉得我很傻,买一堆衣服照伊乃木的洗法也会变成旧的,于是我买了一堆旧的回来穿。当然伊乃木直接神奇的将旧衣服给洗烂了。我后来想,干脆我买破衣服回来穿得了,就不信还能把破衣服洗成抹布。我后来再一想,还不如不穿了。庆幸伊乃木不是块不可雕的朽木,洗了几百件后终于不会有露肉的衣服了。

我问她,你现在的生活方式你可喜欢。

伊乃木说,嗯。喜欢。烧菜洗衣服也是一种不错的生活。

我说,不曾后悔,如果当初选择另一个刺客说不定你更有前景。

伊乃木说,以前我也是这么觉得,我是刺探,我就要让刺客变得心狠手辣。这样我才有成就感。

我说,你后悔了。

伊乃木说,现在说这话有什么用,而且我不后悔。当初我是想改造你,但你不是一个凡人,我改不动你,不过你把我改了。

我说,改成这样你觉得可好。

伊乃木说,我学了好多东西,也很实用。我以前学的根本没用。

我说,你喜欢就行。

伊乃木说,难道你不喜欢吗。

我说,不是,我总觉得有些事还没结束,所以现在的生活还不能随心所欲。

伊乃木说,去吧,把这些事给了断了,我会在身后给你烧饭洗衣服的。

我哈哈大笑道,没把事了结我说不定得死在你的饭菜下不可。

伊乃木捶了我一拳说,少胡说,我已经是个正常的女孩子了。

我说,正常正常。你的正常都不知道牺牲了多少的东西换来的。

伊乃木正经道,得到东西肯定得付出代价的,不劳而获可耻。

我说,说的极是,那你好好努力成为一个正常的女孩子。

伊乃木说,烧饭洗衣我都学得差不多了,我还缺什么吗。

我沉思了一下,说,你还需要学一门女红。

伊乃木说,女红是干什么的。

我说,简单的说就是针线活,你看你把多少的好衣服给洗烂了,你只要把那些破衣服给缝回来,你就合格了。

伊乃木望着那一堆烂衣服叹气道,你这不是为难我吗,这得缝到什么时候啊。

我说,我只是提供建议,不做也行的。

伊乃木咬牙切齿道,不行,我要学。你等着,我会把它们恢复原状的。

之后伊乃木成天拿着根针在房子穿来穿去,导致整个屋子都是五颜六色的毛线。当然以伊乃木的学习能力可知结果,她把那些烂衣服都缝成了一个个球,这些球让掉毛玩得不亦乐乎。伊乃木仍然不死心,开始瞄准现穿的衣服,她把一件件好衣服剪出一个大洞,然后想方设法的补回去。补不回后,她就用另一种颜色的衣服补回去,总之就是不要有洞。难得补回去了一件衣服也就变成了路边的乞丐服。我很后悔提出建议,原本我想让她把那些烂衣服补回去,结果适得其反。最致命的的是伊乃木从不接受我的想法,也不让我干涉。她一心只想自己解决。她说从小到大都是别人说她做,现在有什么事一定要自己完成,这样才有意义。我认可了她的看法,所以我让她胡来。只是伊乃木的领悟能力实在有限,我一度很怀疑她是如何成为一个刺探的,伊乃木说成为刺探根本不像烧菜做饭缝衣服这么困难。我是这样想的,在刺连门是没有男女有别这个概念的,所以学什么不存在难度。伊乃木的学习能力让我想到了身在雾城的流子,我决定带伊乃木去看望一下流子。一路上我跟伊乃木讲解我跟流子相遇的趣事,不消多久便到了雾城,见到流子,他比之前长高了不少。

我刚想把流子介绍了给伊乃木。

伊乃木抢话道,你是流子吧,你叫我木姐姐好了。

流子笑着说,木姐姐。

伊乃木说,真乖,流子今年多大了。

流子说,十一了。

伊乃木说,你衣哥给我讲了好多你的故事,非常有趣。我们去吃东西好吗?

流子兴奋的跳起来,嚷道,我要吃面,我要吃面。

我们三人找了一个面摊,流子吃了很多面,我和伊乃木看着流子吃都觉得这面难以下咽,于是都给了流子。

我试了一下流子的武功,流子的武艺又提升了不少。起初我还以为流子会荒废掉,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流子以自己的方式学到了东西,而且他打铁的技艺也越来越成熟。店铺的老板也看好流子,这令我深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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